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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故事(3)

  以李久的身法,進入這樣的地方易如反掌,他也不耽擱,直接進入到了亮燈的房子裏,可他看到的僅僅是三麻子在那裏啃著馬二狗啃剩的豬腳,去是沒有看到馬二狗。三麻子是見過李久的,當場就愣在哪兒動不了啦。


  “馬二狗去了哪裏?”李久沉聲問道。


  “李,老大……”三麻子牙齒發抖幾乎說不出完整的話來了,“饒,饒命啊!”


  李久的反應很快,對於這個三麻子他是可殺可不殺,可這小子一開口居然叫出了自己的名號,這就留不得了,他欺身上去一把抓住三麻子的胸口,“我問你馬二狗去了哪裏?快說。”


  “他他他……說是這裏待不下去了,連夜趕路走了,我不知道他去了哪裏。”


  馬二狗這種人的第六感都是比較厲害的,否則以他的為人行徑能活到今天嗎?在與三麻子喝酒說話的時候,他是越想越危險。俗話說江湖恩怨不過夜,自己耍了刁得貴一把,主意打到了李老大的媳婦身上,這一下子等於是得罪了二個勢力,加上最近細川又不怎麽在意他這個鐵杆漢奸,在這樣的夾縫中馬二狗覺得活的機會太小了……想著想著,馬二狗都感覺背後有雙眼睛在盯著自己,有個槍口在對著自己,他覺得一刻都不能等了,於是,他對三麻子說了一句,“這裏不能呆了,我先走了,你自己看著辦。”


  聽完三麻子的話,李久覺得這個馬二狗可真是太滑溜了,隨手就是一掌砍到了三麻子的後腰上,轉身離開。從此,三麻子就再也站不直了,佝僂著腰,走路也隻能一小步一小步的挪動,而這個遭際他到死都沒有敢說。


  翻過隔壁的院牆是鬼子的憲兵司令部,居然靜悄悄的沒有聲音,李久不能理解,怎麽地也要有個值班的吧?可是這裏真的沒有人,就連電報房都是黑燈瞎火的,要不是有天線拉在房簷上,李久還真是沒看出來這裏就是鬼子的指揮部。


  李久哪裏知道,細川這支部隊被獨立團打得有多慘,他自己的指揮機構被打沒了,多田大隊的指揮機構也被小紅旗用槍和打沒了,整個指揮部裏就是大島留守時還有一個電報員,那譯電的事情還要拿著一本密碼本慢慢的自己弄。細川討回來之後,還沒來得及重整指揮機構就去了上麵軍部,其實他去軍部也是找上麵要一些低級軍官回來組建組織機構,指揮部裏的工作,不是隨便找幾個大兵就能幹的,細川得去軍部活動,得去疏通。他一走,這裏的人就完全放了鴨子。


  李久在鬼子的司令部裏轉了一大圈也沒碰上一個活的。


  這裏原本還有幾條軍犬的,可也都折在這次進山的清剿裏,倒不是說獨立團有多少個像小紅旗那樣的神槍手,而是這些軍犬被多田派出的那支中隊帶著進山搜索,結果,這些軍犬遇到了老百姓養的土狗,似乎這些土狗也要抗日,鬼子軍犬是很厲害,是經過訓練,可遇到十幾條乃至幾十條土狗的時候,那軍犬的結局也就可想而知了。幾十條狗混戰在一起,鬼子訓導員就是想拿槍打也打不了,到底先打那一條?打的不好,群狗就衝過來對付他了。


  三晉民眾自古就有鬥狗的習俗,直到今天,這些土狗不僅看家護院,還會在冬季裏跟著主人出去打獵,說是土狗,其實血緣很複雜,而且山裏的狗幾乎個個彪悍,隻有馬二狗這樣善於偷雞摸狗的人才知道如何對付,那次襲擊無名村的時候,馬二狗是給那些狗下了藥,否則,以他們那點人如何能進的了村子?

