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糧食戰鬥（1）
周大元的駐地離奇棧不能算遠，也不算近。要是在山裏走，起碼有100多裏路繞，可要是從南寨集出來，到路河口走水路，也不過區區4、50裏，冬季河裏無法行船，可夏季一個木筏子就解決問題。
自打上一次李久幫了九連一個忙以後，周大元可就記住了李久這個班長人物。
李久回到奇棧是布置任務的，本來就沒有多少空閑，可周大元還是要堅持單獨跟他說點事，這弄的李久有些莫名其妙。
關上了房門，周大元一下給李久跪下了，“幫幫九連，糧食……”話沒說完周大元就昏了過去，把個李久下的夠嗆，連忙打開房門，仔細的摸摸周大元的脈搏。此時，周大元的通信員也是有氣無力的，坐在門檻上站不起來。
“是……是餓的，我們，九連，斷糧一個禮拜了……”通信員虛弱的說道。
“這，這是怎麽話說的？”李久有些蒙圈了，這活人還叫尿憋死了？
“來人！弄點米湯來！”李久大聲的喊道。
不一會，缺德孩子端著一大碗稀粥進來，對於餓急了的人，他太有經驗了。沒有真正撐死的人，被撐死的都是餓急了後猛吃才死的。
灌下去了稀粥，周大元總算是回魂了，“真是丟人了，可為了我們九連，我不後悔，我知道你是個能人，幫幫我們……”
李久是個軍人，更是個男人，男兒膝下有黃金，什麽樣的責任和使命讓這個堅強的漢子要下跪呢？顯然，由於缺糧，至少九連已經失去了戰鬥力。他沒什麽話說，轉身對小鬼頭說道，“你讓小乙帶上鐵蛋和拴柱他們把我們剩餘的糧食都給他們，不許留一粒糧食。”說完轉身離開。
“那我們吃什麽？”站在一邊的小乙下意識的說道。
都是苦哈哈出身，都挨過餓，那種滋味……小乙都不敢想。
“明天大集，我們有得買。以後執行命令的時候不要問其他的！找個船，直接把他們送到南寨集的大道上，你再派個人先去通知九連。明天石板村大集的事情你給我保密，不許告訴任何人！”小鬼頭神秘的對小乙說道
李久為什麽當著周大元的麵說“一粒不留”？那就是告訴周大元自己這裏也是沒有了，家底空了。今年是八路軍進入太行山第一年，對這個青黃不接預計不足，不僅僅是獨立團這邊鬧糧荒，整個根據地差不多都在程度不同的鬧糧荒。李久不是神仙，不是聖人，他能幫的能力有限，找上門來的他沒法子，可讓他照顧全部，那無異於天方夜譚。
不過還是出了岔子，在原來的七班，管後勤啥的都是缺德孩子負責，要想從七班拿出東西，沒有小鬼頭的最後批準是拿不出去的。偏偏這個小東西又是個摳門的魔鬼，弄得家底太厚了。平時不見山不見水的積攢讓七班的家底很充實，這不僅僅是裝備上七班要比其他連隊高出一大截，還體現在其他生活物質上。加上秦富貴這些骨幹群眾的支持，石板村開的幾次集，買回來的糧食大部分入了七班的倉庫。要不，李久給一連和三連糧食的時候，小鬼頭沒有出來反對，就是因為家裏還有底子，給那兩個連糧食的時候，小東西也是打了橫炮的，私下裏找那兩個連沒少要七九子彈，算下來，小鬼頭認為自己不虧。這次，李久一道命令，得，小鬼頭也不攔著了，2000多斤糧食全都上了船。
小鬼頭也是有算計，明天石板村大集，估計弄回2000斤有富裕，與其把那些糧食放陳了，不如拿出去支援兄弟部隊，這個覺悟小東西還有。至於駱駝這兩天策劃的事情，雖然他沒有直接參與，可就憑他那種套話的本事，早就從小賈那裏把個事情的來龍去脈搞了個門清，缺德孩子算計著這次行動七排吃不了虧。有了這些情報，小鬼頭才大方了一回。不過小鬼頭還是怕石板村大集的事情泄漏出去後四裏八鄉的人都過來，那他們奇棧還買個屁。
