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時的（4）
讓缺德團長鬱悶的是，李久帶回來的“命令”裏清楚的寫著“李久同誌臨時回你團執行特殊任務，任務完成後立即返回分區……圍繞李久執行的任務，你團必須提供一切可以提供的幫助，要發揚全區一盤棋的精神，不講價錢不講條件，發揚我軍的優良傳統，發揚貢獻精神和犧牲精神……”
這，這還講不講理了？李久明明是我獨立團的，怎麽臨時去了一次分區，這回來還是臨時呢？你要調就直接下調令不就完了？幹嘛還跟我繞這個……等等，缺德團長對那命令看著看著笑了，“哈哈……這才是我們獨立團的李雜碎！”
缺德團長終於讀懂了那個命令後麵的東西，很簡單，李久不願意留在分區。在八路裏有一個不成文的規矩，前線的幹部你可以升他的職務，你可以把他從這個前線調到另外一個前線，但是，當你要調他回後方的時候，就要問人家願意不願意，如果人家不願意，那麽這個命令就不好下了。雖然這不是明文規定的，也沒有誰會堅持用這個做理由去反對調動，可在部隊裏就是這樣在默默的執行。誰都知道，軍人要服從命令，可從前線調往後方的命令能是個啥命令？人家不樂意，就是被你調回去，在工作中能幹得好嗎？在後方，出工不出力，混時間打發光陰，你能把他怎麽辦？嚴步兵，緊炮兵，稀裏嘩啦的後勤兵，哪個部隊不是這樣？
“好吧！李久，你說說看，需要獨立團怎麽配合你？”缺德團長就像哄孩子的大灰狼那樣的看著李久，“團裏的戰士幹部你隨便挑，上級要求我們組成特別的一支工作隊去完成任務，這個工作隊的隊長上麵指定是你，你看還需要配置其他幹部嗎？是不是需要配置一個指導員？懂得作戰的指導員如何？”
“把老郝給我吧，臨時的，回來後他還是歸建好了。”李久想了想說道。
“你還真是敢要啊，老郝馬上就是一營長了，現在你一句話就去給你當指導員？你也知道，一營的建立意味著獨立團走向了建製健全的第一步……”
“算了，我看還是把錢屸給他吧，錢屸本身要去敵占區活動，她的地下工作經驗豐富，文化水平也高，我看他與李久一文一武挺合適的。”喬一得說道。
“你是說把兩支工作隊合二為一？”缺德團長很配合的演著戲。
李久有些茫然了，論鬥這樣的心眼，他還真不是兩個老奸巨猾人物的對手。
獨立團本身就組建了進入平原的工作隊，這是貫徹中央向平原進軍的指示精神，同時也是為獨立團將來打出山去的一個鋪墊，無論是從大的方麵說還是從小的方麵講，獨立團都要這麽做。
曆史上出現的“敵後武工隊”並不是一開始就有的，那也是通過血的教訓後才逐步發展完善的。最早的工作隊幾乎是純“文人”的工作隊，這些人善於發動群眾，善於搞地下鬥爭，唯獨不善於在敵後作戰，最早的工作隊抽掉的人員都是各個機關的幹部和政工人員。可由於敵後鬥爭的殘酷，使最早的工作隊損失慘重，許多優秀的政工幹部犧牲在敵後鬥爭中。通過逐步總結和調查研究，八路軍才開始在敵後工作隊中配置軍事幹部和軍事人員，形成了敵後武裝工作隊，這個過程幾乎用了兩年多才逐步形成了模式，最後在廣大的冀中平原上展開了轟轟烈烈的對敵鬥爭，可以說，八路軍的每一招變化，每一個新的模式都是通過鮮血的洗禮才逐漸成熟的，每一次的勝利都有革命烈士的鮮血在流淌。
獨立團已經組成了由錢屸為隊長的一個敵後工作隊，包括許多善於發動群眾的基層幹部，唯獨沒有軍事幹部。對此，易雲龍是有擔心的，同樣喬一得也很擔心，這也是這支工作隊組成後僅僅是在山區的周邊活動了一下就回縮到了奇棧，原因很簡單，被那些偵緝隊的狗東西追著打，幾乎沒有還手之力，前後還犧牲了2位同誌，就連錢屸都差一點丟命。這樣的工作隊出去開展工作很難，連自己都保護不了，你拿什麽說服老百姓相信你？
