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賞厚廉動心，罰重凶喪膽
“你這是……”
??回到自己屋裏之後，絳玉見紫鵑頭頂一個裝了半截水的白瓷茶碗，小心扶著站在角落，鎖青雪雁見過禮後在一旁俱是又憐又笑的樣子，目光轉向身邊的妹妹。
??“在家姐姐曾這樣罰過我一次，當妹妹的隻好隨製了。”
??黛玉說起這個還有些怨氣，也不知道絳玉當初是從哪裏想來的這麽一招，隻有經曆過這種責罰的才知道，那既累又丟人的滋味兒有多麽難熬。
??看看此時的紫鵑，鎖青等人嘲笑打趣她的新鮮勁兒倒是已經過去，但包括剛跟著絳黛回來的含翠在內，眾人時不時投來的詭異目光，仍然讓這丫頭渾身不自在，身體上的疲勞就更不用說，手軟腳酸的能站住就不錯了。
??“姑娘……真的要站滿兩個時辰？”
??兩個時辰？我的好妹妹，真虧你下得了手。
??就連當初已經入道的黛玉也不過是站了半個時辰，妹妹的性子絳玉清楚，最是心軟不過，如此嚴厲的責罰很難相信是出自她的手。
??黛玉平靜地說道：“不然呢？如果水灑了或者碗掉了就重計。”
??這簡直跟拷打沒什麽區別，換個男子來都未必受得了，黛玉先前還在姐姐麵前為紫鵑求情開脫，轉眼就出此酷刑，說是學絳玉的手段，但絳玉罰她之前可是充分考慮過妹妹的承受能力的。
??就紫鵑的小體格別說兩個時辰，這樣站滿一個時辰恐怕就夠她暈過去，別看這丫頭此時還知道羞，等再站下去她就沒心思關注旁人的眼光了。
??黛玉出門一去一回不到一個時辰，先前鎖青和雪雁還能幫著紫鵑把水碗拿下來放鬆放鬆，即使這樣也夠她累的，而接下來這一段，更是真正的水深火熱。
??“我走之後，你難不成把你姑娘給打了，才讓她發這麽大脾氣？”
??黛玉先入內間，絳玉在外邊等了一會後，見紫鵑這可憐模樣，有些好奇地問道。
??她著實不理解妹妹的火氣從何而來，在絳玉看來紫鵑雖然有錯在先，但念及初犯而且沒有壞心，以妹妹的性子略微責問以觀後效也就罷了，沒想到事情的發展與她想的完全不一樣。
??之前擔心妹妹不能扮黑臉還真是白瞎，這何止是黑臉，簡直都要成鍋底了。
??“大姑娘啊……我怎麽敢作那種事？”
??紫鵑本來就足夠慘了，絳玉這句戲言差點沒讓她哭出聲，說到底她也不太清楚黛玉為什麽發這樣大的火，但黛玉鐵了心罰她，她也不能違抗，回絳玉話時都不敢把茶碗拿下來。
??“先放下來罷。你姑娘素日如何待你，你自己心裏清楚，我也看在眼裏，惹出這段閑氣來必有緣由，你是不是跟她說了些什麽？”
??玩笑過後，絳玉才開始認真了解事情的起源，黛玉自己進屋也沒叫她，擺明是要留給她處理，而且在外邊時妹妹沒有提過這事，說明與別人無關，讓紫鵑一直這麽站下去先不說人會不會累死，萬一有人進來撞見也實在不像。
??“我……”
??紫鵑放下已經舉麻了的雙手，回憶著黛玉與她交談的那些話，不太確定地說道：“我頂撞了姑娘，是該被罰的。”
??絳玉道：“你姑娘心眼沒那麽小，說說你具體是怎麽頂撞她的？”
??紫鵑一時不好說話，看了看周圍的含翠等人，絳玉揮手道：“你們先進去服侍二姑娘去。”
??為了避免這些丫頭聽到不該聽的，絳玉不把她們往外攆，反而趕進了裏間讓黛玉看著，至於黛玉想聽那她沒辦法，以妹妹的聽覺隻隔著簾子就算再小聲她也聽得到。
??“行了，說罷。”
??把人清走之後，絳玉看著紫鵑等她開口。
??紫鵑低著頭說道：“大姑娘，是我誤會了姑娘的心意，我知錯了，以後我替鎖青守門，絕不會輕易放寶二爺進來。”
??看來黛玉已經把有關賈寶玉的事情跟她挑明了，不過之後是怎麽回事，絳玉還需一問。
??“正是這個道理，先要自重，旁人看了才尊重。不論寶二爺在這府裏多麽寶貝，終歸男女有別。你跟了你們姑娘，就得看著別讓人輕賤了她，否則我們都不敢要你了。”
??紫鵑乖巧地應聲：“大姑娘，我記下了，姑娘也是這麽跟我說的。”
??這就奇怪了，該說的話黛玉也沒有少說，絳玉問道：“那你如何又受了罰？”
??我又去問誰呢？
??紫鵑自己也不知道，隻好試探性地說：“或許是因為我給寶二爺開脫，說他隻是不留心，一直像小孩子一樣，不是存心在姑娘們麵前失禮。”
??絳玉擺手道：“你沒說錯，你姑娘犯不著為這話罰你。”
??賈寶玉就是這樣一個人，說他不在這方麵留心，以致影響到姑娘們的名聲是不錯，但要說他存了壞心故意害人，那實在是冤枉了他。
??“那就是我誤會姑娘給寶二爺出主意讓他去修園子，是對寶二爺有意？”
??絳玉再搖頭：“以後別再這樣自作聰明了，有事先回我和你姑娘，既然已經警告過你，你也知錯，再加責罰有什麽必要呢？”
??一一排除過去，總不知黛玉為何出此重罰，絳玉知道妹妹該給的懲戒沒落下，也懶得再去管了。反正就算之後紫鵑真受不了，心軟的黛玉應該也不會就那樣看著她暈過去。
??黛玉一直呆在裏屋，絳玉也將起身離去，紫鵑見那茶碗又將頂在自己頭上，不由得急了，腦子急轉之下張口說道：“難道是我說因為大姑娘……”
??“紫鵑！”
??此時裏屋突然傳來一聲嬌喝，也讓絳玉停下了起身的動作，目露訝色：“因為我？”
??怎麽又能扯到我身上來？
??絳玉重新坐定，輕輕敲敲桌子道：“把話說清楚，我作主免你的罰。”
??紫鵑暗罵自己嘴快，她也沒想到問題出在這裏，就聽黛玉剛才那個聲音，真說出來怕是不要命了。
??於是紫鵑再次把茶碗頂起，怯聲道：
??“大姑娘，不用免了，我站夠兩個時辰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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