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他先是愕然,隨後便是冷冷一笑。


  調查她底細的命令已經發出,她將會無處遁形。


  接下來,他會讓她生不如死!


  薑小米上完洗手間回來,見和自己並排坐的男人已經閉目休息了,不由輕輕鬆了口氣。


  不知為什麽,這男人總是給她一種莫名其妙的壓力。


  這在她來說,這種感覺是罕見的。


  定了定神,小心翼翼地側著身子走過去。


  眼看就要走到自己的位子前,突然腳下絆到他突然伸出來的腳,結果一個立身不穩,竟然麵對麵地朝著他撲了下去。


  栽到他身上還不算,嘴更是死死地印在了他的嘴上。


  見那男人並未睜開眼睛,便手忙腳亂地想撐在他身上起身,可手還未撐上,嘴更未曾來得及離開,突然感覺嘴被人死死地親住。


  她愕然,眼睛睜大再睜大。


  隻見到那男人仍然氣定神閑地閉著眼睛,睫毛又密又長,在下眼斂下投射出兩道陰影,顯得格外的迷人。


  好聞的男人氣息陣陣侵襲入鼻,像是媚香一般在迷惑著她。


  心跳加劇,跳動的聲音幾乎要震撼耳膜。


  但這異樣的感覺並沒有讓她糊塗多久,她很快醒悟到,這個吻對她有多麽重要後,不禁惱怒異常。


  這是她的初吻!


  從未有過男人敢在她的唇上停留!


  這該死的男人!


  不但故意絆倒她,竟然敢趁機占她便宜!


  她會讓他好看的!

  並沒有立即推開他,更沒有驚慌失措地大呼小叫,隻是暗自克製了複雜的心緒,悄悄地張開了嘴。


  一絲冷笑和無情浮於眼睛內,正準備用力咬下去,那男人突然睜開一雙清冽的眼睛,在她來不及用利齒咬斷他舌頭前,用力將她一推。


  她被推得腰重重地硌到了椅背上,疼痛難忍,卻咬緊了牙關不吭聲。


  他冷冷地看她一眼,皺著兩道濃眉淡淡地說:“不要在飛機上尋找獵物,因為我不但不是你的豔遇,反而可能是你的噩夢!”


  她冷笑,並沒有說什麽,隻是腳不動聲色地狠狠地往他腳背上淡定地走過。


  今天她穿的是尖得像錐子一樣的足足有六寸高的高跟鞋,這樣踩下去,應該能抵消他對她的不敬吧!


  他竟然也沒吭聲,隻是在她落坐時,無意中發現他的手緊握成拳,手背上青筋暴起,他的憤怒與痛楚由此可見一斑。


  她抬眼朝正冷眼瞪她的男子嫵媚一笑,然後舉手叫來空中小姐,說了些讓人憐惜的理由與人換了位置。


  心情本來就不好,更不想在這漫長的旅途中再受其它不相幹人的氣。


  這次身邊的是個英俊的法國男人,有著一雙迷人的眼睛,看向人的時候,總覺得含情脈脈的,很容易讓女人誤會他是在暗戀自己。


  他很紳士很有禮貌,不僅主動地讓她坐在窗口位置,更是不停地說些幽默的小笑話。


  她一開始並不想說話,但又實在太無聊,便和他隨便地聊了起來。


  因為長期生活在國外,對國外的一切都很了解,兩人聊到最後聊得越來越開心起來。


  正巧午餐時間到了,空姐送來美味的午餐。


  他要了一杯芝華士,也體貼地為她叫了一杯。


  吃飯的時候,兩人頻頻碰杯,氣氛倒挺融洽。


  隻是偶爾地,她會感覺到背部有種冷冰冰的感覺,有幾次回頭,總是看到方才那故意絆了她一腳,還狼吻了她的男子正冷冽冽地看著她。


  她真的覺得很有些莫名其妙,又有些無奈。


  這是想為男同胞向她申訴嗎?


  可這也太義憤填膺,愛打抱不平了吧!

  隻是在如今這社會裏,這種分手應該早已稀疏平常得很啊,他至於恨得她如此咬牙切齒嗎?


  那憤懣的眼神老是讓她情不自禁地有種錯覺,那就是被她甩掉的男人不是江子鳴,而是他!

  真是讓人神經錯亂的一個人!


  她無奈何地歎息,隻好盡力將注意力轉移到法國男人的身上,盡力讓自己顯得輕鬆愉快,完全沒有受到他任何影響。


  午餐用完後,她借上洗手間注意看了他一下,發現他已經不再注意她了,這才悄悄地鬆了口氣。


  在法國男人的陪伴下,她的旅途總算過得不算太寂寞無趣。


  晚上九點的時候,飛機總算到了L市的上空。


  法國男人急忙掏了張名片出來遞給她,笑著說:“這是我的名片,你有空的時候來找我吧!”


  她接過,淡笑道:“好啊!”