周大元一個跪給就連弄回去2000多斤糧食，這份情誼比上次的戰鬥還要重，2000斤，不僅暫時緩解了就連的糧荒，捎帶著也部分的緩解了新一團的糧荒，要知道在這個季節，2000斤糧食是可以當8000斤用的，和著野菜和樹皮，那是能頂大用的。也正是這2000斤糧食，讓新一團恢複了戰鬥力，在李久他們出擊的第三天就在臨縣突襲了鬼子的糧倉，繳獲了大量的糧食，從而一舉解決了新一團糧荒問題，還有樣學樣的像獨立團一樣，“支援”了軍分區部分糧食，使整個軍分區平安順利的渡過了這次的糧荒，這是後話。
第二天的大集順利開集，一些附近的地主富農也知道糧食越早出手越好，放著也是被鬼子強征去，所以，拉來的糧食可是不少。一開始，棧村的老百姓花光了手中的軍票和法幣，跟著秦富貴拿出了白花花的大洋，最後，秦富貴不僅換光了山貨，花光了大洋，還跑回奇棧找李久又要了200大洋去買糧。
李久不在乎花錢，他從來沒有多少錢，也沒有多少錢的概念，反正這些事情讓缺德孩子去搞，那小子猴精猴精的。買回的糧食超過了預計，於是又像老鄉家分，隻有分散了才好攜帶，才好貯存。要是銅鑼在這裏，肯定會心疼花出去的大洋，不過這小子在伏擊地丈量著土坑的尺寸呢。
大集正在緊張有序的交換著，突然，把風的王貴親信跑來報告，“太君回來了。”於是熱鬧的大集瞬間就全都不見了，換了東西的趕緊走，坐地炮把東西全部收回家中的地窖裏藏起來，整條大街幹幹淨淨。難道就沒有一些渣滓掉下來嗎？沒那可能的，中國人太窮了，窮到了連一塊紙片都舍不得扔掉，要知道，在那個時期，就是擦屁股用的都是竹片木片呢，哪裏有啥東西可以落下？
王貴立即滿臉笑意的迎接“太君”，擺下酒宴款待，“太君一路辛苦，喝點酒解乏……”一通酒宴後，兩個“太君”再次摟著女人昏睡過去。
王貴不得不這樣，因為，晚上有“朋友”要路過這裏。所有弟兄白天演習辛苦，允許喝酒開賭，至於那個哨卡嘛，無人值班又不是第一次。
晚上十點，一連三連的200多人在七排的帶領下快速的穿過石板村向柳林鎮的方向奔去。
七排又多了一個班，這個班是南寨集地下黨組織的一支遊擊小隊，由於上次韓大牛的暴露，他就帶上幾個人在當地打遊擊，雖然手上有李久給的兩把駁殼槍，終究是一無訓練二無武器，無法在當地生根，經過聯絡社工部，這支稀爛的遊擊隊並入了獨立團。缺德團長哪裏喜歡收編這樣的隊伍？幹脆一竿子他又給支到了七排來了，七排在他的眼裏是個啥？孬兵收容隊？嘴上不說，看行動。
喬一得的思路卻是另一樣的，李久善於帶兵，能練兵，會用兵，把這些人撥給李久，未必就不能帶出來。
這不，李久也沒時間跟他們多解釋，空著手就叫他們跟上隊伍，他們明天的任務就是趕大車，出苦力！這些莊稼漢們總不至於這些都幹不好吧？
“你們明天隻要幹好了，回來裝備我給你們換成一班那樣的！”缺德孩子似模似樣的給這個剛剛成立幾個小時的二班做了“戰前動員”。
聽說了換裝備，韓大牛頓時來勁了，“我們還藏了一杆大抬竿，裝上藥打近距離目標威力很大，以前沒有人掩護我們，我們不大敢用，這次我們拿出來試試。”
一句話勾起了缺德孩子的好奇心，“啥是大抬竿啊？有多厲害？”
於是韓大牛把大抬竿的厲害吐沫星子亂飛的白話了一遍。
