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時的（6）
指揮部的會議那天開的很晚，從下午一直開到了半夜。針對可能發生的情況，李久做了好幾個方案，這點，不僅喬一得服氣，就連缺德團長也從李久的身上學到了一些新的籌謀思路，看著李久，缺德團長是真想馬上把他收回來，至少可以給自己當個參謀長啥的，有了李久，缺德團長不擔心今後打仗會出啥大紕漏。
李久在奇棧繼續練兵，毫無動靜。一開始喬一得還擔心李久不動作上麵會怪罪，可是分區那邊也沒有催，隻是不斷的把來自各方的情報全都一股腦的發到了獨立團的臨時電台上。喬一得就不明白了，李久並沒有與旅部直接聯係，可為啥與旅部的配合如此合拍？易雲龍告訴他，高手配合不需要事先約定，一個眼神，一個遲滯都是信號，李久按兵不動，你以為豹子旅長會不去想想嗎？
果然，一周後，距離璋德縣幾百公裏外的晉東北發生了讓鬼子無法容忍的軍事行動，八路軍的2個團突然出動，一口氣扒了鬼子的鐵路好幾公裏，拿下鬼子的鐵路編組站，迫使在晉冀結合部的鬼子倉促應戰，兵力嚴重不足，那個隱蔽在璋德臨縣的鬼子聯隊突然一晚上不見了。
鬼子聯隊剛走，新一團就在臨縣展開了大規模的軍事行動，分別拿下了該縣的幾個重要據點，直接逼近縣城，搞的鬼子摸不清到底哪邊是佯攻哪邊是重點。
接到新一團行動的消息的當晚，李久帶著特別行動隊出發了，他們穿過了王貴把守的石板村，以無法思議的強行軍速度越過了封鎖線。當晚在石板村通往縣城的半路上伏擊了被引誘過來的偵緝隊一部，王貴連奉命前往增援，結果石板村門戶大開，被七連一個“強攻”拿下，跟著錢屸帶著的敵後工作隊從石板村滲出，各個小組灑向了平原大地……
一個晚上，細川所麵臨的又是個支離破碎的璋德縣防禦圈，他實在不懂竹機關到底玩什麽花樣，不得不緊急的“約請”高橋十八郎“吃飯”。
“高橋君，你的那批鋼管是不是馬上移動到我們新建的軍火倉庫？放在外麵實在是太危險了，我的偵緝隊昨晚遭到土八路的襲擊，損失很大呀！”
“嘿嘿，不要慌嘛，中國人狡猾狡猾的，現在圍繞著平原地區四處開花，我們的人不多，難道他們八路軍的兵力就多嗎？雙戰雙方其實差不多的。”
“跟八路軍比兵力？這個怎麽比？中國的人口是我們的6倍以上，我們……”
“這個賬要看怎麽算了，要是一對一的比，我們肯定比不過，可是哪次跟支那人打仗我們與對方的戰損比不是高達一比十以上？這樣算下來，我們還擔心八路人多嗎？所以，你隻管放心的去恢複守備大隊，而我這裏可是給土八路準備了一個五十人的特別小隊，他們都是經過帝國特別部門培養出來的精英，土八路要想拿走那些鋼管？沒有2個團過來是做不到的。我就等著他們上鉤，隻要開打，特別小隊堅守8小時，從邯鄲過來的大部隊就像石磨上的碾子一樣把他們碾碎，剩下的收尾工作就交給你了，到時候你再去進剿就簡單了……哈哈哈！”
高橋的狂妄讓細川都受不了，這一點高橋也看出來了，於是想想後又說道，“我叫個特別小隊的人過來，到你的兵營裏露上一手，你看了就明白了。”
石原次郎，原屬特高課行動部門，後日軍駐華北軍部整合各情報部門的時候被竹機關行動隊要了過去，訓練特別小隊，此次被高橋帶到璋德縣是這個小隊第一次行動。而石原次郎作為日本劍道一刀流傳人，本身的劍術很高，曾經在特高課內無敵手，而作為日本軍人，在士官學校裏也是出類拔萃，盡管在他服役的部隊裏沒有機會直接上戰場，可在東北的幾年，石原次郎可是幹了不少人神共憤的壞事，當然，在他們看來，他是個很有能力的武者。
石原次郎被聯絡員通知到會社去，這個能說一口流利東北話的家夥，現在是十八郎勘探隊的“中方雇員”，負責在璋德縣招募跟隨的雇工。
