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級(4)
打了勝仗的李久心裏一點也開心不起來,窩火的很。棧村那邊被鬼子殺了三十多個老鄉,都是一些跑不動的老弱婦孺,還有幾十名戰士負傷,戰鬥減員也超過了三十多,好不容易建設起來的棧村被鬼子點火焚燒,這簡直比直接抽李久嘴巴還叫他感到恥辱,他答應保護這些鄉親們的,他沒有兌現自己的諾言。
缺德團長的批評純屬是泄私憤撒氣!為啥,他準備了那麽詳盡和細致的防禦計劃,現在好了,全泡湯了,鬼子半夜裏就跑了。
一開始易雲龍被魏大刀叫起來的時候還想不明白,魏大刀提出要“追擊”,被缺德團長直接就給否了。
“追擊?追擊個啥?你知道鬼子為什麽突然撤退了?還是半夜裏?你能保證鬼子不是給你下套,使拖刀計?派出偵查員,繼續監視!”
這一監視就到了天亮。天亮了,李久帶著七排的人回來了,除了有幾個受了點輕傷的外,一個沒少,這不得不讓跟著來的魏大刀暗自佩服,光看人家抗著的,用獨輪車推著的戰利品就知道李雜碎這次出去可沒少“撈”。
魏大刀還沒醒過夢來,小東西就找上門來要做“交易”,“三八大蓋的子彈換你們的七九步槍子彈,一比一,沒價講,換不換?”
“換!憑啥不換?”魏大刀清楚,這小東西弄來的六五子彈肯定有專用機槍彈,於是提出了要求,“專用機槍彈啊,步槍彈不行,俺不缺。”
“你那裏也得拿出正宗的子彈啊,別搞一些複裝彈來忽悠我!”
“複裝彈也是子彈,用在機槍上合適,機槍不求準頭,就要個連續的壓製……”
“你就胡說吧,在你們那裏的機槍是那麽使,我們七連的機槍可不光是那樣用,有時還得打精確射擊的,400米取敵酋首級,使上複裝彈,那準頭還有嗎?”
小紅旗不知道啥叫狙擊步槍,他就從李久那裏知道了精確射擊,這個名詞也是很新鮮啦,聽的魏大刀是一愣一愣的。
“400米打人頭?你就吹吧!”魏大刀不以為然,“你要說三八大蓋是新槍,校好了也許行,機槍?怎麽可能!我知道你連長機槍打得好,可不至於把機槍當步槍使吧?要說那樣,人家還造機槍幹嘛?直接用步槍不就完了?”
“說你老土你還不服氣,走,帶你去看看捷克式輕機槍!”小紅旗來氣了。
魏大刀也是個強眼子,“隻要你能讓我服氣,我就把連裏的七九子彈都給你。不過你有那麽多六五子彈嗎?我說的可是機槍彈,注意,是機槍彈。”
“放心吧,我們這次繳獲鬼子的六箱子彈全部都是機槍彈,你有那麽多七九子彈嗎?嘿嘿,這次我們七連可是發了。”小東西那嘚瑟的樣子把魏大刀饞壞了。
“六箱?將近一萬發啊!”“沒那麽多,一共九千發,全是機槍彈!”
“我,我們連吃不下那麽多,不過我可以把其他連也叫上,你等我一會……”
這邊小紅旗似模似樣的做著“生意”,那邊李久被團長“熊”得一句話也不說,李久明白,團長這火發得有道理,自己該接受,等到缺德團長發完火,自己蔫不拉幾的走進奇棧的禁閉室,對剛剛從醫院回來的小賈交代了連裏的情況,七連暫時讓小賈管著,另外,他讓銅鑼代表七連去棧村對那裏遇害的村民進行安撫,該埋的埋,該給點補助的給,至少得給人家一袋子小米吧。
嚴格說比李久棋高一著,更是比鬼子棋高好幾著,可以說,易雲龍已經擺開車馬挖好陷阱讓濱田往裏麵跳,如果不是李久他們在縣城那麽一鬧,這濱田大隊最後怎麽跑回去還兩說著。現在的獨立團的戰力可以說是杠杠的,兵力不比鬼子差,通過這幾個月的訓練,士兵的個人能力也不比鬼子差多少,就是在火力上,不要說奇棧這裏,就是其他的幾個主力連,那也是機槍到排,擲彈筒到排。鬼子有二門九二式步兵炮,可奇棧也有一門被李久修複的步兵炮,雖然是在永久的工事中,機動能力差點,可真要是開打,突然出現的炮轟,那是具有神奇效應的。
易雲龍已經擺開了先示弱,後重創的陣勢,心裏蠢蠢欲動的想顯擺一次,也想檢驗一次新式訓練的成果,可就被這個“不顧大局”“擅自行動”的李久給攪合了,而且還不能過度批評,不能撤他的職,不能向基層士兵宣布,你說,這窩囊不窩囊?窩心不窩心?他易雲龍啥時候老是這樣的吃癟啊?
