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挖牆腳
漣儀道:“十八位姬妾,我入府最早,我本是西域摩多皇室後裔,後來國破,皇室隻剩我與娘親二人,娘親輾轉到中原求聖上派兵複仇,我是禮物。”神色黯然,垂眸繼續絞手指,“當時我還小,生活顛簸,容貌就差了些,其他皇子都不要我……我走投無路……所以就到了王爺府上……”
“然後呢?”
漣儀頭埋地更低:“然後我就再沒見過王爺,不過王爺待我們極好,珠寶首飾從未少過,唯獨有一條,沒有王爺的命令決不能踏出王府……”
赫連若畔低頭抿茶,垂眸斂去眸中神色:“這麽說來,你是摩多皇室的唯一後人?那現在的摩多國主如何解釋?”
“朝廷為我們複仇之後擁立一位皇室外戚為王。摩多臣民都不知道我還活著。”
“這樣……”赫連若畔端著茶盞若有所思,“其他人呢?”
漣儀卻不說了,隻睜著眼祈求地望著赫連若畔。赫連若畔無奈,放下茶盞道:“清晨起床的時候備一盞龍井,龍井要雨前的。楚沐風偏愛雙數,因此每一枚芽都須有兩片葉子,多了少了都不行,他覺得這麽泡出來好看。”
“不要看他天天穿白衣就以為他喜歡白的,他這人別扭的很,私心裏喜歡紮眼的,五彩繽紛的最好,做不到五彩繽紛那就在衣衫上繡些金龍玉鳳什麽的。當然,為了更風雅些,文質彬彬些,所以還是穿月白衣居多。”
赫連若畔黑著臉繼續道,“他看書的時候不喜有人在旁邊站著,早早研了磨之後就沒你什麽事兒了,你能出去溜達一陣。不過還不能走遠,得卡著點回去給人添茶……茶過三遍水要倒掉,換新茶的時候還要悠著點量,濃了淡了都不行,一樣不對他能將你數落地恨不能鑽地裏去。”
漣儀小心地抬眼去看赫連若畔的表情,可惜赫連若畔麵無表情,故而也看不出她心裏在想什麽。
其實這會兒赫連若畔是氣極了,本是套漣儀的話來的,她自己倒越說越來勁兒:“用膳毛病最多,第一筷不能夾肉,飯後要喝湯,喝不夠既定分量不能離席。他麥酒過敏,喝完之後要泡三天藥澡才算完。宴席上出現麥酒你要給他換掉,換不掉了就自己喝,不然他泡澡你遭罪,按摩擦背熬藥湯,不把你折磨地哭爹喊娘不算完。”
“他說的話要掰成兩半聽,一半真一半假。和他講話你要會腦補,人還有半句爛在肚子裏,你連猜帶蒙也隻能聽懂個三五分,剩下的猜不猜得到全憑運氣……”
聽到這裏,看赫連若畔還有繼續下去的趨勢,漣儀連忙小小聲插話:“能不能和我說說……他喜,喜歡什麽樣的女人……”
喜歡什麽樣的女人?赫連若畔揚一揚眉:“我想想。”
司徒雪嬌媚有心機。
漣儀靈動直爽。
當年的紫卿柔美秀麗,溫雅端莊。
前日的花魁妖嬈魅惑。
……
想了半晌,赫連若畔拍板道:“不挑!”
“不挑?”
“對,各種口味都愛,不挑。”赫連若畔肯定道。
掛在它脖頸上的牛牛咧了咧嘴,在被人發現前立刻收起笑,重又一動不動當項圈。
漣儀有些懷疑,遂支支吾吾問道:“那這些事情……你是怎麽知道的呢?你是誰……”
赫連若畔妖嬈一笑,奪魂攝魄:“你不是說了嗎?我是靈師。”修長玉指點點漣儀的心口,朱唇輕啟:“可讀心……”
見漣儀雖然驚訝,卻不像剛才那麽害怕,赫連若畔慵懶地靠在椅背上,眸微眯:“你若不愛他,我需送你一句話,“珍愛生命,遠離楚沐風”。我已經將我知道的都告訴你了,你呢?”
漣儀將其他幾位姬妾的背景和入府的原因一一道來。
赫連若畔靜靜地聽,越聽越驚心。
十八位姬妾,不是像漣儀這樣的邊陲小國皇室後裔,就是某已故大臣之女,更有一位是西南邊境僅剩的唯一一位上古巫師後裔。
巫術與靈術分數不同體係,但溯本求源,其原理是一樣的。隻可惜靈修還有,現存的巫師隻剩為數不多的幾位。
聽完漣儀的講述,赫連若畔默了。楚沐風幾乎掌握了所有別人求而不得的資源。
由此可見,在他還是隱王的時候就已經在為皇位鋪路。
楚沐風藏得了這麽多人,怎會藏不住一個皇帝?
如果皇帝真在齊王府,也不枉費他在這裏住了這麽許久。
赫連若畔把玩著手上的茶盞,溫柔的視線望進漣儀純淨的眸子裏:“你我甚是投緣,今晚帶我去你住的地方看看,可好?”
