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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禦房奏對,細陳諸事

  申末酉初,禦書房中燈火獻光,地龍送暖,感覺不到宮外的寒意,雲竹的頭腦也愈發活泛,她早在剛進京時就理好了回奏的思路,此時隻不過是照本宣科而已。


  ??當然與朝堂奏事不同,距離不遠又無冕旒相隔,雲竹可以輕易地細觀皇帝臉色,這是她能夠體察上意,得皇帝歡心的重要原因。


  ??這世上有眼色的人並不少,但眼色能否用得上也是需要時機的,私下奏事本身就是一種得天獨厚的優勢,這位少年老成的公主當然不會錯過。


  ??“稟父皇,第一件事,兒臣於江南帶回了貨財折合銀兩四十八萬餘,皆出自江浙藩司屬官,還請父皇準我與內承運庫掌印公公交接,將其收為國用。”


  ??有錢當然是好的,內帑有錢更是再好不過,然而聽了這話皇帝不但沒有露出喜色,反而皺眉道:“你又抄別人家了?”


  ??去年雲竹在江南,就很是抄沒了一些官員的家產,雖然大多出自皇帝授意,但他很清楚這不過是飲鴆止渴,絕非長久之計,稅政不大改一旦起了災兵,國庫永遠入不敷出,結果隻能是坐吃山空。


  ??本朝太祖太宗兩代皇帝設立的國策,雖成功開出一片盛世,但時過境遷,開國之初的各項政策,如今已經越發顯露出其臃腫滯後的一麵。


  ??國庫缺財,內帑空虛,並不是抄沒幾個官員就能解決的。


  ??雲竹幼居民間,或許比皇帝更加明白這個道理,她之前是取殺雞儆猴之意,猴已經被嚇到了,當然沒必要繼續竭澤而漁,於是回道:

  ??“兒臣行抄家之舉名不正言不順,可一不可再,否則極易擾亂官場。這些財貨俱非抄沒所得,而是江浙布政使司署官以各種借口向我行的賄,兒臣已細備賬目名錄,竊以為這些財貨不僅能充實內庫,更可以作為日後收拾他們的罪證。”


  ??小八辦事越來越老辣了,也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


  ??得財不傷名,而且手裏還能攥上某些人的把柄,怎麽看都是一舉多得的事情。


  ??然而皇帝對此不置可否,平靜地問道:“第二呢?”


  ??草率了。


  ??雲竹深知伴君如伴虎的道理,即便皇帝是她老子,素來對她的寵愛也人盡皆知,但唯獨奏事時,她一直是慎之又慎,因此聽聞皇帝這話她心頭微涼,馬上提起了警惕。


  ??皇帝沒有立即準她與內庫太監交接,也沒提這事該怎麽辦,反而一語帶過直接問到第二件事,要麽是還沒想好,要麽是不許,無論哪點都說明她這位父皇此時心中是頗有微詞的。


  ??可為國斂財向來是皇帝的主意,隻不過借雲竹之手來實施,除正常花銷外她也沒有私留下一分一厘,如何能引得皇帝不悅?思來想去,唯一的解釋就是她的手伸得過了頭。


  ??一省藩司已經是極限了麽?


  ??從她出宮開府的那一刻起,雲竹就很清楚自己雖然名義上代行聖意,但權力就是有限度的。


  ??兩年多的時間,她從縣州府道一路摸上來,從沒有引起過皇帝的不滿,如今連一省大員都被她按在手下乖乖上供,此時這位已過雙十年華的公主,終於看到了皇帝心中為她設立的頂點所在。


  ??看來之後,要暫緩與總督和統製們的交流了。


  ??雲竹刹那間心中定計,麵上絲毫不亂,將本欲回的第二件事與第三件事變了順序說道:“沈立願在揚州牽頭,引淮揚江浙大批鹽商響應新政,兒臣以為,至少明年的鹽稅應該會好收一些。”


  ??這是皇帝的心病之一,也是能夠將他的注意力從剛才那件事上轉開的話題,於是皇帝立馬問道:“沈立轉性了?”


  ??這麽多年過去,父皇反倒越發喜怒形於色了。


  ??見皇帝成功被她的語言所牽引,甚至露出幾分驚喜之色,雲竹心中歎息。不過皇帝在她麵前能略微卸下心防,其實也不是壞事。如果可以,雲竹恨不得所有人都對她推心置腹,可惜這也隻能想想。


  ??不管雲竹心裏如何百轉千回,事還是要正常回的:“那倒沒有,兒臣在揚州得上任鹽課林大人相助,使了些手段敲山震虎,暫時唬住了他而已。”


  ??聽了這話皇帝有些失望,沈立作為太上皇的錢袋子這幾年可謂如鯁在喉,如果他能主動從太上皇那邊投入他這邊,皇帝何至於如此被動呢?

  ??不過其能夠響應新政也算好事一樁,雲竹如何作到的也令他好奇:“你是怎樣敲打了他?”


  ??“揚州那事兒還沒完呢!”


  ??雲竹冷笑道:“良民走失,他們居然推給山賊……賊寇有什麽理由避人耳目拐走良民?還說是邪教複辟,這幫廢物為了交差真是什麽都敢想。”


  ??“慎言!”


  ??揚州去年失蹤的人口到現在仍未尋回,地方上的折子也多有自相矛盾之處,看出這點並不難,但此事詭異,而且丟幾個人對皇帝來說其實無關痛癢,因此起初他並不想深查。


  ??當然如果雲竹有了線索,而且與沈立有關,此事就不再是僅關乎幾個小民,皇帝也不介意過問:“你知道是怎麽回事?”


  ??“還未查明,但此案與另一樁命案有關,父皇恕兒臣此時不能言明,因為還缺一個重要證人。”


  ??“是誰?”


  ??雲竹道:“此人是揚州知府衙門裏的一個從事,本來齊三已經把他捉住,但卻莫名被他走脫了。”


  ??一個普通人,能在鎮撫司的眼皮底下逃脫,任誰聽來都覺得荒唐。


  ??皇帝怒道:“以齊三的身手和鎮撫司的管製,居然還能讓人跑了,這是瀆職之罪!”


  ??“父皇息怒,依兒臣看來,那人並非主動逃離,他也斷然逃不出去,而是與揚州那些士民一樣……失蹤了。”


  ??皇帝細視低眉順眼的雲竹,仿佛要看出她心中所想,良久後才說道:“此事就交於你來查明,盡快。”


  ??“遵旨。”


  ??“第三件呢?”


  ??兩件外事回完,就該輪到都中的事情了,雲竹臉上也帶上了幾分饒有興致的笑容。


  ??“父皇,年後各椒房歸省,不知聖意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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