  想了想,李久摸進了電訊室,很快就找到了鬼子的密碼本,隨手就揣進了口袋裏,然後,在電報機那裏做了點手腳,放了一顆鬼子的在那裏,至於鬼子啥時候弄炸那個東西就不是李久考慮的了。


  不是李久不想去追馬二狗,而是他實在無法判斷這個馬二狗向哪個方向走了,與其盲人瞎馬的亂追,不如來日方長的慢慢算賬,不管馬二狗將來在哪裏冒頭,他李久肯定要幹掉這個缺德的鐵杆漢奸。


  當天晚上,在外麵吃飽喝足的大島回到了司令部,他回來了,那些出去溜達的蝦兵蟹將也就都悄悄的回來了,至少那個電報員要在晚上的特定時間裏進行例行的電訊通報。在當時的通信條件下,電報是分定點發和普發兩類。比如,專門針對某個部隊的,雙方呼叫對上密碼和呼號既可以開始收發報。而普發則是針對整個戰區裏的部隊發出一些全都接收的電報,在普發之前,各個點的報務員要按照主發報機“點名”的要求應答……每天晚上都會有這樣的一個時間,所以,電報員到了點就得回去開機,收報。


  大島剛剛躺下,就聽到了電訊室裏的爆炸聲,等他帶人過去看的時候,那個報務員已經躺在血泊裏沒氣了。電報機也被炸爛了,電子管的電報機還在那裏茲茲的冒煙……一顆的威力有限,可要是在一個相對狹小和封閉的房間裏爆炸,帶來的破壞力也是不可小覷。這如同在一個小瓷罐裏放了一顆鞭炮,看似威力不大,卻能把瓷罐炸得粉碎。


  憲兵司令部的爆炸,在寂靜的夜晚傳的很遠,偵緝隊就在旁邊,雖然已經群龍無首,可剩下的幾頭蒜還是拎著駁殼槍跑了過來,幾百米外的綏靖軍也在刁得貴的帶領下跑了過來……大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查不出有啥問題,最後也隻能判斷為電報員的“走火”了。


  電報員有嗎?回答是有。鬼子在國內實行“全民皆兵”,在軍隊裏幾乎所有人都要配置武器,即便是馬夫和廚子,隻不過是武器的好壞和新舊差別。電報員的房間既是收發報的地方,也是他居住的地方,忙起來也是沒日沒夜的,他的武器就掛在房間裏,說是不小心把弄走火了,也不是說不過去。


  王貴是第一個發現了三麻子的問題,那小子已經站不起來了,哀求王貴帶他走,去找醫生給自己看看。王貴問他是怎麽回事,三麻子痛苦的搖頭“不可說!”


  “你們馬隊長怎麽不在?他去了哪裏?”王貴瞪眼為三麻子。


  “他跑了,不知道去了哪裏,剛才還在一起喝酒,喝著喝著他就走了。”


  “你是不是跟他說什麽了?”


  “我是從一個女人那聽到了一點事情,不過這個事情我不能說,你看我都這樣了,這就是報應,我現在是啥都不知道了,不知道!”


  王貴看三麻子這熊樣,就知道是被人用重手法給打的,腰椎肯定是錯位了,這要對回去不是個簡單的事情,江湖上有些門派的手法是特殊的,他們不來給弄,其他門派的弄不上去,作為滄州武術之鄉出來的王貴焉能不明白。


  “是不是惹了什麽江湖人了?以後招子放亮點,遇到江湖人你得繞道走!”


  三麻子苦澀加疼痛的把五官都縮到了一起,然後重重的點頭。


  王貴對三麻子的事情不在乎,也不憐憫,這群地痞出身的土匪完全不上道。在江湖上,有門有派的也開山立櫃,可沒人管他們叫土匪,所謂土匪就是完全不上道,或者說不入流,任嘛不懂,所以才叫土匪。


  可是王貴從三麻子的口中也了解到了那邊的嘴巴不嚴,白牡丹恐怕多少沾點包,之所以李老大沒有找的麻煩,估計是與白牡丹救過老大媳婦有關,盡管這樣,王貴還是繞到去跟白牡丹打了個招呼。


  白牡丹幹的這個營生其實也是很難管理的,雖然都是自願來的,可誰能保證來的人裏有些本身就是好逸惡勞天生的人呢?迫於白牡丹的強勢,那些女人可能不敢造次,可背著白牡丹就很難保證不鬧出點幺蛾子來。


  白牡丹很快就查到了今天是誰接三麻子的人,藝名賽貂蟬,原是一家大戶人家的小妾,鬼子來了之後,大戶人家逃難去了四川,像她這樣的小妾自然就扔掉了。賽貂蟬在給人家當小妾之前,也是做皮肉生涯的,關於她具體是怎麽入行的已經不可考,她自己說是從小被媽媽養大,15歲被人梳攏,17歲被那戶人家贖身從良,25歲又來到了。


