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真假假(4)
“20萬斤糧食!這太誘人了!老喬,你看這會不會是鬼子的陷阱?”易雲龍用手指頭敲打著錢屸通過交通線送過來的情報,“前段時間,鬼子分別到各個鄉鎮運糧食,那個時候我要打,可李久不讓打,我也是搞不清這家夥是想幹什麽?偏偏旅長支持他的想法,這讓我感覺我這總指揮好像是個假的。”
“這個我可說不好,我在這方麵不擅長。不過我有幾個建議,第一,立即聯係李久,畢竟他在最前麵,看看他的意見。第二,上報分區,從分區那邊獲得情報支持。旅長既然跟李久有約定,那肯定是要尊重第一線人員的意見,再說了,這點糧食無法跟那200根鋼管比,我猜想李久是在麻痹敵人。”喬一得說道。
也就在易雲龍發牢騷,喬一得想建議的這會,臨時報務員送來了分區的電報,“立即調動部隊,吃掉鬼子的護糧隊,把糧食奪回來!”
“啊!還是旅長知道咱的心思!這個命令可是及時雨啊!”缺德團長高興的都跳了起來,“通信員!立即通知一營和四連準備戰鬥,今天晚上出發!”
“老易啊,這個事情我們可是要好好的合計合計,你想想看,100多輛大車,20萬斤糧食,我們要想把這些糧食弄回來,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喬一得連忙給缺德團長潑冷水,“我看,我們要趕緊聯絡平原上的工作隊,看看他們的意見。”
“啊,這是必須的,這方麵的事情就由你負責了,我就管打仗,據說鬼子的護糧隊光是機槍有超過了10挺,火力很強大的,我得好好的琢磨琢磨!不要到時候我們獨立團在小河溝裏崴泥!你那裏準備的再好,我這裏要是過不去,你那還不是白準備?咱們晚上出發前碰下頭。”易雲龍說完就奔地圖去了。
要是易雲龍知道這一仗是李久通過地下黨的電台要求獨立團打的,易雲龍估計鼻子都得氣歪過去。易雲龍並不知道他的行動是調虎離山轉移鬼子視線的一個組成部分,而真正最後一錘定音的不是獨立團,而是孫繼和的新一團。具體的作戰計劃肯定不是李久作的,這樣的事情李久即便是能做也不會去做,犯忌諱啊。他隻要把戰術的構想告訴豹子旅長,上麵就知道該如何策劃了。總而言之一句話,李久就是要讓璋德縣城裏的鬼子再次被調出去,從而方便他的特別小隊在璋德縣城打鬼子一個出其不意,對此,豹子旅長反複的電報詢問李久有沒有把握。
這些日子以來,李久帶著銅鑼、小賈、小乙等隊員,可著勁的在璋德縣城裏逛,目的就是為了讓他們熟悉縣城的每條街道和巷子,熟悉鬼子的據點和偽政權的辦公地點,熟悉偽軍的軍營和偽警察局的地點。在這些日子裏,李久連埋設的地方都預備好了,他就是在等一個機會,等對手的鬆懈和麻痹。
小東西則是跟著嘎子去賣煙卷,重點是在水旱碼頭附近,觀察這裏的地形和製高點。在小東西看來,對水旱碼頭威脅最大的就是不遠處縣城南門的崗樓,那是個依托城牆搭建的火力點,可以控製水旱碼頭400米範圍內的所有區域,如果鬼子在那上麵架設一挺重機槍和幾門擲彈筒,那麽水旱碼頭這邊就什麽事情都幹不了,而李久還打算利用這水旱碼頭上的機動船呢。
高橋帶來的人都散落在水旱碼頭附近的各個商鋪和雜工裏,有的是賣小吃的,有的是靠在一個特定的招募散工的地點,天天去,可就是總是跟來找零工的人談不攏價錢,光是這個破綻,就讓那些本身是普通力巴的散工知道這些人是假的。要想跟真的散工套近乎?沒那麽容易了。
錢屸帶領的工作隊在平原上進展順利,已經建立起在用和備用的聯絡站若幹,製定的聯絡方式花樣百出,絕不交叉,就是對麵相見雙方也不可能聯絡,那些複雜的聯絡暗語,都不知道她是如何想出來的。
老韓頭是這些聯絡站的樞紐,可偏偏老韓頭對聯絡站的人一個都沒見過,他隻是每天利用出去打短工,撿糞的機會去幾個聯絡點拿出情報,然後轉移到另外的地方放置,這樣的聯絡方法雖然慢一點,可卻是穩妥可靠。
劉德最近被細川調去保護糧倉,他的長槍隊是無法恢複了,隻能在縣城裏轉悠。不是劉德不想出去,而是細川不讓。細川想的和簡單,“不要去刺激土八路,能夠安安生生的把糧食運出去就行。”可這個話他不能跟劉德說,要是說了,大日本皇軍的麵子還要不要了?自己的臉往哪裏放?
