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側妃
楚沐風不想聽她嘮叨,壓下她的手,淡淡道:“旁人不知道,你還不了解她嗎?她心裏有氣沒發出來,無論她對我做什麽,都是本王該得的。不要再說了,送本王回去更衣。”
楚沐風已經走出了兩步,泉宴還站在原地絞手帕。
“泉宴?”
聽到楚沐風出言提醒,泉宴連忙趕上去。
這個時候實在不是插話的好時機,可泉宴有事要報,不然也不會這麽著急地在拱門外等楚沐風。泉宴往後麵看了一眼,見拱門裏的小院安靜無聲,似是沒人跟出來,連忙湊近了對楚沐風道:“王爺,封管家方才派人來問今天王爺有什麽安排?”
楚沐風轉念一想就知道封管家指的是什麽,無非是怎麽安排司徒雪這個王妃,不由嗤笑道:“該怎麽安排就怎麽安排,太子想要什麽場麵,我們就給他擺出什麽場麵。這還要來問本王嗎?”
泉宴張了張嘴,就是不知道如何開口,愣了一陣才支支吾吾道:“主要是……昨天婚禮過後王爺就將王妃丟在新房裏置之不理,晚間也不曾回去,王妃說……”
“嗬……說什麽?”
泉宴小心地選擇措辭:“王妃請下人轉告王爺,說王爺新婚便不歸家反而滯留丞相府,明白的人隻道王爺看重雲丞相與雲公子,不知道的還當是丞相與雲公子意圖挾持王爺,就算夠不上挾持,也稱得上是蠱惑王爺,這才將王爺留在丞相府。”見楚沐風麵色轉冷,墨黑眸中暗流湧動,泉宴措辭愈發謹慎,“她……她說如果王爺身份尊貴,自然想去哪裏就去哪裏,隻是偶爾也需為臣子考慮一二……”
泉宴說完就小心翼翼地觀察楚沐風的表情,不怪她擔心,娶司徒雪是雲亦飛與她一手操辦的,並沒有在事先經過楚沐風同意,更何況現今赫連若畔回來,楚沐風會怎樣對待司徒雪就更難說了。
如果楚沐風盛怒之下貿然休妻,牽一發而動全身,隻怕還會禍水東引,將太子一派的仇恨牽引到赫連若畔身上。
到時候就麻煩了……
泉宴如此小心,卻沒有在楚沐風臉上找到絲毫的不悅神色,心下驚疑,突然又覺得心裏堵得慌,為赫連若畔覺得不值,好像楚沐風不生氣就對不起他對赫連若畔的感情一樣。
泉宴在這裏糾結半晌,楚沐風隻是雙唇微勾,挑起個清冷的笑容,聲音如這晨露一般涼:“封管家許是漸漸老了,竟連這樣的事都處理不好,本王府上,什麽人該說什麽話,該做什麽事,封管家已然忘了嗎?”
泉宴聽後,也不管地上泥濘,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戰戰兢兢道:“是我冒失了,屬下不該向王爺提及此事,我這就派人回複封管家,保證以後再不會發生這類事情。”
楚沐風又踉踉蹌蹌走了兩步,清冷的聲音順風飄到泉宴耳邊:
“告訴封管家,司徒雪僅僅是個側妃,送她去她該去的地方,自會有人教她如何在王府活得安穩。”
“屬下明白。”泉宴忙不迭點頭。
楚沐風的意思,是要把司徒雪扔入內院姬妾身邊,也好讓她吃點苦頭。府上一十八位姬妾,各個八麵玲瓏,論才智容貌,任意一位便能甩司徒雪八條大路九條巷,可她們中卻無一位能得近楚沐風的身,司徒雪憑什麽以為可以安坐王妃之位?
空氣清涼,泉宴隻覺得腦子驀然變得通透,眼前一切似乎明朗了許多。
自從三年前赫連若畔消失,王爺失蹤開始,他們的腦子都是渾噩的。一朝之間沒了主心骨,心茫茫然不知何所住。
現在她明明看楚沐風背影單薄,渾身無處不寫滿挫敗萎靡,可她不知從哪裏得來的感覺:
仿佛,昔日楚沐風身上的那股“氣”回來了,屬於醉顏樓主的、放眼望盡天下、通達九霄的至尊之氣;屬於齊王的,雍容一笑盡斂人間世故的從容優雅……
仿似一朝間回到當年,當朝七皇子風神朗朗,俊美無儔。旁人看他於靡靡歌舞中沉溺,於錯綜權勢間斡旋;看他嬉笑怒罵,看他鮮衣怒馬……
想到此處,泉宴展顏一笑,輕嗤:“是時候了……”
是時候召回醉顏樓部眾了……
花開兩枝,各表一頭。這廂裏泉宴為了楚沐風的指令在王府與丞相府之間奔波,那廂裏雲亦飛卻為了赫連若畔的一碗餛飩在相府與街麵上來回奔波。
還真被他說對了,偌大相府,當真找不出一碗餛飩來。不巧又是個上下不靠的時辰,雲公子跑了一條街都沒見到一個餛飩攤,好不容易搞來一碗餛飩麵,急急忙忙又小心翼翼地捧回來給赫連若畔送去。
餛飩麵繞了大半個城落到赫連若畔麵前,已經凝成一陀,賣相實在不好。
雲亦飛陪著笑,將廚房送來的佳肴往赫連若畔麵前推了推:“怪我無能,連一碗餛飩都辦不到。”
話雖說的重了,可他俊朗的眉目間的確滿是自責。
他這樣上心,倒讓赫連若畔不知如何是好了。
“本來隻是想勞煩雲公子跑跑腿,不想還真的買不到,巧合而已,不怪你。”赫連若畔笑道,“既然讓我去見執癡,我就不能繼續在這裏呆了,丞相府名頭太大,隻怕我還沒見到執癡,他已經聞風而躲。”
雲亦飛擔憂地蹙起眉:“出了丞相府,你住哪裏?”
