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戰（6）
李久很清楚留給自己的時間不多了，他首先把四連的班排長集中起來組成速成班，由他自己親自帶隊在周圍的山裏訓練，而七排的主要骨幹全部臨時到四連去訓練戰士，從最基本的戰術動作開始，希望在最短時間裏讓戰士們掌握基本的戰術要領。有李久這頭老虎帶頭，七排這一群小老虎把個四連的那些人訓的回到宿舍就再也爬不起來了……四連的人終於知道，人家七排是戰鬥力不是天生的，那是練出來的。好在李久管控的夥食好，四連不用像原來那樣的為了當模範而每天吃兩頓飯，而且到了晚上那頓飯還能見到點葷腥。
說起這葷腥吧，李久也不是個省油的燈，五斤精鹽找胡大叔換了100斤醃馬肉。每天帶著班排長在山裏也不許空手回來，總要打點野味才行。另外，在大沙河裏用漁網撈魚，棧村的村頭地角有蔬菜，這不比不知道，一比才知道人家七排原來的夥食有多好。響馬出身的李久，從小就知道要想吃的好就得因地取材因地製宜，就得想法子去弄那些帶葷腥的東西，不吃葷腥的人肚子裏沒有油水，不僅容易饑餓，關鍵是在強對抗的戰鬥中體力很吃虧。
一個禮拜，僅僅一個禮拜，四連脫胎換骨，今非昔比。就連原來的那些機槍手也被銅鑼的示範加拳頭給訓的七七八八，雖然老四連隻有2挺歪把子，遠遠達不到七排那種機槍到班的配置，可那也要進行訓練，而且按照李久的指示，身高體壯的戰士被挑選出來擔任機槍手，先訓練著，沒有機槍將來會有，寧可讓人等槍，不能讓有了機槍沒有人會使。
在編製和幹部的任命上，趙二順是想把七排的骨幹安排到四連裏去當班排長，而李久不同意這樣做。
“我們四連必須要有一個拳頭，七排不能拆散，而是要向裏充實。原來四連的建製不變，把原來的三個排整編成二個排，上次戰鬥犧牲了一些同誌，隻有幾個人的班排不能等新兵補充了，直接合並整編，加上七排，正好還是三個排。”
“整編下來的班排長怎麽辦？原來是幹部，難道讓他們回去當士兵？”
“指導員，這個思想要不得，我加入八路的時間不長，許多革命道理還不很明白，可是我知道，八路軍的幹部是能上能下的。這一點看看我們團長政委就明白了。另一個方麵來說，部隊打光了，有對手強悍的原因，同樣也有帶兵的問題，他們要是不服氣，好辦，全部編入七排好了。七排七班沒有幾個戰士，正好給他們滿編。”李久的一通話說的趙二順沒了脾氣。
就在四連轟轟烈烈的大練兵的時候，周大元親自帶著一個班的人員到了奇棧。
“李連長，請接收新一團對你的致敬！”周大元正式的給李久敬禮，並拿出了一個皮盒子，“上次去韓縣打鬼子糧倉的時候繳獲鬼子的一個望遠鏡，我們團長讓我帶過來送給你。這是我們全團1238名軍人對你的致敬！”
李久接過那個皮盒子，在盒蓋上用燒紅的通條燙出了一排字，“1238個敬禮”
李久的眼眶有些濕潤了，不過他還是很豪氣的回敬了一個軍禮，“謝謝你們！無以回報，隻能多殺鬼子！”
“別說沒有回報，我這就是來找回報的。”周大元說著一指身後的那些壯小夥子，“這是我從連裏挑選出來的優秀戰士，我請他們跟著你們一起戰鬥，讓他們跟著你們學習如何打鬼子！等到半年之後，我再來接他們回去！”
“不是……我說……周連長，你這是個啥意思？”李久蒙圈了。
“這還不簡單，不就是讓我們幫他們養著這十幾個能打可也能吃的唄。你看看九連有多摳，啊！就穿一身衣服過來，咱不說你們都沒帶武器，就連被子都沒有一床，周大元，你也太不要臉了！”小紅旗在旁邊一口就點破了九連的意思。
