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狸貓換太子
楚亦笙前去軍營本就為了刺殺赫連若畔而去,不想在那裏見到雲亦飛,激起深埋心底的怨。
這些怨積在心底發酵,險些將她逼瘋。不,她已經瘋了,自從得知雲亦飛是自己的親哥哥那天開始。
他們是親人其實也不錯,錯就錯在,即便有了這層關係,雲亦飛依舊將赫連若畔與楚葛雲的利益放在最前。為了她二人,他連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還有什麽能給她楚亦笙的呢。
刺殺以這樣的方式告終,楚亦笙也落進雲亦飛手裏。
被他纏著脖頸帶走的那一刻她似乎聽到腦中有跟緊繃的弦斷了,那一刻,她知道,自己終將萬劫不複。
赫連若畔那個賤人當時勸她什麽來著?讓她忘了?
嗬,若是能忘,哪還有執著,哪有瘋魔?
“我瘋了……”楚亦笙扒著馬車的車簾向外望,笑吟吟地看街上人群熙攘,“我瘋了雲亦飛……瘋了,就該做些瘋子會做的事……瘋了……就能不計後果……”
楚亦笙被雲亦飛打包塞進馬車,又派數十位高階靈修守衛,將她遣送回京都。
這一天,楚亦笙微畫眉,淡妝淺勾勒,著一身茶色雲煙裙,批一條雲煙絲錦,蓮步輕移,款款步入禦書房。立在門邊遙遙下拜:“亦笙給父皇請安。”
皇帝從厚厚的奏折中抬起頭,楚亦笙背光而站,皇帝看不清楚她的容貌,不由得揉了揉眼,待楚亦笙上前一步,那張精致的臉才闖入皇帝的視線範圍。
“亦笙?!”皇帝大驚,一驚之下差點掀翻了身前的案台。
楚亦笙笑靨如花:“父皇,亦笙沒死,亦笙回來了。”神秘湊過去,“而且亦笙還有秘密要告訴父皇呢。”
不知是驚嚇太過,還是皇帝著實鎮定,知道楚亦笙提著裙擺踱步到皇帝身邊,甚至於俯到他耳邊說話,皇帝都未動一下。
“父皇,亦笙偽裝自殺,就是為了查這個秘密。這個秘密事關重大,關係到我皇室血脈。”楚亦笙滿意地看著皇帝突然皺起的眉,乖巧道,“先前我忍著不說,正是因為那會兒太子哥哥在位,皇位後繼有人。可現在看父皇過於疼寵七哥,我才忍不住想提醒您一句――楚葛雲是假的。”
“什麽?”皇帝冷哼。數名護衛從門外衝進來。
“父皇,您是要滅口嗎?”楚亦笙巧笑嫣然,“您也不看看,我到底是不是您的公主……我已死了一次,知道瀕死的痛苦,再不想來第二次了,父皇……”
皇帝不信,但架不住楚亦笙的輪番轟炸,再加上楚亦笙有雲亦飛當時導致她跳湖自殺的話為證。
有些事情看似正常卻經不起推敲。隻要起個由頭,借著這個由頭想下去,一串串地線索就像環扣一樣連接起來,隻要連地合情合理,看起來還真就像那麽回事。
皇帝疼楚葛雲疼到了骨子裏,瞞了那麽多年,計劃了那麽多,就為了替楚葛雲掃清障礙,留給他一個安穩的天下,安穩的皇位。
可突然有個人和他說楚葛雲是假的,不是真的皇子,真正的皇子是他早年安排的皇子雲亦飛。他被雲亦飛騙了,被雲亦飛的母親,也就是楚葛雲的生母前皇後給騙了。
而告訴他這件事的人是他死而複生的女兒。
皇帝本不欲想,可事情太過蹊蹺,由不得他不想。想多了,無論事實如何,皇帝越想越覺得有道理的那個,就成了事實。
想通事情原委的皇帝震怒,叫了白丞相進宮,又令三司大人徹查。
皇子是假的,真的皇子是丞相公子?
