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信箋
赫連若畔的理智總算占了潛意識的上風,鎮定地抽回手,起身欲走:“二位長老,消息已經送到,至於如何解決還請長老慎重考慮。長老隻需看一看從即日起在靈修界出生的新生兒,看其是否擁有靈根便能證明詛咒真假。”淡雅一笑,“告辭!”
執癡想攔住赫連若畔,想要問:“你走了去哪裏?”餘光看到已經站起身的楚沐風,又看到嚴陣以待的醉顏樓部眾,想要說的話咽了回去。隻猶豫了片刻,已經錯過了最佳時機,執癡隻能目送赫連若畔離開大殿。
楚沐風甩袖起身,黑衣飛揚,他微微一笑:“方才那位唐明清,還請長老準許我們帶回去。”
執癡忙點頭,一應說:應該的,我這就派人去請。
醉顏樓眾人不明白樓主要一個唐明清作甚麽,不過隻要不涉及赫連若畔,樓主的話他們向來不會違背,因此並未阻攔。吳樂道還派了兩個人親自去探查唐明清的情況。
這些人裏隨便找出兩人都可能是九階後期的修為,唐明清被兩位堪稱老祖的繡者扶著走,其驚詫膽寒驚喜等等情緒暫且不表,隻說十日後。
十天足夠赫連若畔回到京都,赫連若畔一回京先去了雲家,最不放心楚葛雲,要看他安好她才能安心。雲家大門巍峨,滿院的侍者下人精神麵貌都好了許多,不得不說,雲家一日比一日繁盛。
雲丞相盛情接待赫連若畔,拉著她問這個問那個。楚葛雲不在,赫連若畔並不想久坐,知道楚葛雲安好後就離開。
一回到京都,醉顏樓部眾不好再跟著,楚沐風答應過她不再幹擾她的生活,現在赫連若畔脫離危險,他更沒有理由繼續守護。楚沐風回王府的時候順道將吳樂道帶了回去,赫連若畔總算放鬆了許多,不必日日擺出一副戒備的神情。
這一放鬆,身心都覺得疲憊,恨不能將自己扔在床上睡個三天三夜。
三日初醒,赫連若畔睡得不知何年何月,隻覺淡淡的熏香拂過鼻尖,精神一震,這才緩緩睜開眼睛。
入目是一張俊逸的臉,一雙含笑銀瞳以及和煦的笑容。
赫連若畔動一動幹啞的喉嚨:“浮夢?”
“蘇沅。”浮夢含笑糾正她。
莫名的,赫連若畔維持了多日的緊張和恐慌在這一刻消散,也許是親緣所致,浮夢褪去戾氣變作蘇沅後,對赫連若畔的一切恐慌都有了治愈的效果。
蘇沅道:“陳了恨回來了,現在在門外跪著,要不要見?”
赫連若畔搖頭。
蘇沅無奈地笑笑:“他說她不能背叛你,寧願不跟吳樂道也要跟著你,你這是怎麽著他了,把人嚇成這個樣子?”
還能怎樣?赫連若畔有點委屈,但也隻是心裏想想,無奈笑道:“我讓他跟隨吳樂道修習,不必跟我了。”
“這是為何?”蘇沅失笑。
“沒什麽,我在這裏住不久,何必浪費旁人的時間。”
蘇沅猛然一驚,隨即便了然,赫連若畔不會隨他回塵封境,剛剛升起的驚喜又被壓了回去,無奈道:“陳了恨不見也就罷了,還有一人不得不見。”
“嗯?”赫連若畔翻身起床,隨手扯過一件外袍套上。
蘇沅道:“楚定醇,止息溟水已經生效,隻是不知他那邊進展如何,你該去看看。”望著赫連若畔憔悴的容顏,蘇沅將餘下的話咽了回去,他沒有說:由於他久久沒有將楚定醇帶回去,境主很有可能會在這幾日離島入京。
雖然極其不想再進王府,赫連若畔還是起身整裝,準備去見最不想見的人。
蘇沅自去勸說陳了恨。
收拾衣物的時候,赫連若畔猛然想到當日從塵封之境回來的時候浮夢托臨花照月轉交的人員名單。
雖然用不上了,但還是找出來還給浮夢的好,放在她這裏沒有用處,不如物歸原主。赫連若畔從衣櫃深處翻出名單,剛抽出名單,一個黃色信箋掉落在地。
赫連若畔這才想起來,當日離島的時候楚佞臣給她一封信,她一直沒來得及看,回京後便將這事忘記了。赫連若畔打開信箋,看到信箋上龍飛鳳舞的大字,當即若遭雷擊,又驚又怒又喜,種種情緒糾結,怔愣了一瞬。
信的內容沒頭沒尾,上書:皇家焚天丹可解詛咒。
難道……楚佞臣早就預料到今天?早料到會有天生魔物詛咒?
還是說那天生魔物本就是塵封境的東西,被楚佞臣或是塵封境的祖先早先安排在瓊州城的?
皇家焚天丹……看來她說什麽也要到齊王府走一趟。
赫連若畔剛一進王府,從管家到下人一應人都忙前忙後地示好迎接,管家道:“小姐許久不來,咱們都想的緊,聽說小姐去了瓊州,大家還以為你不會回來了,還好還好。”
管家這個還好的意思大概隻有他自己知道,是為赫連若畔慶幸還是為楚沐風慶幸誰也不知。
赫連若畔寒暄幾句,便問:“王爺在?”
