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眼睛不能沒眼淚

  早上六點三十分的音樂準時響起，愛莎慢慢地從301號監房中走出來，迎著盛夏清晨的第一縷陽光，愛莎不禁抬起手遮擋住眼前這突如其來的光線。


  這是愛莎被關進監獄的第七天。


  十五分鍾後，在那個圍繞著四棟女子監獄中間的偌大籃球場便整齊地排好了隊，準備做晨操，愛莎也在其中，隻見她眯著眼，毫無精神地隨著音樂甩動手腳。


  忽然，一片綠葉隨著風，以完美的弧線從愛莎的眼前劃過，雖然隻是這麽平常地事情，卻讓愛莎為之一顫，霎時間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內心翻滾著種種的不安：是多久，我沒有享受過這麽自由的空氣了，是多久，沒有欣賞略過身邊的風景了，是多久，沒有抬頭仰望星空了，是多久，沒有跟一個人好好地談心了……


  可能生活本來就是這麽地無常，冥冥中命數早已注定。


  “用力點，做得標準一點，把晨操運動都做到位了，接下來的工作才能順利進行啊！”監獄長一邊吹著口哨一邊說，“愛莎，你是怎麽回事啊，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了，人嘛，總是要向前看的，知道嗎，好好珍惜現在這個機會，改過自新，還是會有希望的。”


  可是，愛莎根本就沒有理會監獄長所說的每一句話，因為她覺得，她的生活，她的困境，是沒有人可以理解的，也沒有人會懂得這其中的痛苦與掙紮。


  做完晨操後，每個人都排著隊到洗漱房刷牙洗臉，愛莎看著鏡中的自己，雖然麵容毫無神色，但是卻絲毫沒有掩蓋住愛莎的風采，齊肩卷發淩亂卻隨性地散落在肩上，齊眉的劉海下是一雙藍色的憂鬱眼睛，高而挺的鼻梁，粉嫩的嘴唇，帶點嬰兒肥的臉，雖然沒有化妝，但是青春就是最大的本錢。之前生活所帶給她的艱難與痛苦絲毫沒有在愛莎青春白嫩的臉上留下痕跡。


  “走開走開，統統給我走開，閆姐要來了，排什麽隊，排隊是你們這種小角色才會做的事情，能跟我們這種大哢比嗎，笑話？！”一個身體臃腫目露凶光的女人在三四個人的簇擁下神氣傲慢地跨進洗漱間。


  那些正在洗漱的人都被那三四個人推開了，其他另外的那些正在排隊的人也躲到角落裏了，沒有人敢站出來指責閆大姐，因為她就是令人聞風喪膽的“閆字頭”幫派的大姐，在監獄裏無惡不作，看不順眼哪個人就當場毆打她，辱罵她，被監獄長多次警告調離卻毫無作用。


  旁邊的所有的人都蜷縮一團，在角落處悉悉碎碎地討論著，但是愛莎麵對這種場景可謂是鎮定自若，仍然很淡定地在鏡子前整理自己，閆大姐看到了愛莎很是不爽，因為她想要的是“尊崇”，要人人都怕她，所以對於愛莎的無動於衷，她表示出不耐煩，她覺得自己的權威受到威脅了，侵犯了，甚至按捺不住地上前給了她一巴掌。


  “趴”的一聲，讓洗漱間周圍的空氣似乎都凝結住了，沒有人敢出聲，也沒有人敢想象接下來會發生什麽血腥的場麵，每個人都驚恐地靜待著接下來會發生什麽。


  就在愛莎腳步不穩地扶住洗漱台的邊緣的時候，其中一個閆大姐的手下上前一步，靠在閆大姐的耳邊輕聲說：“閆姐，她是殺人犯呢，聽說接連殺死了三個人，好恐怖的……”


  閆姐手一揮，打斷了那個人接下來要說的話，而且還走過去拽著愛莎的頭發，大聲地說道，別以為殺人犯我就不敢動你，我殺了你都可以啊~~~拽什麽拽，我告訴你，你以後看見我都要繞路走啊，認住我，我就是閆姐，令人聞風喪膽的閆姐~！記住了沒？！


  說完後，閆姐一轉身，在兩排人群中豪氣地走了出去。隻留下洗漱間劈裏啪啦的討論聲。“殺人犯~！”“現在真的是人不可貌相啊，看她的樣子不像是會做這些人啊。”“我還以為她隻是犯了偷竊罪什麽的，原來是殺人啊，那麽恐怖，以後我們要小心啊。”“我跟她一個監房的，會不會半夜做出點什麽，很讓人害怕啊。”“怎麽這麽危險的殺人犯還在這裏，不是都要判死刑的嗎？”


  愛莎根本沒有在管這些，獨自一人走回了301監房，關上門，她摸著肚子裏的寶寶，終於忍不住靠在門後放聲大哭了起來。


  這是她自進監獄以來第一次哭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