不下鄉,劉德這夥人就很難去撈外快,城裏的大戶都是有背景的,不是家裏有在日本洋行做事的,就是在偽政權裏有親戚的,再不濟的還有江湖上的人照應。這麽多限製,讓劉德還去哪兒搞錢?去欺負老百姓?就那幾個銅板,都不夠去文泉樓喝壺茶的錢。而在各個進城的道口收費行不行?也不行,因為那是人家刁得貴的買賣,就是細川同意劉德去弄,劉德也不敢,刁得貴手下可是有不少“渾人”,弄個不好,自己白挨打不說,搞不好還要被打黑槍。啥叫兵痞?劉德是門清。
“連長,我發現了一個宅子裏的人很有問題,我查過了,他們身後沒啥關係,可是卻在棋盤街起了一幢三進的院子,說是做串鄉貨郎生意的,可這年月貨郎生意是那麽好做的嗎?咱們要不要去看看?”說話的是劉德原來的連付徐三炮。
徐三炮現如今被劉德安排進了馬二狗控製的警察局,這並不是劉德和徐三炮願意的,可細川要求這樣做。劉德也明白細川的意思,那就是不能讓馬二狗一家獨大,作為太上皇的細川,他必須要分化控製。
徐三炮在警察局裏也是不得意,馬二狗控製的很嚴,他隻能管管普通的戶籍,也就是他在查閱戶籍的時候發現了李久在棋盤街那邊買的院子。按照徐三炮的想法,這戶人家應該是有些門道,這兵荒馬亂的年頭,別人都在破財,這家人家怎麽還發了財呢?沒有貓膩是不可能的。
說起來,李久和錢屸搞的這個活動地點也的確是有些打眼,不過李久已經與王貴打過招呼,“那是老子的產業,幫助看著點。”王貴也對刁得貴提起過,隻不過刁得貴不是江湖人,對江湖上的事情知道,但不多,也不認為那裏能出多大的事情,倒是快過冬的時候,王貴送來幾張上好的狼皮,說是棋盤街那家人家孝敬的。刁得貴也就覺得沒去敲詐一下已經是給麵子了,並沒有在縣裏上下打招呼,這劉德也就不知道情況。王貴去了石板村,縣城的事情就管不了啦。徐三炮以查戶籍為名去過兩次,每次韓老頭都塞給他一塊大洋,沒想到,這個小小的行賄讓徐三炮的心變大了。
徐三炮沒能力找更多的人過去敲詐韓老頭,可劉德手下有人啊,這兩人配合已久,於是狼狽為奸一拍即合。
上午,吃過早飯以後,嘎子已經出去轉悠了,其他的人早就都出去了,就剩下李久在家,錢屸自打露了一麵之後就出城去了鄉下。老韓頭像往常一樣,正準備出去打零工,隻見身穿警服的徐三炮帶著幾個人過來了。
“老韓頭,你家主人還沒有回來?我跟你說啊,這樣可不行!”徐三炮扯著嗓子大聲的喊道,“另外,如果你們家再不交稅,這房子我們可是要收的!”
