兵不厭詐（3）
正所謂計劃不如變化快，彭淦鑫的計劃看上去相當不錯，不管在梅村發生什麽，他的偵緝隊這一趟出來是肯定是能夠立大功的。也就是說，梅村沒情況他們要去清剿，有情況發生，他的偵緝隊不會頂上去對打，而是要到附近的趙各莊去“殺良冒功”，然後再擴大“戰果”，到時候就不怕細川太君不獎賞，不出兵。
五個偵緝隊的快腿搶先衝進了梅村，實際上不管他們蹬踏的單車有多快，老遠就被藏在老槐樹上的小東西看了一清二楚，一根不粗的樹丫倒了下來。
偵緝隊領頭的幾個人衝進梅村的家夥一看村裏如常，他們開的那個雜貨鋪開著門在村頭，一些農家正坐在雜貨鋪門口喝著大碗茶。
“老子們辛辛苦苦的過來還不給讓個座？”領頭的大金牙說著抽出了駁殼槍，跟著對著天上就開了一槍。
“不是吧？就為要個座就開槍？”貨郎孫有田頓時就嚇得縮進了櫃台下麵。
“狗日的太囂張了！就這麽點人也敢撒野？”在大槐樹上的小紅旗不幹了，順過自己的那支馬四環瞄準大金牙的手腕就摟了火，“啪！”大金牙手裏的駁殼槍應聲掉地，這槍也摔得有些寸勁，正好是側麵著地，把快慢機的卡筍給摔動了地方，隨即就是那新配發給偵緝隊的20響炒爆豆般的在地麵上跳著，周圍那幾個偵緝隊有二個被打中了腳脖子，有一個撒丫子就跑，而遠遠走開的農民卻都嚇的趕緊找地方躲起來……距離遠了，一個沒傷著。
一裏地外的彭淦鑫先是聽到一聲槍聲，感到很高興，看來村裏沒事，正要下令繼續前進，猛然就是一聲冷槍，跟著就是一陣炒爆豆的槍聲。他讓騎摩托的馬上刹車，困惑的看著不遠處的梅村，想了一會後果斷下令，“奔襲趙各莊！”
藏在村中碾子下的李久把這一切看在眼裏，他知道是小東西打草驚蛇了，在梅村的伏擊戰肯定是打不了啦。於是從地道裏出來，手一揮，那幾個受傷的偵緝隊全部被抓了過來，至於跑的那個偵緝隊，小東西是居高臨下，一槍拿下。
“你為什麽要開槍？”李久看著從樹上出溜下來的小紅旗，冷臉問道。
“是他先開槍的啊，我以為他發現我了，你看，這子彈是擦著我身子飛過去的。”小紅旗指著身後的大槐樹，他藏身的地方有一道明顯的彈痕。
李久也是無語了，剛才簡單的審問才知道大金牙那一槍是跟後麵的大隊約定的信號，而連續的槍聲也是信號，大隊聽到連續的信號就不會進來了。他是實在沒有想到這個中統特務還能有這樣的花招。
“連長，偵緝隊一行奔趙各莊去了！”小乙從莊外跑了過來，“賈隊帶著一中隊已經先行出發了，高教導員他們今天是趙各莊活動呢！”
凡是原來七連的兵，見到李久都習慣喊連長，李久也喜歡大家這樣喊，隻有後來加入的人才叫李久大隊長，這在獨立大隊幾乎是個不成文的習慣。
“什麽？誰讓老高過去的？不是說好了讓他留在李莊準備被服嗎？”李久的眉毛都擰成了疙瘩，“七排全體都有，這裏留給二中隊！程長工，這裏你負責！其他人全部跟我騎單車，向趙各莊攻擊前進！”
嘩啦！嘩啦！就像變戲法，七排的人突然推出了20多輛單車，身強力壯的騎車，體格瘦小的跳上後座，後座的人全部都是子彈上膛，端好步槍，隨時可以射擊。四個機槍手是單獨騎車，他們的後座是改裝的，那裏放著子彈或者。還有二個特殊的人物也是單人騎車，一個是小紅旗，後座上掛著一個帆布包，裏麵是他的特殊裝備，另一個是石頭，他的後座上掛著兩個不大不小的編筐，看上去就像後世進城送菜的菜農，其實裏麵裝的主要是和，在他的後背上背的是一把鋒利的工兵鍬。
