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蛟之淚
不過魔龍老叟要什麽，她哪裏管得著，也不需要管。魔龍老叟行將就木，這麽做不過是想借助魔珠的力量恢複靈力，繼而能夠活的久一點而已。而魔珠對整座宮殿的影響微乎其微，楚佞臣根本不會發現。
而她赫連若畔既得到了魔珠的能量，又能找回楚葛雲，一舉兩得何樂而不為。
穿過甬道，宮殿內的情形更加詭異，以往人來人往的道路上空空蕩蕩，就連施工地點也不見工人，隻零散地扔著幾件工具。
赫連若畔已經沒有心思調查這些異狀，無論人都去了哪裏，這樣的情形對她而言再好不過，她一路暢通無阻，甚至不需要遮遮掩掩。
廣場正中央的高塔宏偉壯觀，是海下建築群中最高的建築，也是最早完工的建築之一。
赫連若畔來到塔前，蓮步輕移，踏起陣陣白色沙土。殿門沒有上鎖，但是門框上落了厚厚的白色沙塵，顯然這裏已經許久沒有人進來過。
陣眼設在塔中塔的頂端，根據魔龍老叟的說法，這座塔內有疊加空間，隻有找到空間入口才能進入真正的內塔。
在往生還不是塵封之境護法的時候，魔龍老叟已經是境內護法，對於境內機密，他了解甚多，所以如何進入內塔自然也難不倒他。
外塔隻為閹人耳膜，監造地極其華麗精美，內在擺設更是奢華，神像佛龕都為純金晶玉鍛造。相比之下內塔就簡樸了許多，清一色古木擺設，雖然不華麗，卻處處透著威嚴神聖的氣息。
從第一層到第九層都布滿了機關，機關之隱蔽精妙讓人防不勝防。
但赫連若畔踏著階梯一路向上，並未觸動任何機關。她驚訝之餘抬眼四望，偶爾可以看到牆壁地板上的某處有微小的劃痕。想來，這些精心設計的機關是被人破壞了。
看到這樣的景象，赫連若畔著實驚詫。塵封之境曆代境主嘔心瀝血布下的重重機關，竟能被楚葛雲這麽輕鬆地破解掉，又不被外人所知。機關貴在隱蔽，讓人想象不到。要想破壞機關，要麽擁有可將其全盤催倒的強大靈力，要麽就要心思縝密，能深入洞察人心，了解布下機關的人在想些什麽。
想來，楚葛雲屬於後者。
魔龍老叟說的不錯，楚葛雲的確被她所拖累。
腳踩在樓板上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赫連若畔不禁放慢了腳步。剔透的紫衫搖曳，銀發垂於身後，赫連若畔踏著一地微塵步入頂樓。
“叮”的一聲，一道光箭襲來，赫連若畔像是預先已經預知光箭的發射方向一樣，隻微微側了側身，抬指一抹，光箭化作無數光點消散。
再抬眸，紫眸瀲灩，瀲灩眸中映出楚葛雲憔悴的臉。
赫連若畔笑得燦若蓮花，唇角勾起的弧度若春來乍暖：“我來接你，我們回家。”
看到楚葛雲因驚嚇而怔愣的表情，赫連若畔笑得愈發開心。她一直都是自私的，所以她要繼續自私下去，哪怕執意將楚葛雲留在身邊會阻礙他的前途。
厭倦了一個人，魔力增長給她帶來的冰寒太過難熬，她貪戀暖人的溫度。
以前她貪戀隱瞞了身份的童然，現在她貪戀楚葛雲。畢竟於此時的她而言，她隻信任楚葛雲一人。
楚葛雲置身於大廳中央，驚訝地大睜著眼睛看向突然出現的赫連若畔，驚地話都說不順溜：“若兒你……你怎麽也在這裏……不對……是誰抓你來的？楚佞臣？浮夢？”
他越說越驚心，自己嚇自己，臉色變得慘白：“是不是楚佞臣他們，他們要對你做什麽？你有沒有受傷？”說著快走一步上前拉住赫連若畔的手，將她全身上下打量了一遍。
楚葛雲頭發亂了，衣衫也碎成一條一條，渾身上下都是各種鞭痕，眼角處還掛著淤青。仿似剛越獄出來的囚徒一般狼狽。
赫連若畔紫眸微眯，眸中笑意盡數斂去，蓬勃怒意洶湧而出：“誰打的！”修長玉指撫上他青紫的眼眶，“說，是誰打你！”
乍然變換的語氣讓楚葛雲摸不著頭腦，想了半晌，驀然明白：“若兒，你魔力又漲？”
赫連若畔因為盛怒而外放的濃鬱煞氣已經說明了一切。
看她麵如寒霜，眸如冰棱。一抹失落自楚葛雲眼底浮現，又很快消逝，取而代之的是滿目痛心，他搖搖頭，無可奈何道：“沒有人打我，這裏的機關太過霸道，為了不被人發現費了一番精力，受點傷沒什麽。”牽著赫連若畔的手往大廳中央走，“若兒，你能找到這裏，必定已經知道我是來做什麽的。這座宮殿是武器，隻要戰爭打響，機關開啟，整座宮殿就像一頭凶悍猛獸一樣，它能瞬間將千萬士兵吞噬。我不會讓這樣的東西存在，我要毀掉它……”