“好，我同意你們在路過岔路的時候回去把那東西拿過來，要是使得好，我可以跟駱駝說說，你們的裝備會更好！”
李久第一次把小鬼頭放在了二班，沒想到這缺德玩意就敢“隨機應變”，等到天亮他們進入那排磚窯陣地的時候，李久才看到那槍管超過2米的“大抬竿”。
“這是誰弄來的？你們會使嗎？”李久抬頭問道。
對於大抬竿李久當然不陌生，這種武器在義和團時代就有，其實就是放大的火銃，在百米的距離上，這東西堪稱是大殺器，可是也有致命的缺點，裝藥慢，裝彈慢，重量大，第一槍打出後，要花點時間重新裝藥和裝鐵砂。
“會使，這是我們秋天打雁用的，一打一大片，打雁好使打人也一樣，用這個打鬼子是我早就想好的，我有信心使好。”韓大牛拍著胸脯說。
“我不擔心你打鬼子，我擔心你被鬼子打！”李久拍著韓大牛的肩膀說，“這東西你們要做到打一槍換個地方，否則，光是鬼子的機槍就要了你們的命，更別說鬼子還有擲彈筒，到時候機靈點。”
“是！”韓大牛學著敬了個軍禮，沒有訓練過，不倫不類。
即便這樣，李久也回了個軍禮，還糾正了一下韓大牛的手指方向。
“銅鑼，你的機槍在那個位置。”李久指著一個磚窯的頂部說道。
“姥姥的，李老大，你能不能把我放得低點，那裏太高了，鬼子的擲彈筒一打準玩完！”膽小的銅鑼一看就嘟噥起來！
“你個笨蛋傻缺，你不會圍著那個窯口換著打啊？老子的子彈都喂給狗了！”對這個同樣出身於偽軍的銅鑼，李久沒有好態度，態度越好，這個家夥就越是上臉，“你把握好機會，與我的機槍形成交叉火力和相互替換的射擊，這個你忘記了？你要是再貪生怕死，我告訴你，子彈一定會找你！”
“呸呸……說這不吉利的話！佛祖保佑，太上老君保佑，神仙保佑……”銅鑼一路吐著唾沫離開了。
石頭，帶著十把工兵鍬親臨三連陣地指導，他和哈喇子一邊一個，就見鐵鍬翻飛，不一會一個可以容納一個班的土坑就完成了。三連也有不少壯漢，有樣學樣，靠的是把子力氣，不到一個小時，所有三連的隱蔽坑都挖好了，趁著天沒有亮，三連的人全部都藏進了地坑。李久弄來的蘆席輕輕的蓋在上麵，撒上一層薄薄的黃土，還弄了幾個狗爪子印，撒上幾片枯樹葉……
一連進入了南寨集的外圍，現在的南寨集還是沒有鬼子，不僅南寨集沒有，就是路河口這樣重要的地方也隻有一個連的偽軍，一連的任務就是打援，偽軍不動，他們不動，偽軍一動就給予狠命的打擊，甚至可以端掉他們的據點。
周大元回到了九連，並且主動的把大部分糧食送到了團部，看著周大元用膝蓋換回來的糧食，團長和政委都流淚了。
不過在激動之後，新一團團長孫繼和卻多問了一句，“那個七班有什麽法術可以搞出這麽多糧食？是不是那個上次幫你打鬼子的七班？”
“是，就是他們。他們的班長是李久，現在是排長了。”周大元回答道。
“這麽厲害的一個人，獨立團才給人家一個排長當，這不是浪費嘛！”
“聽說他是從那邊過來的，大概要謹慎使用吧。”
“那邊？哪邊？”孫繼和不解的看著周大元。
“李久曾經是東北軍，後來編入67軍，其他的我就不清楚了。”
“扯淡！那又怎麽樣？現在是聯合抗日，能者上嘛！”孫繼和不以為然的說道，“回頭你去感謝的時候問問他，願意不願意到我們新一團來？我給他個連長幹！他要願意，我去上級那邊要人，這麽好的幹部他易雲龍簡直是有眼無珠嘛!”
這孫繼和也不是省油的燈，剛剛吃了人家的糧食又惦記起人家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