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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七章 各取所需

  朝陽驅散薄霧,赫連若畔一麵把玩手裏的青玉麵具,一麵掀開帷帳走入正廳。空氣中飄來一股淡淡的糊味,赫連若畔微微蹙起眉頭,一眼就看到擺在桌上的一方瓷碗。


  碗裏的東西著實讓人難以入目,更談不上下咽。


  赫連若畔低頭慨歎,深覺能做出這麽一碗東西的人也是奇才。


  泉宴端著茶水從外麵進來,打眼看到桌上放的東西,臉都黑了一半。連忙靠過去擋住赫連若畔的視線,笑道:“若畔你……先喝口茶暖暖身子?”


  赫連若畔漾了一臉笑意:“又不是寒冬臘月,暖什麽身子?何況我剛起床,暖的很。”


  “那……那喝口茶去去暑?”泉宴一麵結巴一麵小心翼翼地從背後挪動桌上的青瓷碗,企圖將它換個位置,至少也不能放在赫連若畔的麵前。


  不過這滿屋子飄散的糊味讓泉宴一個頭兩個大,恨不能立刻抓出自己王爺,給他來個戰前培訓,好好學學廚藝。


  赫連若畔不以為意地轉到內室,將昨天從楚沐風臥房帶出來的東西拿出來,攤在地上鋪開,認認真真地開始挑揀:“泉宴,那天有個人告訴我說,如果有什麽東西是你不在意的,那麽丟與不丟都無所謂,你看到了也會隻當沒看見。”


  “嗯?”泉宴一愣,不明白赫連若畔的意思,“哪些要丟掉?”


  昨天帶東西出來的時候還不覺得,攤開了看也零零碎碎的一大片,珠寶首飾衣服書本筆墨紙硯,甚至還有一把玉骨折扇。


  其實說是赫連若畔的,大半還是楚沐風為她置辦的,她不過是用了用而已。


  將東西分了類攤開,赫連若畔起身拍拍手,笑道:“那人說的話很有道理,可我反複想了想,還是做不到。既然是不要的東西,又何必要放在麵前礙眼。泉宴。”


  “嗯?啊?”正準備把青瓷碗塞進隨身空間的泉宴愕然轉頭,“什、什麽?”


  “你在做什麽?”


  “沒,沒什麽……”泉宴討好地笑,“我去廚房看看早飯好了沒有。”慌忙中,瓷碗沒放進空間裏,反而讓碗裏麵的湯灑出來了幾滴。


  “我已經看到了,放下吧。”


  “這……”泉宴不甚放心地又將瓷碗放回桌上,無奈道,“主子也是好意,隻是他現在眼睛看不到,能做出這麽一碗東西已經不易,他絕對沒有別的意思……”


  “我知道,你去吧。”


  看泉宴一步三回頭地離去,赫連若畔才矮身做到桌邊,抬眼往瓷碗方向看了看,蹙眉道:“王爺既然來了,就沒必要藏著掖著,進來吧。”


  吱呀一聲,房門打開一扇,楚沐風舉步走進來,走了一步,他又想起自己衣衫還沒換,可此時再退出去也來不及了,索性大大方方走進來,噙了一抹溫柔笑意在距赫連若畔幾步遠的地方遙遙站定。


  眉毛上還粘著麵粉,月白的衣衫上東一塊麵粉西一塊碳粉,黑一片白一片,袖口上還沾著菜汁,斑駁陸離,狼狽的很。


  “我怕你見了我生氣,所以……”


  赫連若畔不語,手托腮抬眸看他狼狽拘謹的模樣,氤氳的紫眸微閃,目光已經柔和了許多,溫言:“這是你的府上,我來借宿最多算個客人,我既然來了,就無所謂會不會見到你。我們隻是各取所需而已,王爺不用緊張。”


  “那若兒要什麽?”


  “皇帝在哪?”


  楚沐風身軀震了震,苦笑:“我不知道。”


  赫連若畔斂了笑意,起身將錦帕濕了水遞到楚沐風手上,點點他的眉心:“擦一擦。”


  楚沐風顯然沒想到赫連若畔會給自己拿錦帕,又愣了片刻,指尖剛觸到她掌心的溫暖,對方已經戒備地將手抽了回去。


  “王爺這個樣子不太成體統,哪裏還有一點親王威嚴。”赫連若畔淡淡道,漫不經心地將那一碗麵糊糊退到一旁,給自己和楚沐風分別倒上茶水,“你願意告訴我也罷,不願意告訴我也可,你知道我從哪裏來,為什麽目的而來,瞞著我也是應該的。”


  楚沐風半晌不語,隻是愣愣地摩挲著手上的錦帕。


  這麽風華絕代的人,卻顯出如此笨拙的樣子。讓赫連若畔哭不得笑不得,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想到兩人之間的諸多恩怨早以三年前那一劍結束,此時再見隻當是重新認識,就算對一個陌生人也沒必要如此絕情。