周大元還真是臉皮夠厚，咧著嘴巴傻笑，“到了七排還要帶東西？那不是給七排丟份嘛！人給你們了。這麽好的兵你們還不想要？都是打過幾仗的老兵！”
“那要是打光了怎麽算？”小東西毫不忌諱的直接問周大元。
每每遇到這討價還價的事情，李久還真是不行，他見小紅旗出頭了，幹脆自己就假借去找開水，點點頭拎著燒水壺走了出去。
“哎……我說……你走了這誰說話算啊？”周大元馬後炮般的問道。
“這裏我說話算，你就跟我談吧。你現在回答我剛才的問題。”小紅旗插著腰，挺著小胸脯，那架勢就好像吃定了周大元。
“當兵打仗，誰能保證子彈張著眼睛？你們該怎麽使用就怎麽使用。”周大元也不含糊，對一名健壯的戰士一招手，“程長工，你過來。我來介紹一下，這是程班長，36年底入伍的，我們九連的這些人他是頭。”
“新兵蛋子，能當班長就不錯了，好吧，既然你們答應跟我們一樣的服從駱駝指揮，一樣的參加戰鬥，看在革命戰友的關係上，我們接收你們了，下午發裝備和被服，隻要你們能起到作用，裝備和被服就送給你們了！”小紅旗說到豪情之處，學著首長的樣子，大手一揮……不對，是小手一揮。
“你說誰是新兵蛋子？我們這裏來的最少都有一年兵齡以上了，你還是個孩子呢，你才當了幾年兵……”程長工不服氣的頂撞缺德孩子。
“哎喲！我的祖宗啊！你給我快閉嘴，給小紅旗道歉，他可是個地地道道的老兵，那軍齡比我還長呢，瞧你這臭脾氣，瞧你這破嘴！”周大元趕緊的找補，笑嘻嘻的對缺德孩子道歉，“這長工吧是個窮苦人出身，沒啥文化，不會說話。”
“嗯，駱駝說了，當兵的都得有點火氣，如果沒有這點尿性還真不行，不過理解可以，隨便的說話不行，該罰的還是要罰。你要麽不吃午飯，為全連節省點糧食，要麽到河邊去跑上10裏，你自己選一個吧！”缺德孩子處理完那些他認為的傻兵後就拉著周大元繼續說到，“你這一招不管用，放在我們這裏代培是要交代培費的，沒說的，每個人4顆，100發七九子彈！不還價！”
“嘿嘿，雖說你要的有點黑，不過我們還是準備了。”周大元還是笑嘻嘻的樣子，“程長工，你們幾個去把村口的那2個箱子抬進來吧。”
原來，周大元對七排的情況偵查的相當清楚，隻要是找七排幫忙，那沒有白幹的可能，周大元也是怕李久這邊不接收，於是就預先帶了2000發七九子彈，至於那些，九連沒有擲彈兵，留著也是白瞎，幹脆都搬來了。
看到了子彈和，缺德孩子大喊吃虧了，上當了，落入對方算計了……
李久不管那些，晚上整了2隻野雞，叫上趙二順，好好的陪周大元喝了幾杯。對李久的能力，周大元是心服口服加佩服，要不也不會把自己最優秀的士兵送到七排來培訓。尤其是在新一團差一點就要玩完的時候，大力支持糧食，這對於新一團來說可謂是“再造”之情，要不，怎麽會把那麽好的望遠鏡送給李久？連孫繼和都沒有裝備，直接給了李久，這份情，李久心知肚明。
趙二順也是被這種戰友情給弄的很感動，尤其是說到新一團斷糧幾天七班把自己的家底都給了九連，當時他的四連在團部被寵著，沒見到這樣的困難。現在才知道，七班和後來的七排不僅僅是接濟了一連三連，還接濟了新一團。就是後來徹底解決糧食問題以及獨立團大勝仗的緣起都與眼前這個搭檔分不開。
就在四連在奇棧“苦苦等待”鬼子前來的時候，鬼子卻按兵不動。最後細川選擇的突破點並不是習慣性的石板村，而是從南寨集那邊進山，從上次吃虧的五裏牌切入根據地。迫使細川做出這個決定的有好幾個原因。