“在在……”管家一疊聲答應,引著赫連若畔往內院走,一邊走一邊對赫連若畔介紹王府近來的情況,包括王府近日總是出現醉顏樓部眾的事情,在他看來,赫連若畔就是這王府的半個主人,就算赫連若畔自己不承認,事實就是事實,容不得辯駁。
微風和煦,楚沐風著一襲白衣守在門口,想必是聽下人匯報說赫連若畔來了。兩人之間隔著院子,赫連若畔便能感受到那股淡淡的殷切。
這股殷切讓赫連若畔停下腳步。
聽不到腳步聲的楚沐風無奈地勾勾唇,穩步朝方才聲音的來處走去,看著他走近,赫連若畔並沒有躲。
楚沐風道:“知道若兒會來,已經等候多時了。”
赫連若畔冷笑:“原來王爺不僅修為高深,還能未卜先知。”
不理會她的嘲諷,楚沐風引著她往裏走,淺笑道:“你將楚定醇安排在我這裏,是不是想借我的手找到父皇?”無視赫連若畔的驚訝,楚沐風接著道,“這倒不是我猜出來的,隻是吳樂道想起了止息冥水,這才知道楚定醇的症狀是服用了止息冥水的原因。”
他頓住腳步,眯著眼想看清赫連若畔的模樣,可眼前仍是漆黑一片。
管家已經退下,空曠的院子裏隻有赫連若畔和楚沐風兩人,赫連若畔錯開他虛無的視線,道:“我這裏有一個解除詛咒的辦法,隻是需要借皇室的東西用一用。”眉一挑,“你願意幫忙?”
楚沐風微笑:“自然,若兒先說說,是什麽東西。”
“焚天丹。”赫連若畔單刀直入。
“好。”楚沐風點頭。
“好?”赫連若畔沒想到楚沐風會一口答應,笑道:“你可想好了,不怕我騙你。”
楚沐風搖搖頭,笑的意味深長。赫連若畔騙他,那便是他還有些值得騙取的價值,何樂而不為。
赫連若畔轉過臉不去看他的笑容,她告訴自己,找到皇帝,找到焚天丹,在沒有事可以拴住她,自由近在咫尺。
楚沐風道:“焚天丹是皇家至寶,以往總是父皇隨身攜帶,我可以取了給你,不過……”
赫連若畔冷笑,恍然想起當年皇帝如何對待楚沐風,冰冷的笑容裏多了幾分譏諷:“他如此待你,你還在保護他。還是說,你僅僅隻是不想讓他死於我手?”
“若兒……”溫柔的輕歎從楚沐風朱紅的口中溢出,他道,“我什麽都可以答應你,什麽都可以為你辦成,唯獨這件事……我不得不瞞你。”
“因為你是隱王?”赫連若畔笑意微涼,“你不是隱王,雲亦飛才是。”
赫連若畔不願多說,得知焚天丹在皇帝身邊隨身帶著也就夠了,微轉身,勾唇一笑:“既然如此,多謝齊王告知,告辭。”
“若兒!”楚沐風匆忙伸手,卻隻拉住赫連若畔的衣擺,他微眯的眸子裏幾乎帶著祈求,“你什麽時候有空,我……想帶你去個地方。”
赫連若畔蹙眉,緩緩拉出衣袖,淡淡道:“你我的交情似乎還不足以讓我隨你出遊,尊貴的……齊王殿下。”
“若兒!”
回答他的是空蕩的空氣和微涼的手心。
突然一陣冷風拂過,楚沐風精神一震,連忙分出心神探查赫連若畔離開的方向,隨即又放下心來,隻是心頭依舊苦澀。
一條青龍張牙舞爪飛向赫連若畔,五隻爪子攀住她的長發不放,一尺長的青龍再度扯開喉嚨哀嚎:“你們都不管我,本大神睡了一覺你們就不見了,都不是好東西,你們沒一個好東西!”
赫連若畔在囚牛發出第二句哭喊的時候及時將它扯進懷裏,無奈地撫摸它的大腦門以示安慰。與此同時,一道冷光出現在赫連若畔的神識內,下一刻,冷光衝出,隻見一頭銀色小白獸憑空出現,一頭將幹巴巴哭號不掉眼淚的牛牛撞了出去。
“白澤――!原來是你這個混蛋!“這是牛牛的震天怒吼。
赫連若畔揉了揉眉心,撒手離去,任由白澤與牛牛鬥在一起。楚沐風目送赫連若畔走遠,過了許久,吳樂道鬼魅似的飄來,在楚沐風耳邊道:“尊主,恕老頭子我說句大不敬的話,你三年前就想約赫連丫頭出去,我聽那個誰誰誰說,你那個時候要求她給你一個時辰的時間什麽的,後來人也沒同意。我說……她不同意,咱們就不能綁了嗎?現在問題的關鍵不是她同不同意,而是樓主你要帶她去哪裏?”
吳樂道小心翼翼地瞄一眼楚沐風的臉色,見他沒什麽反應,連忙打蛇隨棍上,“如果這個地方必須去的話,去的過程也就無所謂了不是?”
楚沐風搖頭不語。
吳樂道耷拉下眼皮,樓主愈發無趣了,還是看神獸打架比較有聊一些。於是,在吳樂道的幫忙助威下,牛牛與白澤兩團乳毛都未長齊的小獸打了他們此次蘇醒後的第一架,直打地烏雲蔽日,電閃雷鳴,連花花草草們都恨不能重新便會種子回地底下躲一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