自打李久到了獨立團,這易雲龍就隔三差五的吃一回癟,自己還得寬宏大量的給予表揚,是,他是很能打,可你能打,不能叫我沒得打啊!是不是這個理?
這易雲龍一肚子的歪理憋著,罵完了李久,帶著自己的警衛排就回團部了,那些跟小東西交易完了的連隊也都撤回自己的駐地了,至於棧村這邊的爛攤子,你李雜碎不是本事大嗎?你自己折騰吧!七連升級為營?小東西看著團長大叔那黑口黑麵的樣子,連提都沒敢提。別人不清楚,對團長大叔的心性小東西是一清二楚,這仗你不讓他打也行,可你別讓他在那兒看了還打不成啊,這完全是動了團長大叔的逆鱗啊。其他連隊要不是小東西跟他們換了不少子彈,最後還吃了點小虧,恐怕嘴裏也不會有好話。誰跑了幾十裏就為過來聽個響啊?不說幾句牢騷話那還叫老兵嗎?這樣的老兵哪裏都有,什麽樣的部隊都有,不管你政治工作做得多好,這些人就是存在。是,他們不敢對著領導說,可對著七連的戰士說點含沙射影、夾槍帶棒、指桑罵槐、指著和尚叫禿驢的話還是不會少的。小東西用交易堵住了這些連裏的老大,有老大的壓製,那些牢騷話也就銷聲匿跡了。
鬼子的這次偷襲棧村,給老百姓帶來了很大的損失,不僅是被鬼子殺了幾十口子,整個村子被鬼子付之一炬,這眼瞅著就要到年底了,近千口人可怎麽過?李久自己關自己的禁閉就是要安靜的想一想,同時,他要在相對的距離範圍內建立預警係統,否則,隔三差五的鬼子來一趟,這棧村還能在嗎?
把棧村遺棄,動員棧村的人向山區裏去不行嗎?這個方案李久想過,這個方案行不通,棧村的存在本身就是因為有奇棧這邊住著八路軍而自發建立的,你就算是把這批人動員進山了,且不說山區裏有沒有土地和資源養活這些人,可新的難民仍然會再一次的在這裏建立自然村落,你能跑過去對那些剛剛見到生存希望難民、逃荒者說“這裏是軍事禁區,禁止在這裏居住”嗎?至少這樣的事情李久是幹不出來。既然這個方案行不通,那麽就要想別的法子。
李久這邊頭疼,細川和濱田那邊也在頭疼。
這次的軍事行動在細川和濱田看來,可以說是算無遺策了,可還是沒有想到被土八路給打成了這樣,足足的損失了一個半中隊,這相當於把濱田大隊的基本步兵戰鬥人員打掉了一半。雖然濱田也能胡吹說自己殺了多少土八路,可是在細川看來,怎麽算也是個兩敗俱傷的結局,這個結局他不滿意,上麵能滿意嗎?
讓細川更加尷尬的是,這次土八路在縣城裏硬是把20輛大車的麵粉給燒掉了,那好歹也是四萬斤啊,他現在隻能逼著已經成了驚弓之鳥的馬二狗繼續想法子補征,而他的那個搞情報的石原還躺在醫院裏,對於細川來說,這簡直就是徹底的失敗,可這樣的情況他能跟誰去說?一個倉庫,被土八路在半年之內炸了二次,這話說到哪裏都是丟臉和愚蠢的,誰會在一個門檻上摔兩次跟鬥?
