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梨棠的到來
楚沐風的世界裏隻剩下身邊這個急欲逃離的赫連若畔,他看不到那位躲在泉宴背後的婀娜女子麵上的祈求――這和視力無關,他的看是用心看,顯然那女子無論如何惹人憐愛,低泣的聲音如何動聽,都不能打動楚沐風分毫,所以他說:“泉宴,既然知道錯了,可知道該做什麽?”
泉宴按在地上的雙手微微抖了抖,一抖之後毫不猶豫地站起來,腰間的劍在半空中劃了個圓弧,在眾多長老管製驚詫的視線裏,劍鋒刺向正低頭抹淚的陌生女子。
“啷當!”
有什麽東西撞到劍身,載滿了泉宴的愧疚和楚沐風怒火的長劍頭朝下刺入地麵,並沒能如願殺死這個可憐的女人。
赫連若畔優雅一笑:“泉宴,勞煩你將玉佩撿起來還給我,好麽?”語氣輕鬆又理所當然,好像故意破壞楚沐風行刑的人不是她一樣。
方才撞到劍身的正是一塊翠綠玉佩,此刻這塊玉佩就躺在泉宴的腳下。赫連若畔道:“風氏的玉佩,價值連城,丟了有些可惜。”
聽到風氏二字,還未從驚嚇中緩過神的陌生女人不由自主地抖了抖手指,雖然抖動的幅度很小,但還是被赫連若畔捕捉到了,赫連若畔意味深長一笑,接過泉宴送過來的玉佩,不再言語。
被赫連若畔打斷之後,楚沐風並沒有再下令刺殺這女人,隻是雙眉微蹙,眉宇間的怒氣怨氣人人可見,但這個人人裏並不包括赫連若畔,赫連若畔感受到的還是幾近窒息的哀傷。
而被當做空氣的陌生女人垂著頭眼淚一滴滴地落,落淚卻不發出聲音,我見猶憐。在場的醉顏樓部眾個個都自認為是心腸狠辣之輩,此時看她哭隻覺得自己以往對女人的認知都顛覆了,恨不能賠她一起哭。
跪在皓永天身後的白衣老者推一推皓永天,皓永天這才反應過來,正色道:“樓主不能怪罪泉宴,我們誰都沒有同意梨棠跟來,是她自己一步步走到這裏來的,就為了能見樓主一麵,樓主為何不能網開一麵,再說,她想見樓主本沒有錯……”
皓永天身後的白衣老者附和道:“我等絕不是為了梨棠說話,隻不過梨棠在王府的這些日子的表現實在太得人心,就算是我們這些老家夥也不得不承認,她的確不錯,樓主為何不能試一試呢?”
“是啊,還請樓主看在梨棠遠走千裏的份兒上留下她吧……”
“梨棠留下……”
一聲聲訴說聲音很低,但是氣場足夠壓過在場的任何一人,赫連若畔冷眼看著,並未在心中掀起絲毫波瀾,心念一轉,湊到楚沐風耳邊壓低聲音道:“我看的出來,這位姑娘是風家的人,麵熟的很,好似在哪裏見過,我說……”微微一歎,“既然是風無劫的人,豈不是同你的人一樣,何不收了?”
楚沐風不語。
赫連若畔覺得無趣,聽著一波波請願聲入耳,心煩的很,轉身將陳了恨拉遠了一些,道:“吳前輩願意收你為徒,日後你就和他一起,不必跟來了。”指一指身後的隨從,“你將他們也帶回去,順便將瓊州城發生的事告訴蘇沅。”
赫連若畔說完不等陳了恨反應,抽身就走。
她實在不想呆在這裏看這些人表演。
梨棠為何而來,在場人誰不知,無非是想讓赫連若畔走。
她何必這麽不知趣呢。
赫連若畔剛走不遠,背後一陣風拂過,眨眼間楚沐風已經走在她身側,赫連若畔看他依舊俊美的側臉,皺了皺眉:“王爺何必給自己惹麻煩?你跟著我,後麵那些人就跟著你。”
楚沐風微笑:“那便讓他們跟著。”
赫連若畔整整臉色,盡量讓自己顯得苦口婆心一些:“跟著你不要緊,要緊的是他們跟著你邊等同於跟著我,這麽多人闖入赤家,你以為赤家人會怎麽想,我在赤家的名聲已經不怎麽樣了,若讓人誤會我是鬧場來的,隻怕更糟。”
楚沐風依舊麵不改色,連絲毫的遲疑都沒有:“無礙。”
不消一刻,吳樂道也從後麵趕上來,邊走邊氣急敗壞地吼:“回去回去!都回去!你們這是做什麽?脅迫樓主?你們算一算自個兒的脖子上頂了幾個腦袋!滾滾滾,都滾!”吳樂道要氣暈了,這些人知不知道適可而止,威逼脅迫先不說,以為帶了個女人來就能讓樓主轉心意不成?
就那麽個女人,動不動就哭鼻子,娶她?換他老頭子他也不幹。
夜幕降,一道紫色虛影從赤家南山半山腰晃過,眨眼間便落在山頂。緊跟在紫色身影後麵的是一襲白衣與一位灰衣老者。
赤家護山大陣對在場的三人而言著實不算什麽,不過闖得了護山大陣,卻躲不過赤家長老的神識。
正在打坐的執癡突然睜開眼睛,房門被人推開,執碩急慌慌地衝進來:“有人來了!”
執癡望向門外,淡淡道:“不止一人,對方目的不明,又能不知不覺闖入護山大陣,通知所有弟子防範,一級警戒。”他看到了什麽,領頭三人,後麵跟了烏壓壓一片人,他甚至分辨不出這些人的修為,這麽多修為深不可測的靈修到南山意欲何為?