七排走的可不是彭淦鑫他們的大道，而是沿著村與村之間的小路，七排平時練習騎單車也是在這些小路上，這些小路在平時也是被縣大隊動員附近的鄉民經常修正，以利於部隊通行，加上一冬的人踩馬踏，路麵還真是很平坦，如果再過幾天到了穀雨季節，這路上的泥就翻起來了。華北地區不同於江南，春季很少下雨，就是偶爾下點雨，能把地皮打濕就算不錯，這才有春雨貴如油的說法。這個天氣對農業固然不利，可是對李久的縣大隊出行卻是十分有利。沒過多久，七排就趕上和超過了小賈帶領的新編一中隊。李久用腳支著單車，在小賈的耳邊說了幾句，然後追上七排繼續向趙各莊衝去。
地形上的熟悉，強悍的體力加上平常的刻苦訓練，讓七排後發先至，不過也是先到的有限。七排進入趙各莊找到高偉平他們的時候，偵緝隊的人已經到了村口，那“屁屁屁”的摩托車發動機的聲音早就傳了過來，好在這一帶的地形七排很熟悉，加上尾隨而來的一中隊，李久這第一仗就要拿彭淦鑫的偵緝隊祭旗了。
偵緝隊還沒有進村子就遭到了哈喇子率領的一班攔阻射擊，而小東西第一槍就把對手那唯一一挺機槍手的腦袋打爆了。那挺機槍本來是要架在掛鬥摩托上的，可是彭淦鑫要坐在掛鬥裏才舒服，於是，那挺機槍也就背在機槍手的背後，踩著單車跟著其他人走，這邊的槍一響，他就要找地方射擊，可是賊眼溜溜的小紅旗早就盯上他了，這麽點距離還不爆他的腦袋？槍聲一響，偵緝隊的人全蔫了。
彭淦鑫是怎麽也沒有想到自己到趙各莊來找補卻撞上了真正的土八路，難道說這是上天的安排？此時的他已經沒有了其他想法，第一時間讓摩托車駕駛員調頭向縣城跑。彭淦鑫的嗅覺還是很靈的，偵緝隊沒長槍，唯一的一挺機槍也沒了，這個仗他打不過。加上莊外圍上來一中隊也在不斷放槍，此時不跑更待何時？新兵的槍法不行，攔不住跑的飛快的摩托車，小賈推上子彈就是一槍，可惜，車太快了，後麵的備胎擋住了這一槍，“噗嗤”一聲冒出來的氣體把彭淦鑫給嚇尿了。
這也是小賈對摩托車不了解，要是照著車身打，也許還有機會把那沒有啥防護的摩托車打壞，偏偏他瞄著的是車鬥裏的“大官”，結果就是適得其反。
偵緝隊的人主要是配的短槍，在縣大隊的長槍麵前根本沒有還手的能力，戰鬥不到五分鍾就結束了，子彈都沒打上幾發。偵緝隊的那些爛人還以為學著偽軍投降就沒事了，於是也紛紛放下武器，高舉雙手投降了。
李久可是不糊塗，這些偵緝隊與偽軍不一樣，隻不過他現在沒有多少時間去處理他們，好在有高偉平在，於是，他命令第一次參加戰鬥的一中隊押著這些偵緝隊俘虜立即向梅村轉移，同時派人去通知縣委書記蘇方。
偵緝隊的確與偽軍的性質不一樣，他們是特務組織，是禍害百姓的主力，高偉平帶領著一排把這些偵緝隊員全都被綁起來押送到梅村，後來經過交叉審問和讓一些苦主前來辨認核實，這些人的馬腳就逐步暴露出來，其中就有幾個是參與殺害縣委幹部的行動，還有是欺壓百姓，身上也有人命，這二十多個偵緝隊俘虜最後沒有一個被釋放，全部被璋德縣抗日政府鎮壓。
“老高，你負責把鄉親們向梅村轉移，這裏的地道不完善，藏不住人，這裏距離梅村不遠，梅村的地道足夠老鄉們躲避的，同時，那幾個俘虜要小心，都不是好東西，我建議把他們全都捆好放進梅村的牲口棚子裏，不能讓他們進地道，到了梅村，程長工的二中隊在那裏會接應你們！”李久與高偉平商量著。
“那你們呢？這仗不是打完了嗎？”高偉平猛然想到，吃驚的看著李久。
“沒完呢，這不過是剛開始，偵緝隊跑了一輛摩托車，這裏距離縣城這麽近，你以為鬼子會不出來看看？要是鬼子人少，就再打他一個伏擊，要是鬼子人多，我們就隱蔽在附近的青紗帳裏，晚上出來折騰他們！”
“噢！你這又玩的是連環套啊！好！不過我有個要求，你們必須保證安全！”