濱田盡管氣呼呼的不服氣,可他也看到了結果對他很不利,在整個行動中盲目的輕敵,致使部隊遭到了重創,同時,他也理解了細川說的“八路的進步太快了,隊伍也擴大的太快了”的含義。能夠在窯廠戰鬥中吃掉自己的一個中隊,那說明八路至少動用了一個營的兵力,這點濱田估計的還真是“雖不中卻也不遠”,八路在如此情況下還能分兵攻擊縣城,給縣城守備隊造成了重大傷亡,這不得不讓濱田要重新審視一下對麵這個獨立團的戰力了。
這一次戰役,對,應該算是發生在璋德縣境內的一場規模不大,但是影響深遠的戰役,濱田大隊的步兵損失了一半,細川七拚八湊的守備中隊又被李久他們打掉了三分之一,至於馬二狗那裏死傷的十幾個保鏢,細川壓根就沒計算在內,這就讓駐守在璋德縣鬼子兵力又麵臨著極大的空缺,這意味著鬼子基本無力離開縣城周邊範圍20裏,再遠就要冒著被八路軍全殲的風險。
濱田是萬分的抱歉親自去柳下旅團還汽車,借的時候是20輛,可換回去的隻有16輛,少了四輛是被李久給摧毀了。濱田在柳下那裏本來是一員悍將,沒想到留在璋德縣才二個多月就“頹廢”成這樣,這讓柳下旅團長也感到驚愕。
事實上,在一九三八年這一年裏,圍繞著八路軍根據地都發生著這樣的情況,八路軍是越打越強,無論從武器到戰術,從單兵素質到指揮藝術都在呈幾何數據增長。而反觀日軍,從咄咄逼人的忻口戰役之後就再無建樹,忻口戰役打掉了閻老西的主力部隊之後,日軍麵對的就是八路軍了。雁門關大捷,神頭嶺伏擊戰都嚴重的打擊了鬼子的囂張氣焰。發生在璋德縣的故事,隻不過是眾多根據地抗日鬥爭中的一個。到了一九三八年底的時候,在整個太行山地區,鬼子已經處於戰略防禦的地步,可以說處處捉襟見肘,處處烽火硝煙。
沒有這一年的對日作戰的實踐,沒有這一年的發展壯大,八路軍躍進到冀中平原,進入山東建立根據地就很難實現。
這一年也是獨立團從弱到強,從無到有,從單純的發展根據地到走出山區主動去平原發展的關鍵一年。同時,也是李久從一個兵痞轉變為一個革命者,一個八路軍指揮員的關鍵一年。有人說,獨立團有了李久變了樣子,可誰又能說,不是獨立團改變了李久呢?至少錢屸就是這麽看的。
現在的錢屸與李久是聚少離多。有了獨立團在軍事上的節節勝利,才給了錢屸率領的工作隊在平原上廣泛的開辟遊擊區和堡壘戶,才有了工作隊去廣大農村展開抗日宣傳和動員一切力量共同抗戰的大好局麵。
璋德縣城再次被八路攻擊,取得了重大勝利的消息在民間傳的很快,廣大民眾的抗日熱情也不斷高漲,尤其是在遊擊區裏,許多地下抵抗組織已經逐步形成規模,這些抵抗組織也逐步被錢屸率領的工作隊收編和領導。這些變化也迫使分區和獨立團領導改變思路,製定適合當前形式的新的對敵鬥爭方針。
“你們連長呢?怎麽不見他出來咋呼?”從敵占區剛剛回來的錢屸特意路過奇棧,就是想見見自己這個還沒有結婚的對象。
“連長關禁閉呢,已經二天了,他心情不好,我們都不敢惹他。”小賈說道。
“他又幹啥混事了?這蹲禁閉還上癮啊?”錢屸大惑不解的問道。
“棧村遭到鬼子的突襲,死了不少老鄉,連長自責呢。”小賈說著揉揉鼻子。
“噢,這個事情我知道,可也怪不了他啊,鬼子要來,他能怎麽辦?”
“我們也是這樣說,可連長不這樣看,他認為鬼子的詭計他沒有識破,上了鬼子的當。他說,殺多少鬼子都無法補償棧村鄉親們的命,他說,中國人的命貴!”
“唉!這個家夥有時就是個死心眼子,去,跟他說,我來了,他愛見不見!”
李久在獨立團的彪悍是有名的,甚至可以說在璋德縣這個戰場上的彪悍也是有名的,能夠管得住李久的人,在獨立團隻有一個半,這一個人就是錢屸,不管錢屸說什麽,李久都聽,就是不聽,也會悄悄的修正而不會直接頂牛。那半個算是政委喬一得,喬一得有文化,有寬容心,李久很敬重。至於團長,那最多就是惺惺相惜,級別不同,服從命令,那沒話說,說到其他的,易雲龍跟李久還真尿不到一個壺裏去。至於小紅旗,那純粹是李久哄著小東西玩,是一種另類的童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