原本獨立團在組建工作隊的時候，就考慮到安全問題，喬一得曾經建議由七站的七連協助工作隊的工作，可李久被借調到分區去後，這個計劃就放下了。團長易雲龍也許是受到了今年反圍剿勝利的鼓舞，發誓要在冬季大練兵，要在來年的反圍剿鬥爭中取得更大的勝利。所以，對於喬一得要調其他連隊出去支援工作隊不支持，而七連，李久不在，剩下的人都不敢出頭去承擔這麽重要的工作。說白了，他們可以去幫助其他部隊訓練，可以自己訓練，但真要拉出去打，也不是不行，而是在心理上沒有勝券在握的信心，說急眼了就是“寧可犧牲我們，也要保護工作隊人員的安危……”這樣的話顯然不是喬一得想要聽到的。
劉德的偵緝隊要比原來馬二狗的偵緝隊難對付多了，首先，劉德找的這群人大多數是軍人出身，與馬二狗找的一群二流子在本質上不一樣，這些軍人不管是從哪個部隊出來的，最基本的軍事訓練還是搞過，遇到情況也不會像馬二狗的那些慫蛋撒丫子就跑，多少還能辨別對方的火力和武力，一旦判斷出對方沒自己強的時候，這些人可就發威了，會死咬著不放。第二，劉德對管理這個偵緝隊也有一套。劉德是窮人出身，所以，他的偵緝隊不找窮人的麻煩，按照劉德的話說，窮人連骨頭都榨不出二兩油，沒有油水的事情去幹他作甚？要找麻煩就去找那些老財，隻要能從老財那裏搞到錢，隨便弄都不管。這樣的結果就是劉德的偵緝隊在普通百姓中的民憤不大，可在地主富農的口中就是一群無惡不作的魔鬼。第三，馬二狗當縣長都無法給皇軍解決的一些補給問題，劉德的偵緝隊可以解決，他們到柳林鎮去敲詐那裏的富戶，把好吃的豬肉羊肉還有雞鴨鵝等弄回了縣城，讓細川連聲的說“吆西吆西”，所以，劉德的偵緝隊不僅現在擴大了，而且武器的裝備也加強了。
馬二狗時期的偵緝隊更接近特務組織，使用的主要是短槍。到了劉德的手上，偵緝隊搖身一變成為了既是特務又是暴力工具的組織，劉德搞了一個長槍隊，一水的德國毛瑟步槍，還有2挺進口原裝的捷克式輕機槍，這些，都是細川請求北平的竹機關，通過海上貿易直接從國際軍火販子手上弄來的，無論在質量和性能上，都不是國內的那些山寨貨可比的。劉德就是仗著這個優勢，肆無忌憚的在璋德縣範圍內的各個村鎮裏巡弋，給工作隊帶來了很大的變數。
“這個偵緝隊必須打掉，否則，我的任務也無法完成。”
李久在看了最近的通報之後得出了這個結論，既然劉德跳出來挑釁，那麽槍打出頭鳥，拿下劉德就是第一要務，何況江湖上還有人懸賞劉德的人頭呢。
回到七連，李久就有些心理不是滋味，無他，主要的骨幹都被缺德團長調到其他各個連裏去當教官了，就剩下一個小賈在家裏主持工作。四連歸建後連趙二順都回去繼續當連長了，自己的小紅旗、小乙甚至銅鑼這樣的人都被臨時借調到團裏去當教官，更叫李久氣短的是，小紅旗在教官的崗位上幹得樂不思蜀，完全忘記了七連的榮譽和堅持，小乙還在團部辦了一個“軍號培訓班”，一把軍號被十幾個有潛質的號兵每天吹得喇叭口隻滴水，這還要不要七連了？都是一群不要臉的白眼狼，李久在連部生著悶氣。
“小賈，給這些二杆子發出信號，要是在24小時不回來，那就再也不要回來了，老子現在要用兵，不想跟老子的全都給我滾！”李久難得的王霸了一回。
沒用24小時，一聽老大回來了，銅鑼第一時間就溜號了，這小子去當教官無非是為了偷懶，教官嘛，都是教，不會去練的，擺擺架子，噴點唾沫星子……可是老大一回來，要是沒有立即歸建的覺悟，挨踢都是輕的。
跟著回來的是小乙，耷拉著腦袋，軍號沒了，被團長扣在團部了。