“不是跟您說了緩緩嗎?徐老總,你看咱們這都認識了,幫幫忙……”老韓頭說話間從口袋裏拿出了一盒煙遞了過去,“我們家主人……”
還沒等老韓頭把話說完,徐三炮一把就拿過那盒煙揣進口袋裏,嘴上卻是另外一番話,“我不管你家主人有啥理由,這做買賣的哪有不交稅的?別看你們沒有鋪麵,可是當行商的也得交稅,要不然我們沒法回去交代,要不,今兒讓我們進去看看,如果有值錢的我們先拿去押著,等你家主人回來交了稅再拿回來。”
“啥時候你們這些片警也來收稅了?我們家在過路的哨卡都交了錢了,你們這收稅要收多少次?”李久端著一個飯碗走了出來,飯碗裏是棒子麵糊糊,“現如今大家的日子都不好過,抬抬手大家就都過去了。”
“哦,徐老總,這是我們家主人,前兒個剛剛回來,你有啥話跟他說吧,我這要出去找活幹了。”韓老頭一縮脖子先走了。
徐三炮怎麽也沒想到這房子的主人真回來了,而且還是個人高馬大的人,看架勢絕對是個走江湖的人。遇到這樣的人,徐三炮條件反射的就蔫了不少。
“這位大哥怎麽稱呼?”徐三炮堆起滿臉的諂媚,客氣的問道。
“你是戶籍警察,不知道這裏的主人叫什麽?”李久翻翻眼皮,“別跟我說你來之前沒看過戶籍檔案,你是瞧準了才來的吧?還帶了人?眼皮太淺了!”
說完,李久拉過一條長凳子,大馬金刀的坐下,“我們走的是江湖,但凡有人的地方,我們的買賣就做到啥地方,你說吧,要我補交多少稅?是給你還是給你身後的偵緝隊?別以為老鼠別了一杆槍就敢打貓的主意,比這更大的場麵我也是見過的,實在不行就請你們劉隊長來,我一次性的給他!”
李久這是瞎子麵前說亮話,不在乎眼前這小魚小蝦,他就是想看看劉德來了會是個啥德行,上次在文泉樓上,劉德與他見過一麵,不知道那小子記住了沒有。
“誤會誤會!感情是李老大的宅子!這完全是誤會!”劉德其實就在外麵,聽李久如此叫板,是一溜小跑的進來,“我就說嘛,這麽大的宅子,沒有點家底是住不長久的,感情這是李老大的產業,我們真是瞎眼!一切好說,好說!”
“算你有眼力見,告訴你,這裏是山東李家寨的產業,你們要是不怕,隻管動,將來江湖上發生啥事,別怪我沒提醒你們。”李久喝完玉米糊糊把碗放下,“如果你們不知道李家寨的名頭也不要緊,去打聽一下,的白掌櫃的會告訴你的,還有,你原來的袍澤王貴也知道。你要是不知道我不為難你,你要是知道了還這麽幹,那就是你的不對了,你說是不是?”
劉德是真的不知道江湖上的事情,李家寨是個啥也不清楚,可是他知道眼前這個人可是跟那個見高橋的人在一起喝茶的,而且那個姓於的對眼前這人還很尊重,這至少就說明了眼前這人不簡單……可是,一個如此厲害的人卻喝玉米糊糊?這又說不過去了,眼前這人到底是個啥來路?
懷疑歸懷疑,沒搞清楚之前,劉德不會傻到直接攤牌,要是這人身後有啥大的背景,自己吃不了兜著走是肯定的。於是,抱拳,鞠躬,打千了一陣後帶著人就走了。一到偵緝隊,他就給石板村的王貴打電話,這個事情他不敢去招惹白牡丹,那娘們太邪乎,搞不好又要自己還嫖資,唉,最近混的實在是太差了,搞女人都要先欠著,隻是,那個欠賬不是他的,是高橋帶來的那群“力巴”欠的。當初真不該到去喊那一嗓子,現在好,這筆錢是越滾越大,倒黴啊!
“王貴老哥,我問你個事情,可電話裏不能說,你能來縣城一趟嗎?上次你出手去增援我的長槍隊,我還沒有感謝你哪,這樣,你到縣城來,我在得月樓請你吃飯如何?”在寒暄了一頓之後,劉德直截了當的發出了邀請。
“啊,謝謝啊劉隊長,我們去增援也沒幫上忙,不過是跑跑腿,感謝的話就不要說了,有啥事你就直說,我又不接觸啥秘密,要是你的秘密事情,那就不用跟我說了,沒有刁司令的命令,我要是回了縣城,那叫擅離職守,是要吃軍棍的,老哥你可別害我喲!”王貴這是明顯的拒絕了劉德的邀請。
“你說的也是,要不我去找刁司令說說?”劉德不死心的還想爭取。
“我估計你在刁司令那裏可能說不通,你離開綏靖軍的時候好像也沒打招呼,刁司令那人好不好說話你比我清楚。別怪兄弟我沒提醒你。”王貴還是拒絕。
“我記得你曾經幹過護院的活,江湖上的事情你知道一點吧?”劉德無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