赫連若畔淺笑盈盈:“怎麽,怕我跑了?”
“那倒不是,我隻是擔心你……”
看雲亦飛著急辯解,赫連若畔想了想也覺得過意不去,她本不過一句玩笑話,不想他這麽當真,連忙道:“我又不是沒有家可回。說起來,修繕衛國府一事還要多謝雲公子。”
雲亦飛搖頭:“你要謝齊王,我們隻是依令行事而已。”
赫連若畔笑笑不言。
剛剛有了點溫度的交談氣氛因為“楚沐風”這個名字又冷了下來,兩人相對而坐,雲亦飛看赫連若畔優雅地用餐,沒有說話的意思,他想說什麽又覺得無話可說,隻能幹瞪眼。
看了半晌,雲亦飛借口有事匆匆離去。
赫連若畔頭也不抬,繼續專心填飽肚子。囚牛被香味勾出饞蟲,一個猛子從靈獸空間裏紮出來,毫不客氣地和赫連若畔搶東西吃。
一雙筷子一隻爪子揮得飛快,一人一龍還會因為一塊點心在飯桌上大打出手,不過總是以赫連若畔將點心填入口中告終。
牛牛搶不到吃的,索性扯了嗓門朝白澤喊話,笑它身為器靈連人間美味都嚐不到。
白澤聽不聽得到另說,倒是將看熱鬧的下人引來不少。
赫連若畔扔下筷子抬手扯下牛牛的惹眼大腦袋,將他壓進懷裏躲過下人的視線,道:“從今天開始,你安靜聽話,我就考慮考慮將白澤從神杖中放出來陪你玩。”美眸斜睨囚牛的大腦袋小身板,“如何?”
牛牛喜出望外,兩隻前爪捧著美得冒泡:“好好,從今天開始,你說一本大神絕不說二,你說王東本大神絕不往西,當然,私生活除外,本大神也要保留隱私!”
他這樣無恥賣萌,哪裏還有一點上古神獸的威嚴。
赫連若畔極力忍住笑意,勉強繃著臉色:“還有,以後盡量不要在人多的地方出現,不要太招眼。”
讓極其紮眼的牛牛放棄惹眼行為,牛牛跟鑽心挖肉似的,兩隻前爪捂著胸口唏噓半晌,勉勉強強點了個頭,頗有視死如歸的意思。
赫連若畔微微一笑,安撫地拍拍牛牛的腦門:“尤其是見到齊王,能躲多遠就躲多遠。”
“為什麽?”
“因為我不想再和他有瓜葛。”赫連若畔收了悵然神色,道,“你早先被封印在衛國府,我也不知你被封印了多少年,剛解開封印沒多久就因為護我耗盡靈力陷入沉睡,想來你對現今市井了解不多,我們出去走走。”
牛牛昂首嗤鼻:“本大神什麽沒見過,不去!”
半晌,見赫連若畔真的不理他準備獨自出門,當即將尾巴甩地呼呼生風表示不滿。赫連若畔隻當沒看到,繼續往外走。
一刻鍾後,赫連若畔出現在相府門外,肩膀上蹲著一臉鬱卒的牛牛。
赫連若畔嫌棄牛牛的造型惹眼,強令它變個模樣。於是,大神威嚴不可侵犯的牛牛委委屈屈地收起腰身,變成一指粗細圈在赫連若畔脖頸上,又豎起個腦袋東張西望。遠看來,好像一條綴了龍頭的翠玉項圈。
一路遊玩,正午時分來到一片土丘。
牛牛用前爪拖著下巴狐疑道:“奇怪,這地方好熟悉!”
赫連若畔一邊劈開擋路的荊棘,一邊笑道:“你在這裏睡了三年,這麽快就不記得了?”
牛牛嘀咕一聲不再搭話。
它記這些做什麽。
赫連若畔循著記憶往前走,可麵前荊棘越來越多,在荊棘堆裏轉了半晌,赫連若畔恍然大悟,不過是陣法而已,破開就是。
叢生的荊棘成了墓地的守護者,這樣的巧思不知是雲亦飛的還是楚沐風的。
對赫連若畔而言,是誰想的都無所謂,隻要有用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