漣儀囁嚅:“王爺不會同意。”
“放心。”赫連若畔覆上她的手背,調皮地眨眨眼,“他不會知道……”
赫連若畔把漣儀留下來一起共用晚餐,晚餐過後,赫連若畔正要和漣儀一起到內府去,卻發現掛在脖子上的牛牛不見了。礙於漣儀在場,又不好光明正大的找,隻能暫先不管它。
赫連若畔繞過後花園進入內院的時候,牛牛正避過侍人順著楚沐風的窗台往上爬。
書房內燈火通明,楚沐風剛從廚房出來,正懶懶地靠在躺椅上休息:“摩多漣儀去見若兒?她都說了什麽?”
俯首立在一旁的沈清泉搖頭道:“不知道,我隻聽漣儀對赫連小姐說起側王妃,我就氣不過去了內府。”遂咬牙切齒道,“司徒雪在內府造謠說她和王爺你……圓房來著。”
“哦?”楚沐風挑眉,語氣森涼,“何時與她圓房,本王怎麽不知?”
沈清泉更加憤怒:“我就說王爺不可能和她……我把她帶來了,王爺你親自問她吧。”
妝容精致的司徒雪被侍人從外麵推了進來,堪堪跪倒在楚沐風的座椅前。
楚沐風把玩著右手拇指上的翠玉扳指,勾唇輕笑:“司徒雪,本王娶你是為什麽你可知道?”
司徒雪麵色悲戚,勉強扯出來的笑容悲戚:“雪兒不知,雪兒隻知道,王爺心裏沒有我,這個王妃做還不如不做。”
楚沐風頷首,湊近了,兩指觸到司徒雪的下巴,勾起她描畫精致的麵龐,笑道:“你既然不願做,本王不勉強你,清泉,去找封管家來……”
“不要……”司徒雪嚇了一跳,連忙拉住楚沐風即欲抽離的手,“我錯了,我知道錯了,剛才隻是氣話,王爺不要趕我走,以後我一定聽話……”
楚沐風緩緩抽揮手,淡淡道:“你可還記得你姐姐?”
“我姐姐?”
楚沐風重又靠回椅背上,冷淡地勾起唇:“你姐姐早亡,司徒家就隻剩下你。本王雖不是什麽好人,卻也不會趕盡殺絕,所以才數度饒你性命,好自為之。”
“我姐姐她……”
楚沐風眸微凜,音若寒冰:“今日一切,都是你想要的,什麽時候不想要了,來找本王。”頓一頓,“如果再犯,誰也救不了你。”
“是。”司徒雪俯首叩拜,眸光悲戚,隱隱透著絕望。
楚沐風不耐煩地擺擺手,侍人上前將司徒雪連拖帶拉地扶走。
沈清泉上前道:“尊上,不,王爺……我姐姐她前些日子出府,到現在還沒有回來……”
楚沐風不以為意地點頭,歎息道:“泉宴還是不死心,把人找回來了又如何?本王累了,不願再管。等她回來了,讓她來見我。”
“是。”
等沈清泉也退下,牛牛騰空一躍竄進房間。牛牛沒有可以隱藏氣息,它還沒溜進園子,楚沐風已經感覺到它的靈力波動。楚沐風也不驚訝,任由牛牛一頭撞進他懷裏。
牛牛泄憤似的,撞了一下還不滿意,又退回去卯足了勁兒再來一次。撞得楚沐風心口悶痛。
“負心漢!”牛牛氣不過,退回去又來一下,直到被楚沐風提溜著尾巴提起來。
牛牛伸出前爪指著楚沐風的鼻尖憤憤道:“從今天開始,本大神在你這裏住下了!”
愛屋及烏,楚沐風哪有不同意的道理,揉揉它的腦袋溫柔點頭:“好。隻要若兒同意,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牛牛氣吼吼的來,在窗外聽到楚沐風責斥司徒雪的時候氣已經消了一半,現在被他揉一揉腦袋,當即被這溫柔的感覺迷得顛三倒四,滿腔怒火也飛到九霄雲外。
蹲在楚沐風的肩膀上托腮沉思,單說揉腦門這一點,楚沐風的手和赫連若畔的一樣溫暖。如果他們能在一起……
“她還記得你。”
掛在楚沐風唇角的淺淺笑容逐漸漾開,笑容深至眼底:“我知道。”
夜色微醺,室內溫暖無比。
牛牛用前爪扒拉著楚沐風衣服上的褶皺,甕聲甕氣道,“她記得你晚上喜歡喝紅茶早晨喜歡喝綠茶,記得你麥酒過敏,記得你不愛吃甜的不愛吃黏糊糊的東西……她和那個討厭的女人說的,我在一旁聽著呢。”複又趾高氣揚道,“本大神可告訴你了,你如何謝我?”
它說話的時候,楚沐風正勾著他的尾巴尖把玩。
話音落,楚沐風雙手顫抖,握著它尾巴尖的五指漸漸收緊。
“嗷嗚!疼疼疼!快放手,放手!”
楚沐風驀然驚醒,連忙鬆開手。不等他道歉,牛牛當即將尾巴塞在肚子下麵可勁兒吹,兩腮鼓鼓:“嗚……你到底什麽修為,抓的本大神這麽疼……都腫了……”
以赫連若畔九階修為,也隻能將牛牛的爪子捏地疼那麽一小下,楚沐風這一下子簡直要了它的龍命……
楚沐風的手扔在顫抖,高興地過了,卻連笑都笑不出來。
若兒還記得他,記得他自己都不曾注意過的習慣……
既然記得,又為何要瞞著。
也許,他還有希望……
楚沐風將一股靈力送入牛牛體內幫它止痛,愈發溫柔地揉它的腦袋,緊張道:“若兒她還說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