“顯擺啊，你顯擺啊！這下可好了，師父還沒有當過癮，吃飯的家夥沒了，得，你就跟在我身邊當通信員好了！”李久厭惡的踢了小乙一腳。
要是李久不踢小乙一腳，小乙一定心裏不踏實，人就是賤骨頭，尤其是國人，越是親近的人越是沒大沒小的。小東西一見到李久就衝過去掛在李久的脖子上，使勁的在李久的口袋裏踅摸，尋找李久帶給他的禮物，找了半天一無所有，小臉立即就繃得像太行山的石頭，等到李久伸開手掌，二顆金貴的水果糖在手心裏展現，這還是李久從老吳那裏用半天工作換回來的特供品。小東西頓時陰天轉晴天，歡天喜地的拿著水果糖去“舔”了。為啥說是舔？舍不得一下子都吃了，想起來打開糖紙舔一下，然後再包起來，過一會再舔一下……
李久要的人都回來了，還多了一個小馬和小丙。小丙已經是個合格的戰士，最大特點是奔跑速度快耐力強，全團的萬米山路跑，小丙是第一，這一點讓李久感到意外，沒想到哦，這小丙竟然還是一個長跑的好材料。
為了組建精悍的小隊，李久特別點了幾個人的名，就連小紅旗都在其列，無他，李久需要小東西的精準射擊，在特殊的環境下，遠距離的精準射擊比一挺機關槍都管用，至於奔跑的問題，必要的時候自己加上銅鑼還有石頭，可以連續不斷的替換著背著小東西跑，不過在李久的算計下，這樣的機會不多。
鋼管的圖形和尺寸也從分區送過來了，這是一批經過特別加工的鋼管，全長接近2米，明顯是在不定長的初製的情況下通過切割成統一尺寸的，總共有200根。按照這個尺寸，裁下來正好是三門迫擊炮的炮管長度。在那個年代，能夠把無縫鋼管做成這樣，已經是中國工業的先進水平，而且，這些管子的用途並不多，民間私人使用就根本不可能，即便是在當代，無縫鋼管的使用也是在工業上，誰家的水管會用無縫鋼管？可是那個高橋卻有一個很冠冕堂皇的理由，“我要在璋德縣展開地質勘探調查，勘探鑽機用的就是無縫鋼管。”
這個理由亦真亦假。說它真，在八年抗戰中，日本人沒少在中國各地進行地質勘探，他們急需在中國尋找各種戰略資源，隻不過日本人的勘探水平不敢恭維，出了不少令他們戰敗後痛心疾首的案例，比如，在鬆遼平原上，也就是我們的大慶油田的區域裏，鬼子也進行過勘探，據說他們的鑽機就差五百米就打到了油氣結構，偏偏這五百米他們就沒再往下打了，結果，他們信了西方人給中國下的貧油結論，發動了太平洋戰爭到東南亞去找油了。還有招遠的黃金礦，山西、河南的諸多煤礦，中原油田、勝利油田等等這些礦藏，日本鬼子一個沒發現，就以為華北平原就是黃乎乎的土地了。說它假，高橋壓根就沒有一個完整的勘探隊，找了幾個退休的地質工作人員到了璋德縣，無非是做幌子的，他的目的還是配合北平的竹機關，引誘我方地下黨出頭，然後一舉拿下。
高橋十八郎不是個簡單的人物，是一個集間諜、商人和特務一身的家夥，他一方麵在竹機關拿著高額的補貼，獲取特別經商權，一方麵卻在占領區大肆搜刮中國人的財富，同時，還為竹機關搜集情報，說服一些達官顯貴出山為鬼子服務，尤其是一些社會賢達，這才是高橋的真實目的。
高橋十八郎的資料很簡單，昭和八年在關東軍任聯隊參謀長，昭和九年在北滿出任清剿隊長，在戰鬥中負傷，昭和十年退出現役，昭和十二年成立日滿櫻花株式會社，自任社長，從事鋼鐵、煤炭、木材和各種百貨藥品經營，活動地點一直是在遼西到天津一帶，最近才南下到了河北河南，三個月前建立十八郎勘探隊，目前隻有地質勘探工程師一名，職員二名……
看著這份資料，李久的眼前浮現的不是一個商人的模樣，而是一名老奸巨猾的日本情報軍官的形象，李久仔細的看著那張很清楚的黑白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