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頭我見過，是樓下經常唱小曲的老人，也是隔壁張嬸的…另一半。
我見過張嬸以前的照片，是偶然看見的，是張很漂亮的臉蛋，身邊站著的，卻是一麵色醜陋，呆頭傻笑的男子，想必，就是眼前的老頭吧。
那時我還想不明白，一朵鮮花為什麽非得差牛糞上？
老頭哆哆嗦嗦，‘啪’地一下就跪倒在地上，埋頭不動直至顫抖的肩膀，我才知道，哭了。
才發現，老頭的麵前，是一座棺材，不是很精貴，木質的，卻擦得十足看去。
上前幾步，就目睹那張掩蓋著白布的臉。
我想，我已經知道是什麽了，小心翼翼地接近白布，竟然觸碰到了它，我詫異，抬頭看了老頭一眼，老頭已經起身，滿眼血絲，空洞地盯著前方。
而前方是我，他似乎沒有看到我一樣。
正奇怪著，突然一雙涼涼的手抓住了我的手臂，我驚了一下看了過去，那長臉依然緊閉，而棺材身前的，是一蒼老的身影。
我一下就明白了，放下了揭開白布的手，看向張嬸的眼神，是抱歉。
對於死者，我是尊重的，剛才那一下，是我不對。
張嬸已經死了，鬼魂脫離了身體，看她靈魂清澈，想必是沒做過什麽壞事，這不，是要去陰間轉世投胎了吧？
我反客為主，握住了她的手，張嬸詫異地看了我一眼。
而後對我一笑，粗厚的掌心附在我的手上，語重心長。
“小月啊，我昨天就死了，因為癌病，很早就有了。我走了，就是苦了他。”
說著，張嬸轉頭深看著老頭，那眼睛裏，我看得到，是情意。
世間萬種，這種純粹的感情，太少了，我有點羨慕，哪怕他們日子可能過得並不是很好，卻相互依靠，互相為家。
“我老伴，陪了我一輩子，以前別人總說他長得不好看，都說我嫁給他簡直就是過苦日子的。可我不後悔，我這一輩子，也就這麽看對眼一次…兜兜轉轉，也終於到了永別的時候。”
她哀歎，虛影開始冒消散，她眼中沒有慌張，身著粗布衫，上前，透明的身體抱住了老頭，保持著那個姿勢，我知道，鬼觸碰不到人的。
雖然…我是個例外。
心中沉痛，卻隻能目睹張嬸逐漸消失的身體，緩緩地，還有眼角的眼淚。
在不見的那一刻，張嬸似乎再老頭耳邊說話。
“我走啦！不過也不要傷心，好好過完剩下的日子，老娘們我啊，去見咱們女兒啦！”
女兒？想起來了，我再搬來這時，就聽鄰居上下說，張嬸二十幾年前有過一個女兒，卻在5歲時，車禍去世。
張嬸走了，景象也變了，而之前蹲在原地的老頭，此時站在窗邊，眺望著外邊，這乍一看，居然年輕了好幾十歲，若不是那眯眯眼，和四周酷似的家具，我差點也沒認出來。
他突然轉身，這時，一個人穿過我的身體，撲入老頭的懷抱，是一個紮著羊角辮的女孩，嘴角含著糖，甜甜地對著老頭笑。
“爸爸，咱們去街邊吃糖葫蘆好不好？雪雪特別想吃，媽媽一直不給我買。”
小女孩撅巴著小嘴，令人泛濫的小臉蛋。
沉浸在兩人的親密中，想必這就是親情吧，真好，可惜，我一輩子都體會不到。
老頭很快就答應了，倆人轉身就出了門，我跟了上去。
腳一踏出，場景不斷地變化，直至…到了那驚心動魄的一幕。
“有人出車禍了！”
燈火黎明，救護車笛鳴，滿街都是雜亂無比，還有各種無事相關的人湊合著想要看熱鬧。
我看到了，淩亂的縫隙裏，那雙睜得的眼睛，無助、無辜，那是…剛才看見的孩子。
救護人員緊急地為她處理措施，可旁人擁堵著，即使有人幫忙推讓，人流依舊很大。
這擾亂了秩序，耽誤了救援時間，這可是致命的。
“都別過去了，走開啊！”
不管我怎麽吼，他們都聽不見，我看著，周圍的人一個個走過，，兩手空空，無濟於事。
這時，一個人影忽的跑了過來，是那老頭，再看見女孩頭破血流的那一刻，整個人都靜止了。
糖葫蘆掉了，人，也傻了。
老頭哭得很難看，哭著喊著，滿眼都是絕望。
“對不起，都怪我！我不該走開，都怪我…”
可惜，他再怎麽自責，為時，已晚。
女孩死了，老頭整天過得渾渾噩噩，直至看不過的母親，拿著女孩的書本，打了老頭一天的腦袋。
“你現在瞎哭有什麽用！人都沒了！沒了！現在你還這樣，你…這要讓我怎麽辦啊。”
母親憋了一輩子的屈，都哭了出來。
老頭手足無措，最後的最後，還是妥協了。
我手一緊，看到這裏，心情陰鬱。這時，一聲少女銀鈴地笑聲從不遠處傳來。
很重的陰氣！
猛地抬頭，我望見，在老頭和張嬸的身邊，站著一道嬌好的身影，可四肢斷臂，頭破血流，唯一完好的，就是那雙眼睛，帶著凶光的眼睛。
少女此時盯著的，是那對相擁的兩人，突的，我看見，她手中的銀光。
心底暗叫不好，出於下意識，猛地上前，死死地擋在兩人的麵前，那道銀光，深深地插入了我的心髒。
意料之外，居然沒有想象中的痛楚。
少女瞪大眼睛，眼裏閃過一絲詫異。
突的詫異逝去，眼睛眯起，是狡黠一笑。
她毫不留情，手更加使勁，刀更加深入，我的眉擰在一塊，轉頭看向已經消失的張嬸和老頭，此時我身在，我家的門口。
少女越來越興奮，深凹下去的眼眶黑黑的，看起來十分猙獰，眼見看到了我的腸子，她才停了下來。
她猛地抬起頭，瞪大眼睛一把提起我的領子，張嘴就是一股屍臭。
“說！為什麽你不叫！不應該求我嗎！使勁地求我啊！”
一遍又一遍地喊著，到後來變成恐怖地呻吟。
“你們，一個個都騙人…沒錯！說好的一起的！為什麽我死了，可是沒有來陪我，陪我！我不要…我不要孤單一個人，我不想。”
她尖叫一聲，身體猛地縮小，竟變成了女孩的模樣，是張嬸的女兒。
大概叫，雪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