第一，細川接受了漢奸馬二狗的建議，放開石板村那邊，讓一些難民進入，難民進入根據地不僅是給璋德縣減輕壓力，同時也是給八路軍帶來麻煩。以八路軍的政策，對前來的難民是不會驅趕的，反而還會救助，這樣的包袱甩給八路軍是細川感到很高興的，他也不得不佩服這漢人之間的內鬥是多麽的險惡。第二，通過駐防在石板村那個小隊的報告，細川認為八路軍是把防禦的重點放在了石板村方向，而那裏的山路要比五裏牌那邊險峻的多，如果通過那邊強攻肯定是要花出很大的代價，第一次襲擊大柳莊的成功其實是由於漢奸馬二狗偷襲無名村的結果，現在，八路把重點放在了石板村方向，已經不存在了偷襲的可能，那麽再從這個方向進入顯然是不合理的。第三，五裏牌是細川內心裏的一根刺，他要親自帶領大部隊進入，那那根刺拔出來，隻有從五裏牌進入，最後直搗獨立團的團部，才能消除細川心裏的那個疙瘩。
細川的小心思讓獨立團對鬼子掃蕩的進攻方向判斷失誤，秋收剛剛開始，鬼子的一個半大隊，皇協軍的2個營就從南寨村方向突然殺進了根據地。這次，細川吸取了過去的教訓，一路進展神速，壓根就沒去理二連的騷擾和襲擊，主力部隊順著五裏牌通往槐樹村的山道快速出擊，一下子打了獨立團一個冷不防。
說打獨立團一個冷不防也不準確，鬼子從南寨村這邊進山的消息還是提前被獨立團預先知道了，問題是獨立團的主要防禦方向不是這邊，而鬼子這次出擊的部隊是正規的野戰部隊，各種火炮齊全，想利用麻雀戰，襲擾戰遲滯鬼子的進擊效果並不好。這次鬼子的兵力整整是5個中隊，一千多人，還有山炮4門，各種火力全麵壓倒獨立團，對麵硬抗根本就是拿人命填。
可是由於槐樹村的老百姓對鬼子進擊估計不足，要想撤離需要時間，為了給鄉親們爭取撤離的時間，彪悍團長不得不帶上一連和三連跟鬼子硬抗，戰鬥打的是異常的殘酷，就兩個連的部隊，生生的擋住鬼子大隊6個小時。等到消息傳到奇棧的時候，槐樹村已經被鬼子占領了。
“我們要想法子去支援團部，那邊的兵力太少了。”趙二順對李久說,“這次鬼子是動了真格的，他們就是想打爛我們根據地！”
“怎麽支援？帶著四連上去？咱們全團的人加在一起也不過是一個加強營，在兵力上本身就是處在劣勢，硬打不是辦法。”李久搖搖頭說道。
“可，可我們不能眼看著鬼子在我們的根據地裏橫行霸道吧？”趙二順說。
“要相信團長的指揮能力，他打了那麽多年的仗，知道怎麽去對付鬼子的，隻是我們的老百姓又要遭殃了，我們要考慮的不是在正麵抗擊中支援團部，應該從其他的方向出擊。”李久說著蹲下身子在地上拿著個草棍亂畫著。
四連與七排不一樣，七排對李老大的信任是無限的，隻要老大不開口，不會有人說三道四，一開始還有個哈喇子吵吵嚷嚷的，可到了後來，哈喇子也是服氣了，全排的人都是按照李久的指揮行動。
現在，李久不吭聲，肯定是在算計著如何打，趙二順還想去嘮叨的時候，被小賈給拉了一下，手指頭放在嘴唇上做了個禁聲的手勢。
李久在地上反複的想了很久，最後站了起來，“鬼子打鬼子的，我們打我們的，鬼子要砸我們的壇壇罐罐，我們就不能去砸鬼子的嗎？”
“老李，你說吧，我們怎麽打？”趙二順這也算是表態了。
“我現在最擔心的老四連能不能扛得住，在奇棧，你們有可能會麵臨著腹背受敵的局麵，遇到這樣的情況你能頂得住嗎？”李久用一股淩厲的目光看著趙二順，“戰場的變化往往都不是按照我們預計的計劃來的，需要臨時處置，這是你的短板，為了確保這個點的作用，我把小紅旗留給你，必要的時候你聽他的指揮。”
“啥？你讓一個孩子來指揮我們？”趙二順就是泥捏的也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