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李青陽站在虛空之中，遙望封淵的方向，攤手展開一幅古卷，鎖定自己要去的位置。
黑色的身影在空中劃過明顯的痕跡，血紅色的大海越來越近。
這是他第三次來封淵，感受與前兩次截然不同。
初來時那種想要碾碎一切的期待與渴望消失不見，再一次眼前仿佛籠罩了一層迷霧，這百萬年懸而未決的事情不是那麽簡單，暗中各方勢力登場，不知鹿死誰手。
而這次，他心裏有種莫名的隱憂。
不是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而是黑雲壓城城欲摧！
大陣之下，活了百萬年的血怪想要突破牢籠，大陣之上，悄無聲息滅殺聖人的天帝相互對決。
這種不確定性，比太清天中還要厲害。
暗藏的殺機，更不比太清天之戰少，甚至更加的危險！
他心裏沒有任何畏懼，不管前路有誰阻擋，碾過去就是了。
他是天帝，他是皇，沒有人能夠阻擋！
唯一擔心的事情，還沒有到來，畢竟，大陣還未開啟。
天星海域在身下退去，前方血色的雲海翻騰，變換成各種模樣。
一座山峰矗立在雲海之間。
李青陽大袖一揮，負手從天而降，落在山頂之上。
一名老人坐在樹下的石凳上，抬頭一看，笑道：“來的很快嘛，請坐。”
老人身著灰白色的長袍，麵容蒼老，眸子裏綻放著精光，不再是渾濁的樣子，身上散發出聖人的威壓，仿佛一頭蘇醒的猛獸。
李青陽點點頭，走到桌前坐下，低頭一看，石桌表麵斑駁，很多線條都模糊了，以前應是一張棋盤。
老人手指在桌麵上敲打，看著李青陽，久久沉默，道：“你的主人呢？”
李青陽一愣，疑惑道：“主人？”
“是啊，沒想到屍神教派的人會過來，你這幅樣子，被祭煉的不錯嘛。”老人打量著他，嘖嘖讚歎。
李青陽嘴角一抽，本以為對方一幅深沉的樣子，渾然高人做派，沒想到一開口畫風突變。
都聖人之境了，不要以貌取人好不好。
一路趕來，他心裏平靜無波，沒想到還沒聊兩句，就忍不住想吐槽。
他緩緩開口，一字一句道：“我、是、人！”
老人笑容僵住，道：“好端端的，怎麽變成這幅樣子？”
“修行所致，氣血之力幹枯，並無大礙，保護你夠了。”李青陽沒好氣道。
老人樂嗬嗬一笑，道：“原來如此，這倒不是什麽大事，在封淵血氣之力遍地都是。”
他指尖金光一閃，大道本源之力凝聚成一枚棋子，道：“我雖聖人，境界不如你，但自保之力還是有的，無需為我擔心，來，下一局。”
李青陽沒有拒絕，撚指金光閃爍，化作一枚棋子，落在棋盤上，問道：“對方襲殺聖人不在話下，你不怕？”
“怕，當然怕。”老人落子一笑，道：“可是有什麽用呢，我成就聖人之位，不入天帝之境，不就是為了在現在這個時候派上用場嘛。”
李青陽見對方下棋沒什麽路數，想來應是打發時間，也隨手下了起來。
他問道：“看來你們對今日之事一點都不意外。”
“嗯，這很正常，世間誰不惦記，總會有幾個膽子大的冒出來。”
“那你們就沒有想過一次徹底解決此事？”李青陽提出心中的疑惑。
老人笑道：“怎麽沒有，誰都想，隻是做不到啊。我公輸家研究陣法百萬年，成就不小，但還是破解不了這個大陣，這封淵陣法與天地大陣勾連，從一開始就是一個死結，沒有想著破解。”
他搖搖頭，自嘲道：“也就是太古之時陣法之術粗淺，才留下內部破解的機會。”
李青陽看著他，問道：“從一開始就是個死結？就沒打算破解？”
“嗯，沒錯，書上是這麽記載。”
李青陽感覺有什麽東西要被自己抓住了，可又想不透徹。
他問道：“單憑這無數血怪，還有魔主傳承，有必要陣封這麽緊嗎？還要你們八位聖人在此地看守。”
老人搖頭道：“誰知道呢，一代代傳下來的規矩，後輩們隻管遵守就是了。也有可能太古浩劫修行之人凋零，恐封淵魔物禍亂世間吧。”
李青陽點點頭，這倒也說得通。
“來來來。別愣著，下棋，下棋。”老人催促道：“我一個人在這裏幾千年了，礙於祖訓不好離開，這麽多年，實在是寂寞的很。”
李青陽繼續落子，老人的下棋功夫實在是不怎好，頹勢已經很明顯了，他居然還這麽興奮，這麽著急想輸嗎？
李青陽問道：“那何時才有人接替你，總不能在這裏待一輩子吧。”
老人自顧自的下棋，可能是知道要輸了，索性破罐子破摔，由著性子來了。
他回道：“隻要有聖人晉升，我自然可以離開，天地間聖人四十九，如果聖人之位已滿，就隻能繼續等待，外麵的世界。好久沒見到了，真是懷念啊。”
“既然如此，趁此機會，你何不出去轉轉？”李青陽笑道，“有我在此處，不會出亂子，隻要你記得回來就好。”
“那是.……那是……”老人聞言，忍不住哈哈大笑，花白的胡子都翹了起來。
李青陽眯著眼睛笑吟吟的看著他，一副看破詭計的樣子。
老人麵色一頓，老臉一紅，道：“咳咳，這樣……這樣真的好嗎？”
“好不好我說了還算嗎？”李青陽指著落滿金色棋子的棋盤。
老人已經輸了，但是他也贏了！
他的目的達到了！
“哈哈哈……”老人撫著花白的胡須，道：“天帝就是天帝，果然不凡，被你看破了。”
他雙指搓動，再次連落數子，一臉期盼，道：“理解下，老頭子我實在是出去有事，多年來沒有機會，正巧如今你來了，幫幫忙如何？”
李青陽笑著點頭，他早就發現老頭下棋不對，這公輸家人擅長陣法，他的本意是想暫時把李青陽困在這裏，給自己守陣，好溜出去。
李青陽識破卻沒點破，給他留了麵子，道：“早些回來，近日封淵不太平。”
“放心，很快的！”老人一笑，大手往棋盤上重重一拍，道：“給你件禮物。”
棋盤上光芒大作，橫縱紋路交織放大，金黃色的網布滿虛空，大陣啟動。
老人伸手探入一旁的老樹枝幹內，拿出一根長木棍當作拐杖，笑道：“好好享受吧，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