  “這裏有100塊大洋,你拿著。你在我這裏做了一年的生意,估計也有了一些體己錢。咱們這雖然是下九流,可也有下九流的規矩,我沒想到你嘴巴那麽快……去看看三麻子吧,找個地方好好的過日子。我這裏不能留你了。”


  賽貂蟬一聽讓她去看三麻子,就知道今天跟三麻子說的那個話出問題了。當時,三麻子問她,她不願意說,結果,三麻子拿出了5塊大洋。賽貂蟬眼皮淺,5塊大洋就把李老大找白牡丹的事情說了。


  白牡丹同情這些女人,管的也很緊,可還是出了這樣的事情,按照江湖規矩,賽貂蟬必須被清理出去,嚴重的還要留下點物件,什麽物件?至少是一根手指或者是一隻耳朵。白牡丹是外強內軟,不願意幹那樣的事情。從根上說,也是三麻子有意誘惑在先,作為娼妓,身體都可以賣,還有啥不可以賣?

  三麻子的慘樣讓賽貂蟬嚇了一大跳,盡管三麻子疼的大汗淋漓的,可卻是不敢怪賽貂蟬一句話。聽說賽貂蟬也被白牡丹給開了,他也是感到對不起這女人,想了想後說出了他這一生中最有人味的話。


  “我這身體肯定是不成了,你也是孤身一個,還是個外地人,你要是不嫌棄,咱們搭夥過日子吧,我在老家的山裏買了20畝地,還有點積蓄,夠咱們過日子了,至於飛黃騰達是與我無緣了。從今以後,我要隱姓埋名做善事,能活多久算多久吧。你要是不願意,那我再給你20塊大洋,你遠走高飛吧。”


  賽貂蟬的德行是從小在那種環境裏耳聞目染形成的,這不等於她沒腦子。現如今她能去哪裏?誰能保證人家不會繼續追殺她?跟著三麻子回老家,至少她還可以坐穩正房的名義,至於三麻子將來怎麽樣,她不知道,也沒去想。


  也就是這倆人的一念之善,三麻子和賽貂蟬最後都活了很久,兩人還抱養和收留了幾個流浪的孤兒,生活在一個半山半坡的地方,曆次運動都沒有找到他們身上,直到晚年的李久偶爾一次遇到,雙方也是“一笑泯恩仇”。這是後話。


  馬二狗連夜乘船離開了璋德,又輾轉登上了平漢線上的火車,最後到了北平。


  “姐,這次你一定要幫我,我是沒路走了啊。”


  馬二狗為了見給王克敏當小妾的堂姐,把自己防身用的最後幾根金條送了出去。看在那幾根金條的麵子上,馬二狗的堂姐才答應讓他從後門進去見她。


  “你上次來電報說要某璋德縣縣長的位置,這個是事情你姐夫在辦,你著什麽急啊?現在臨時政府到處都缺官員,以你的資曆應該不難。”堂姐馬翠娥說。


  “哎呀!姐,不是這個事,我在那邊惹了一個江湖人,人家追殺我呢,我不想回璋德了,想在姐夫身邊某個差事。”馬二狗連忙諂笑著說道。


  “什麽江湖人這麽厲害?你在外麵不是挺橫的嗎?”馬翠娥翻翻眼皮疑惑的看著自己這個堂弟,“我在王府裏也就是個姨媽,雖說大房已經不在了,可我也得小心著對付啊,這王府裏的姨媽可不是我一個,你想躲那就在北平先住下,要不你先跟你姐夫衛隊裏的那些大頭兵住一塊?難道那些江湖人還能打進這王府不成?好歹你姐夫也是個委員長,這點安全是沒問題的。”


  馬二狗也是無奈,最後隻好答應去前院與王克敏的一群馬弁住在一起,還弄了個號衣穿上,至於說回璋德縣,他是不敢了。可是他不敢就不回去了嗎?


  王克敏擔任委員長的華北偽政府比汪精衛的偽政權還早,剛剛成立的偽政權忙的厲害,即便這樣,王克敏還是發現了馬二狗在自己府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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