換了衣服的石原幾乎看不出“中方雇員”的樣子了，上穿白色襯衫，下穿大日本皇軍佐官黃呢子馬褲，一身輕鬆的跟著高橋來到了細川的憲兵司令部。
在華經商的日本人，並不是電視裏那樣都穿著和服趿拉著木屐的，那樣的打扮是居家休息時候穿的，在外經商，這樣的打扮是不方便的。可是穿上普通服裝的日本人，如果他的漢語水平很好的，那麽要顯示出自己是日本人就有些困難了，從外表上看，他們與華人無區別，從口音上看，最多認為他們是東北人，就像現代日本的那個兵乓球運動員一樣，一開口就是滿滿的東北味。那麽這些日本行商是如何讓對方一眼就知道自己是日本人呢？總不能見一個就說，“我是日本人”吧？於是，就有了一種特殊的打扮，上衣穿著標準的西服，下身卻要穿上一條高規格的日軍馬褲，或者是上衣穿上沒有軍銜領章的佐官軍服，下身穿毛料褲子。這身打扮，不管是誰接觸，一看就知道是日本人。尤其是佐官軍服，那可是很難弄到的，就算是在日軍裏服務的翻譯官，高級的不需要穿軍服，低級的翻譯穿的最多是士官棉布軍服，哪裏會有呢子軍服給翻譯官穿？
石原穿上馬褲呢的褲子，那意思就是告訴細川，老子也是佐官。
到了訓練場，石原輕鬆的熟練的表演了各種製式武器的射擊和拆裝，熟練程度讓細川瞠目。而射擊的速度和精度，更是細川無法想象的。表演完這些後，高橋讓細川挑出十名強壯的士兵跟石原徒手格鬥，結果，不到五分鍾，全部被石原放倒，這讓細川徹底的福氣了，完全不擔心高橋那批貨的安全了。
“我估計，石原的這些人可能用不上了，最近已經有好幾個商人向我打聽那批鋼管的事情，他們願意拿錢出來買……細川君，你能想象出那些支那人的腦袋有多麽的奇葩嗎？想從我這個日本商人手上買戰略物資，他們真是富有想象力啊，我不想讓他們失望，既然可以拿出真金白銀來，那我何必跟錢鬥氣？”高橋一副意得智滿的樣子，“我會按照商業上的規矩賣給他們的，至於後麵的事情……”
石原用戲謔的目光看著細川，細川馬上就明白石原這是要玩“仙人跳”了，兩人相示一會隨即哈哈大笑，似乎一切盡在不言中。
晚上，錢屸和李久帶著特別小隊的隊員回到了棋盤街的院子裏，上次走的時候，錢屸就給老韓頭留下一筆錢，自己家的院子變成了一套三進的宅子，雖然不算奢華，可房子是蓋得多了。給街坊四鄰的理由是，老板賺錢了，夥計多了。王貴雖然在石板村駐紮，可這縣城裏的事情也能通過刁得貴辦一下，200塊大洋就把這裏變成了刁得貴的“關係戶”，刁得貴的副官刁小四時不常的能從老韓頭那裏蹭點零花錢和一頓醬肘子。
老板回來了，人還是很低調，街坊四鄰本來就離得遠，每家一盒桂花糕就覺得這對貨郎夫妻挺會做人的。家丁家將也管的很，從來不欺負普通人。
文泉茶樓的包廂裏，李久大馬金刀的坐在那裏喝茶，白牡丹也收斂著潑勁，裝成大家閨秀的樣子小口泯著茶水，還有一個中年男子，留著整齊的唇上斷須，殷勤的給兩位當家的倒茶，遞零食果子。
“碼頭邊上的那個韓梁貨棧貨棧附近最近是不是來了不少外地人？在那附近，光是狗食攤子就一口氣開了四個，有那麽多人在那裏吃東西嗎？另外，別跟我說還跟原來一樣，沒啥外地客，那些家夥什麽都能裝，唯獨找女人這毛病無法隱蔽，白大當家的沒有啥話跟我說嗎？”
李久乜斜著眼睛問道，兩隻手在那裏捏著炒熟的核桃，堅硬的核桃殼在他的手裏就像花生殼一樣的被捏碎，李久把裏麵的核桃仁完整的拿出來，一個個的擺在自己麵前的小瓷碟子裏，擺滿了就把碟子往白牡丹麵前一推，然後又拿一個瓷碟子繼續，空氣中的氣氛顯得又和諧又詭異。
“於掌櫃的這次來除了送山東的棉布之外還有別的意思吧？”白牡丹沒有回答李久的問話，卻扭頭看著那個中年人。