“放心吧，我們這些人的戰法和行軍速度是鬼子不知道的，也無法適應，我這是兵不厭詐，弄得不好，我們都有可能進城去鬧騰一下，反正鬼子來回溜腿就一定有機會。要是我們前些日子在梅村開打了，就沒這效果了。”
高偉平點點頭，他是文化人，腦子好使，反複的勾引，做出各種假象，這才能促使敵人反複的判斷失誤，而強悍的戰力又是打這樣伏擊的保證。鬼子認為小股半路是打完就跑的，他們沒有想到李久的七排有多強悍，打偵緝隊就是為了釣魚，釣後麵鬼子的大魚，可鬼子的鯊魚來了怎麽辦？那就更簡單了，這裏靠近縣城，鬼子大隊人馬隻要出來，那麽他的縣城就空了，七排的機動能力可以保證鬼子到了這裏，城裏的襲擊就開始了。
在距離縣城不到3裏的有個小山包，據說那是一座古代什麽人的王陵，到底有沒有，是不是，沒人知道，隻知道在平坦的平原上，這裏要高出幾十米。嘎子潛伏在這裏已經很久了，李久給他的任務就是隻要看到鬼子出來就往回跑報信，而他要經過的路線就包括了趙各莊，在趙各莊也有一個人等在那裏，他的任務就是攔住經過的嘎子。這個人就是石頭，石頭開不了槍，他的腦子比其他人不太一樣，學會的東西可以達到登峰造極，學不會的東西，或者說他不想學的東西幾乎就學不會，開槍就是他不想學的事情之一。所以，石頭是七排唯一不開槍的“特殊兵”，可是要是論起土工作業來，石頭一個人能頂得上半個排的人。交代給他的事情，隻要他點頭了，那就是死了都要完成。因為這點，他和小紅旗倆人成了絕配。小紅旗可以去欺負別人，可以去哄騙七排任何人，就是小賈、哈喇子都不會放過，而跟銅鑼那就是一對“鬥智鬥勇”的冤家，唯獨跟石頭對脾氣。石頭是小紅旗的跟包、彈藥手、腳夫……甚至是影子。在七排，其實能夠真正指揮石頭的人隻有李久，是李久讓石頭寸步不離的跟著小紅旗的，這攔住嘎子的任務其實是李久交給是小紅旗的，這小子的眼力是全團都找不出幾個能比的。
安排好了鄉親們，送走了高偉平和俘虜，李久正在拿著大黑碗喝水，石頭就帶著嘎子過來了，嘎子也是拿著黑碗先舀了碗水喝了一大口，抹抹嘴。
“鬼子一個小隊，皇協軍跟了一個排吊在後麵，向這邊過來了，前麵的鬼子是小跑著，又三輛掛鬥摩托跟著，上麵架著機槍……他們大約離這裏不足三裏了。”
李久放下了喝水的大黑碗，手一招，幾個骨幹班長就圍了過來。
“石頭，你去那邊挖一個雙人掩體，就是那種可以躲機槍和防炮的那種，帶著小紅旗隱蔽在那裏，聽到這邊的爆炸聲就讓小紅旗發射！打鬼子的退路！”
“哈喇子，你帶著一班守住村口，沒有命令不許撤退，一定要頂住鬼子的進攻20分鍾！打狠點，到最後，之類的別省著，拿出來招呼鬼子！另外，給你配置一挺機槍，記住啊，隻許打點射，不許打連射，打了我處分你！”
“銅鑼，你的機槍陣地在村頭的那幢房子的犄角上，做好隱蔽，在鬼子沒有完全展開的時候你不許開槍，當我的機槍打連射的時候，你就開槍！明白嗎？”
“李二合，你們二班沿著村外的青紗帳，隱蔽到這個角度，明白嗎……”
不到十分鍾，李久就在趙各莊布置了一個簡單的口袋陣，各路的火力配置全都是交叉火力，鬼子這一個小隊要是真的進來……估計很難脫身了。
“還有一點我要強調啊！今天可是繳獲了不少單車，除了教導員帶著的幾部之外，剩下的要人手一輛，多出來的先隱蔽好，這一仗要打得快，打得狠！沒準我們還要接著打一仗呢！”臨了，李久又追加了這麽一句。
“報告連長！我有意見！”都走了，又是這個哈喇子！“為什麽不讓我們敞開了打機槍？”“你傻啊！那連射是我要發給銅鑼的信號！你打了算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