楚葛雲臉上閃現出前所未有的堅毅神情。赫連若畔仿似看到初見時那個意氣風發的小王爺，滿腔怒火這才平息了些。她壓住楚葛雲的手：“不需要，那老皇帝欺你至此。你還要幫著他嗎？”勾唇冷笑，“且不說皇帝不會真的發兵攻打，就算他會，死的是皇帝，你又何必為了他將自己弄的滿身是傷。”
楚葛雲一邊小心注意著赫連若畔的腳步，提醒她不要踏上機關，一邊輕笑著搖頭：“卻也不能這麽說，父皇雖然要殺我，可他終歸疼了我二十多年。真有機會，我還是要救他。”
赫連若畔不滿地皺起眉頭，楚葛雲又道：“不過這一次倒不是為了父皇。若兒你想，若真有人攻打塵封之境，那人除了六哥還能是誰呢，我可不願六哥遭受這樣的攻擊。”不等赫連若畔反駁，他緊接著勸道，“我要破壞陣眼，陣眼一除，整座宮殿雖不至於坍塌，但其中布下的機關陣法都失去效力。這座宮殿建了數代，若想重建，隻怕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完成的。不過如此一來楚佞臣勢必會發現，到時你我都難逃脫，若兒你來找我我很高興，不過一會兒你就要走，走的越遠越好，最好和我撇清關係。”
赫連若畔卻搖頭，語氣平淡：“放心，我不走，而且什麽都不會發生。楚佞臣也不會知道陣眼被人動過手腳。”
楚葛雲先是一愣，轉而狐疑地看向赫連若畔：“若兒你……什麽意思？”
赫連若畔舉起法杖，拍一拍白澤獸頭，獸頭口中的魔珠吧嗒一聲掉落，剛好落入赫連若畔攤開的掌心。赫連若畔淺笑盈盈：“隻需將這個換進去就好，魔珠將取代蛟之淚的位置，陣法不破，楚佞臣自然不會發現。”
“你要將它放入陣眼？”楚葛雲大為驚訝。
對楚葛雲，赫連若畔沒什麽需要隱瞞的，便將遇上魔龍老叟之後的事情簡單說了一遍。楚葛雲聽後久久不語，赫連若畔已經找到陣眼所在，從陣眼處散發的強大氣場和神杖產生共振反應，法杖竟主動放出聖光以抵禦陣眼靈力的抵抗。
剛踏進第九層赫連若畔就感受到法杖的異樣，隻是隨著她越來越接近陣眼，法杖的異樣更明顯了一些。
就在楚葛雲沉思的時候，赫連若畔已經不動聲色地探入陣眼保護屏障內，晶瑩剔透的蛟之淚通身銀白，內裏又散出淡淡的粉，通體散發柔和光芒，讓人看了後反而生出淡淡的悲傷感。
赫連若畔暗自驚歎，掛不得會得了這麽個名字，竟連她這樣入了魔的靈修都能影響到。為了不引人注意，赫連若畔預先設了屏障將她與陣眼裹進去，又灌注魔力進入陣眼，以備蛟之淚取出之後可以在短時間維持陣法的正常運轉。
一切準備妥當，赫連若畔這才小心翼翼地取出那淡粉色的玉石，可剛要將魔珠放進去以填補陣眼的空缺，一雙手壓住她的手背。
楚葛雲麵色冷峻：“若兒，我不管你和魔龍老叟做了什麽交易。我既然來了，就一定要毀掉這座宮殿，不惜一切代價地毀掉它，哪怕喪命！”言辭冷硬，語氣堅毅，“我不能拿朝廷的千萬兒郎冒險，更不能給六哥留下安全隱患。”
從取出蛟之淚到放入魔珠的這段時間最危險，一旦出現任何差錯，不僅會讓楚佞臣察覺到，甚至還有可能引爆塔內所設置的自我保護裝置。
眼看注入陣眼的魔力飛速消耗，赫連若畔急躁地皺起眉：“楚沐風已經死了！他死了！你在保護誰！你這麽做隻會葬送了你自己！”
楚葛雲握著她的手，態度愈發堅決：“六哥不會死。誰死了他都不會死！陣眼必須破壞！”
突然間刮起狂風，飛沙走石，甚至有隆隆的水聲傳來。
再不把魔珠放進去就真的來不及了。
赫連若畔譏諷一笑：“無論他死了還是活著，我必須做到我答應過的事。”話落，她狠心劃傷楚葛雲的手背，五指微張，魔力灌入手心，催動魔珠落入陣眼維持陣法。
楚葛雲手被劃傷，鮮血噴濺，偏巧濺在已經被取出的蛟之淚上。
他也笑，卻笑得淒慘，一把奪過赫連若畔的法杖直指自己的喉嚨：“扔掉魔珠！離開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