赫連若畔無奈地看著跟在身後的一群人,為執癡唏噓一聲,隻怕執癡這次要鬧心了。
看到赫連若畔的時候,執癡覺得牙疼,再看到赫連若畔身邊的楚沐風,執癡連牙槽都開始疼,視線在吳樂道身上轉了一圈之後,執癡……想閉關個十年八年。
執癡與楚沐風寒暄一陣,當即令人準備茶點邀請楚沐風到大廳去坐,走的時候他湊近赫連若畔:“來就來了,怎麽帶這麽多人,要不是你站在這裏,我還以為是來鬧場的。”
赫連若畔道:“不是鬧場,但也差不多了,有壞消息要告訴你。”
“什麽壞消息?”
“先前我讓人送口信給你,你可接到了?”
執癡蹙眉,繼而搖頭:“什麽時候的事,我怎麽不知道,近來沒有人到南山來。”
赫連若畔皺眉,麵色一變,隻覺得不好,連忙道:“失蹤的子弟回來了?”
“回來了。”
“都有誰可登記在冊?赤瑾瑜也在?”
執癡不解,疑惑地看了赫連若畔一眼,放慢腳步道:“這些人有什麽問題?”
“有問題,如果我猜得不錯的話,他們已經被人控製,那人放他們回赤家目的不明。”頓一頓,又道,“不過幕後的人已死,不知對他們還會不會有影響。”
聽到這裏,執癡突然變臉,忙叫住走在前麵的執碩:“給我帶泫然來,我要見他!”
赤泫然被帶上來,麵對滿廳的外來者眉頭皺的死緊,不等他開口,執癡已上前一步提起他的衣領:“最近又扣押了什麽人?給我帶上來!”
長老什麽時候對自己如此嚴厲過,赤泫然這才看到站在執癡身後的赫連若畔,當即了然,倔強道:“是不是這個女人又來教唆,她說了什麽長老如此聽信於她?”
“說,有沒有人來!”執癡冷嗬一聲,滿目怒火地將赤泫然推開,冷道,“平日太寵著你們,責罵太少總要出問題,與長老說話也可以這般沒大沒小。”
赤泫然還要反駁,一旁的執碩冷哼一聲,赤泫然看到三位長老來了兩位,這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囁嚅道:“隻有一位,幾天前他打著赫連若畔的名義前來送信,我以為他不安好心,關了起來。”
“放人!”
“是。”赤泫然臨走時輕蔑地斜了赫連若畔一眼,帶著青年人獨有的狂傲不服輸的氣息。
這樣的眼神赫連若畔還不放在心上,卻落在醉顏樓部眾眼中,上千雙眼睛瞪向赤泫然,在上千人的威壓下,赤泫然連腿都站不直,最後還是在執癡的結界保護下緩緩走出偌大的待客大廳。
楚沐風道:“今日我們來是想告訴長老另一件事。長老或許可以感覺到,幾天前死了一個天生魔物,魔物臨終時詛咒靈修血脈斷絕,因此……”
接下來的話他不說眾人也明白問題的嚴重性。
執癡看向赫連若畔,赫連若畔點頭。
醉顏樓部眾齊齊看向楚沐風與吳樂道,吳樂道得意了,在神識裏對醉顏樓眾人傳音道:“現在你們可明白,不是醉顏樓重組的問題,如果此事不解決,醉顏樓就算重新恢複從前也無法傳承下去。”
眾人唏噓,有信的有不信的。吳樂道才不管他們想什麽,他隻負責通知,日後他們就知道厲害。
執癡問赫連若畔:“齊王說的是真的?”
赫連若畔點頭。
卻在這個時候赤泫然走進來,身後跟著兩名紅衣子弟,兩位紅衣青年扶著衣衫不整的唐明清,唐明清身上盡是鞭痕,唇角還溢著血絲,邊走邊罵罵咧咧。
赫連若畔眉心一跳,忙上前扶過唐明清:“抱歉,沒想到會連累你。”
唐明清揮揮手,公子哥兒的優雅氣度被這幾天囚犯日子給磨幹淨了,撕下臉皮來也光棍地很,指著執癡痛罵:“我還道大家族如何地知書達理,不曾想竟是這般無賴,養這麽些個廢物流氓弟子,我看赤家的日子也到頭了,四大家族該去其一改稱三家族。送信?你赤家算個屁!有信也沒必要告訴你們!我呸!”
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將整個赤家罵了進去,唐明清還是覺得不夠。而赤家的幾位弟子已經氣的麵紅耳赤,隻恨不能上前去一掌劈死這個男人。
執癡等人已經顧不得生氣了,第一時間吩咐人去調查回歸的失蹤子弟。
唐明清被帶下去治療,人都走了老遠,大殿裏的人還能聽到唐明清氣急敗壞的叫罵。
執癡歎了口氣,神色嚴峻:“靈修的血脈不能斷,隻是……”他與執碩對望一眼,蒼涼道:“赤家的記載中並沒有說明該如何解除天生魔物的詛咒……”
赫連若畔蹙眉:“當真沒有?”如果像赤家這樣的大家族都不存在此類記載,又該如何?
“赫連若畔!”大廳外突然傳來一聲怒喝,怒喝聲緊接著連成片,“長老不會信你的話,我們都不信!怎麽可能有解不開的詛咒!你不要妄想再一次掌控赤家!”
有人道:“天生魔物?笑話,為何旁人遇不到的東西都被你遇上了?是不是你捏造的,要真有天生魔物,你怎麽不帶來給我們看看?”
“是啊!帶過來讓我們開開眼!”
“你說有詛咒,那就拿出證據來!還說什麽赤家混入了細作,細作在哪裏?”
“這個女人不安好心!大家不要聽她的!趕她走!”
“赫連若畔滾出赤家!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