  想到這裏,赫連若畔也覺得自己矯情了些,索性起身抽出他手裏的錦帕幫他擦去眉心和臉頰上的麵粉:“前日你救我,我卻恩將仇報,無端搞臭了你的名聲,對不住,今天算是給你賠禮。你費心做早餐給我,我也感動的很,多謝。”


  赫連若畔想,尋常人愛了恨了淡了之後不知是怎麽個表達法,她這樣已經算是示好了吧,不算示好,起碼是要和解規規矩矩說話的節奏。楚沐風這般敏銳,也該明白她的意思。


  她就是想和他坐下來談一談,既然答應了楚佞臣要殺皇帝,又不能食言,不過,皇帝是壽終正寢還是事故而亡還要看形勢。若能和平解決,她也好甩脫諸多煩惱,早早奔向未來的康莊大道。


  不過到底還是高估了楚沐風的敏銳,赫連若畔這個舉動到楚沐風這邊已經完完全全換了個意思。


  似有若無的花香散布在空氣裏,在鼻尖盤桓不去,勾起了藏於心間的千層浪潮,楚沐風的溫柔若汪洋大海般要將人溺斃:“若兒無須道歉……你知道,無論你做什麽我都不在意……”


  “勞駕王爺將手放一放。”赫連若畔冷冷地望著被楚沐風緊緊抓著的手腕,臉色瞬間轉黑,“你……能不能正常講話?”


  見楚沐風一臉不解,赫連若畔無奈歎一聲:“算了,我累了,我要睡會兒。”


  “那我……”


  赫連若畔揚了揚眉:“怎麽?王爺要留宿不成?”


  楚沐風好像觸電一樣倏地放開手,輕輕柔柔地搖搖頭,抬手想摸一摸赫連若畔的側臉,手抬起又放下:“有事就讓泉宴去找我。”思量片刻,複又道,“若不是為了找父皇,你也不會來王府。你安心在這裏住著,如果有父皇的消息,我一定第一個告訴你,至於塵封境……等你哪天心情好一些了,我再來找你談。”


  “王爺慢走。”


  楚沐風前腳剛走,赫連若畔就迅速卷起地上攤著的包袱出門,一路上珠玉首飾乒乒乓乓掉了一地她也不管。


  跳上房頂一路直奔後院碧湖,在碧湖前將包袱抖開,包袱裏的首飾衣裳嘩啦啦全掉進水裏,濺地水花四濺。


  在心裏罵了千萬遍該死,心裏糾成的疙瘩也解不開。她就想不明白了,楚沐風現在做出這種無辜的樣子是為何?他難道還堅信他們可以回到以前的日子不成?


  越想越氣,但凡到過的地方都遭了赫連若畔的毒手。又一掌掀出去,力道沒掌握好,隻聽轟隆一聲,不遠處的涼亭轟然坍塌。


  赫連若怕大驚,愕然地停下來往後看,隻見身後樹木假山無一幸免,好好的後花園成了狼藉一片。


  “哎呀呀!這是怎麽了怎麽了!哎喲喂,我的海棠……”遠遠一個清秀少年掛了一身汙漬狼藉衝過來哭天喊地,抱著一株被倒塌的亭柱壓折的野薔薇哭得如喪考妣。


  赫連若畔先是一怔,又是一愣,小心翼翼靠過去:“小兄弟,你抱著的是芍藥……”


  赫連若畔的話還沒說完,少年狐疑地將花枝拉離胸口一寸,仔細一端詳:“唔……”突然將花枝抱得更緊了一些,“芍藥更難養,哎喲喂,我的芍藥……”


  赫連若畔默了,感情是個癡兒。摸著下巴思索,倘若她此刻再告訴他,其實這一株也不是芍藥,而是芍藥屬的牡丹,不曉得這小子會不會撒潑打滾。


  這小子從嚎啕大哭到嗚嗚抽泣,又從嗚嗚抽泣到嚎啕大哭,哭足了赫連若畔前半生哭得分量。剛剛發過火的赫連若畔覺得疲累的很,想找個地方坐上一坐。方打了個哈欠,赫連若畔突然汗顏地想:難道當真是年歲大了,精神不比從前?


  赫連若畔走近一步道:“請問……如何稱呼?”


  清秀少年抽抽噎噎地仰起臉,臉上白的紅得綠的各色汙漬都有,倒把赫連若畔嚇得後退了一步,連連賠笑:“那什麽……實在對不住,是不是我剛才沒注意傷到你了……”


  “你怎麽會傷到我?”少年不解,抹把臉,將紅紅綠綠的臉抹成了調色盤,委屈勁兒還沒退,抽抽搭搭道,“你說我的臉吧,我剛打掃了廚房出來,正要找地方洗一洗,你是……”


  赫連若畔正要開口。


  “啊!”


  寂靜湖畔,驚飛鳥雀無數。


  赫連若畔驚得心頭又是一跳:“怎麽?”


  “啊哈,我想起來了,我知道你是誰……”抹把眼淚,湊到赫連若畔麵前神秘兮兮道,“我知道你為什麽氣得恨不能毀了王府後花園……是不是我家王爺送去的早點太難以入口,以為他故意擠兌你來的?”


  一碗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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