“鄙人的一個摯友，算是華北政府裏一個官員的親戚，嘿嘿，就是齊司令的一個遠方表侄，最近琢磨著把鞏縣的那個廠子收嘍，本人添為籌備委員會的襄理，這不，聽說咱們這有一批鋼管，就想找白大當家的給搭個橋，找找十八郎勘探隊的老板聊聊，咱們是買賣人，成不成的沒啥關係，交朋友，交朋友嘛。”
於世猷，山東商賈大戶子侄，在華北一帶從事行商凡20載，頗有聲望，此次到璋德縣帶來了山東產麵粉20車，頓時成為璋德縣最大的糧商之一。
“那個廠子不是被蔣光頭搬空了嗎？就剩下幾幢破廠房，啥都沒有了，你們怎麽弄？這可不是說吹泡泡糖，熬點糖漿拿個管子一吹就能整出孫悟空豬八戒來。那是要真材實料和白花花的銀子扔進去才行的。”白牡丹並不孤陋寡聞。
“齊司令目前組建華北靖安軍，需要軍火，可是卻買不到合適的武器，皇軍又不給，張大帥和閻大帥的廠子都直接給皇軍接收了，齊司令也弄不來那邊生產的裝備，於是，就琢磨著自己弄個廠子，鞏縣那個廠子是被搬空了，可畢竟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光是廠房就能省不少，無非是買點機器，到上海去招募懂機械的師父，湊合著就開起來了，至少可以修理槍械吧？這是齊董事長的一點心思，整個籌辦手續那也是臨時政府批準了的，我們不過是給上麵辦差而已。”於世猷說。
“那你們兩個是怎麽走到一起的？這事我覺得怎麽透著玄乎呢？”
“老子是走江湖的，而且老子還是山東人，你以為於老板我是第一天見？”
“哈！該不是那個廠子你李大當家的也想湊一份子吧？我就奇怪了，這兵荒馬亂的年頭，你李大當家的做啥買賣能發的在棋盤街蓋起一座三進的大宅子，合著是玩的軍火啊！當心被皇軍抓住掉腦袋！”白牡丹的話既是提醒又是警告。
李久咧嘴一笑，“你知道這千裏平原上有多少富戶？你知道這靠近的山裏有多少土匪？哪家富戶不打算弄幾條槍看家護院啊？知道這年頭啥人難找？就是看家護院的，年輕的都被抓去當兵了，不是中央軍就是綏靖軍，再不濟的也要被保安大隊給弄去，剩下的都是50上下的半大老頭子，他們不弄幾條槍怎麽給東家看家護院？隻要有人需要，就會有人買賣，我不做也會有人做。鬼子知道了能耐我如何？大不了把老子逼急了就跟他們對著幹，還不知道鹿死誰手呢！”
“這也就是你李大當家的，行，看在上次欠你的份上，你們要的消息明兒這個時候給你。至於於老板的事情，晚上看他來不來，要是來了，我跟高橋先生搭鉤搭鉤，不保證啊，我覺著高橋先生那邊也未必會答應，他托我找雇員，可不是讓我賣家當。對了，說清楚啊，我就是個牽線的，不過話說回來，好處也不能少，我還缺根純金的簪子呢。”白牡丹說完起身，揣上核桃仁扭著屁股走了。
“走，到外麵去喝茶，坐在這包廂裏太悶了。”李久站起來，拿上氈帽就走。
於是，兩個人優哉遊哉的在二樓靠街邊的桌子上又坐了下來，茶博士重新給上了一壺“高”的，加上四碟小吃，這在璋德縣裏不是沒有，可能看到的也不多。
劉德的長槍隊在前天晚上的戰鬥中全軍覆沒，到底怎麽打的他自己也不知道，一個沒有活回來，根據增援的王貴說，他們趕到地方後，除了屍體沒有活人。根據王貴的描述，對方的戰力彪悍，火力凶猛，使用的武器是清一色的國軍裝備。
難道說國軍的“鋤奸隊”到璋德這一帶活動來了？劉德知道在河南還有一支國軍的大部隊與皇軍對峙，據說是啥湯司令，可他們的駐地離這裏可是有好幾百公裏呢，他們是怎麽過來的？沒有的長槍隊，偵緝隊就等於少了一支臂膀。
被細川一頓臭罵之後，劉德也來到了文泉茶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