  並沒有看,隻是隨手扔進了小包裏。


  男人眼睛裏閃過一抹失落,再沒有跟她說什麽。


  下飛機的時候,她拒絕了男人要幫她拎包的好意,一個人匆匆下了飛機。


  什麽時候做什麽樣的事情,她比誰都拎得清。


  那法國男人不過是她在飛機上無聊時的一個話友,下飛機後,便不再適宜有任何接觸。


  出了閘口,她意興闌珊地走著,並沒有激動和期待。


  十年孤獨的生活,讓她適應並喜歡了孤獨,所以對於有沒有親人來接機,她無所謂。


  還是有人來接她的,是夏家的司機,聽說是奉老爺子的命令。


  十年前,那老頭子勒令她離開,條件是供她讀書,給她豐厚的金錢,讓她母親進入夏家。


  十年後,他斷了她的經濟來源,讓母親打電話讓她回來,她倒想看看他的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


  車子駛進一個別墅群,她看見了進門時的那幾個大字——半島山莊,她在國外有所了解,據說這別墅群是夏家最近幾年花巨資斥建的,當時很是引起了社會的轟動。


  一路行駛過去,雖是深夜,可處處燈火,亮如白晝。


  她看到了一幢幢歐式別墅傲然而立。


  看到了那像征著身份地位占據著廣袤場地的高爾夫綠茵場。


  看到了小橋湖畔。


  看到了各種名花鮮豔地怒放。


  更看到了高級的會所前的名車美女如雲。


  這是一個有錢人的世外桃源,美侖美奐,卻不僅不能給她溫暖,甚至還讓她感覺到絲絲冷意。


  情不自禁地攏了攏身上的披肩。


  年輕的司機細心地注意到她的舉動,便好心地問:“小姐,有冷嗎?我把冷氣開小點吧!”


  “隨便吧!”


  她淡淡地應。


  這一定是個初來乍到的年輕人,還未完全了解夏家的情況,要不然是絕對不會對她這個名不符實的小姐如此恭敬的。


  車子最後在一幢燈火通明的別墅前停下。


  她下車,提著小小的旅行袋看著那幢別墅有些猶豫。


  年輕司機伸出頭來,友善地笑著說:“快進去吧!他們都在等著您呢!”


  “好。謝謝你。”


  她轉頭笑,長吸了一口氣,勇敢地邁上前去。


  舉手摁響門鈴。前來開門的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婦女,一見到她伸手接過她手裏的旅行袋,客氣而疏離地說:“是二小姐吧。快進來吧。老爺子,還有先生太太都在等著你呢!”


  她點頭,隨著那女人走了進去。


  換上那女人為她遞過來的拖鞋,正準備進去,一抬頭,卻看到一個容貌姣好,卻白發斑斑的女人站在離她不到一米的地方,就那樣定定地看著她。


  眼睛裏有淚花閃動,削瘦的身子因激動還在微微發顫。


  一股酸澀湧入心頭,她走上一步,伸出手,將那女子緊緊抱住,虛弱地叫道:“媽!”


  “小米,你總算回來了!對不起,媽沒能去接你!媽對不起你!”


  女子哀婉地歎息,臉上是深深的愧疚和痛苦。


  “不用說對不起。我知道您愛我!沒有那個人開口,您怎麽敢輕易地做什麽?”


  她搖頭,淚水不爭氣地滾滾而下。


  她怎麽也不會想到,才十年不見而已,她那年輕美麗的母親竟然變得如此蒼老!

  她明明才四十出頭啊!

  該是女人風韻猶存的時候啊!


  怎麽可以這樣蒼老?

  這十年來,難道母親過得並不好嗎?

  “兩母女別盡站著了。快先坐下吧!”


  一直在旁邊看著她們的夏智勇歎了口氣,伸手一手拉了一個,將她們牽到沙發上坐下了。


  她抬頭看向她並不親近也不喜歡的父親,發現他更加蒼老得厲害,背部微微駝著,更是經常會時斷時續地咳著,仿佛疾病纏身。


  他不再英俊,不再瀟灑,當年的成熟儒雅在他身上找不出半點痕跡。


  “餓了嗎?”


  薑欣擦了把淚,溫柔地問著女兒。


  “不餓。我在飛機上吃過晚餐。”


  她搖頭。


  “那麽喝點茶吧!”


  夏智勇接過張嬸倒來的茶遞到她手上。


  她接過,低聲說了聲謝謝,低了頭,掩飾住眼裏的淚光,慢慢地抿著茶水。


  這麽多年,她刻意遺忘親情。


  可是在這一刻,她發現,她再如何覺得母親不爭,覺得父親再不智不勇,也無法割舍掉對他們的愛。


  他們也是這樣吧!

  在十年的時間裏,是因為想她才會變得如此蒼老吧!


  心很痛,更加恨!

  這時張嬸從樓上下來了,走過來對他們說:“先生太太,老爺子讓二小姐上樓見他。”


  “好。”


  夏智勇無可奈何地點了點頭。


  薑欣卻緊緊握住夏小米的手,不知是不舍還是害怕,手又冷又抖。


  “沒事的。我去見見就來。”


  她輕輕地拍了拍母親的手,然後掙脫出來,站起身,就往樓上走。


  薑欣看著她那挺直而傲然的背部,淚水一下子就傾泄而出,怎麽擦也擦不幹淨。


  夏智勇將她摟入懷裏,輕輕地說:“不要擔心。”


  薑欣淒然地搖頭,有些絕望地說:“一切都是我的錯,可受到懲罰的卻是我們的女兒!老天為什麽不痛快地要了我的命便罷了,何苦這樣折磨人?”


  夏智勇心一驚,低吼道:“不要胡說八道!相信我,一切都會好的!”


  ‘啪啪啪啪’突然幾聲清脆的掌聲傳來,驚醒了互相依偎的男女。


  回頭看去,隻見來人是夏智勇與前妻生的兒子夏子恩。


  他皮笑肉不笑地步步逼近,最後在他們的身前站定,笑著搖頭說道:“多麽溫馨感人的一副畫啊!誰看了都會由衷地羨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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