這樣的消息想瞞也瞞不住,所以沒等三司將先前的事情查清楚,消息已經傳到了民間,也傳到了遠在倉城的楚葛雲耳中。
楚葛雲當時正站在街頭挑櫻桃,大紅色鮮地流水的櫻桃誘人的很,櫻桃剛放進嘴裏就被這個消息驚到,驚得他很抽一口冷氣,還連著梗的櫻桃便卡在了喉嚨裏,上不來下不去。
和這個消息一樣地難纏,卡在心頭提不起放不下。
好不容易將櫻桃吐出來,楚葛雲拍著胸口順氣,剛才聽到的消息已經被他忘了一半。
皇家秘辛被人拿出來當做茶餘飯後的談資不稀奇,捕風捉影空穴來風的東西被當成秘辛也不稀奇,所以這類話他還並不放在心上。
讓他覺得頭疼的是,他已經接連三天沒見過赫連若畔了。
赫連若畔就忙地腳不沾地,問她忙什麽她也不說。
而且自從那個童然來了之後赫連若畔走到哪裏都要帶著他,兩人親密程度非同一般,連普通士兵都看出來了,他楚葛雲更是被擠得連和赫連若畔說句話都難。
記得赫連若畔去審查俘虜的第二天一早,楚葛雲前來找赫連若畔的時候率先看到的就是立在門口的童然,見童然隻穿了單衣從營帳裏走出來嚇了一跳,嚇得他三步並作兩步衝進去。
他進去的時候赫連若畔還未醒,隻見不大的營帳裏擺了兩張床,兩張床之間隔一屏風。楚葛雲這才安心,複又走出來,因為著急去找赤泫然,連童然給他行禮都沒注意到。
赤泫然是被楚葛雲從被窩裏扯出來的,被提著衣領扯出來的時候他還抱著被子不撒手,閉著眼睛道:“師父,我忙了一晚上你讓我睡會兒。”
楚葛雲氣得火冒三丈,揪著他的耳朵湊過去陰測測地笑:“請問赤兄,你這一晚上都忙了什麽見不得人的勾當?”
赤泫然跟拍蚊子似的拍拍耳朵,嘟囔:“什麽見不得人,我就是聽個牆……角……”
角字一落,他蹭的坐起來,見是楚葛雲這突然墜起來的心才放下去,拍著胸口道:“嚇死我了,我以為是赫連若畔。”
其實赤泫然關鍵的東西沒聽到一句,哪裏曖昧哪裏聽地真切。給楚葛雲講解的時候自然添油加醋連模仿帶手勢比劃,將楚葛雲嚇得一愣一愣的。
楚葛雲起初還不信,但是後來他接連數次見赫連若畔和童然黏在一起,事實由不得他不信。
隻是信或者不信,對他而言其實也沒有大的意義。
赫連若畔喜歡的人本就不是他楚葛雲。起初她還喜歡楚沐風的時候,楚葛雲覺得還能給自己找個台階下,畢竟楚沐風是自己的哥哥,做不了夫妻能做親戚也是好的。
不過現在看來,楚葛雲自己著急不說,連帶地也替楚沐風著急。
從往事裏轉醒時楚葛雲還站在街頭,手裏捏這個紅澄澄亮晶晶的櫻桃。等他回軍營的時候手裏多了個水缸大小的籃子,籃子裏滿是櫻桃。
赤泫然從側道小巷裏轉出來,看到楚葛雲拖著個大籃子以龜速挪動,當即笑彎了眼:“怎麽了這是,哪根筋不對買這麽多中看不中吃的玩意兒?”
楚葛雲抬頭望過去,他眉宇間的青紫還未休息過來,這幾天又有增長的趨勢。笑起來更先憔悴,淡淡道:“怎麽中看不中吃?”
赤泫然拈了一枚,擠開:“喏,統共就這麽丁點大,籽兒比果仁兒還多,可不就中看不中吃麽。”說到這裏,他一把將籃子掄起來背肩膀上,哥倆好地攬著楚葛雲往軍營走,“提到這個我要和你說道說道,我赤泫然最煩兩種水果,一種是我家老頭子常吃的,石榴。一種就是櫻桃。不過我們南山不長櫻桃,也不長石榴。每次老頭子要都要靠我大老遠地找地方買。氣得我真想讓小翠在石榴上來兩口。”
見楚葛雲不解,他又連忙解釋,“小翠是我的靈獸,天山翠鶯,善毒。”
赤泫然無心一說,卻正中楚葛雲心事。他對赫連若畔而言可不就是中看不中用麽。
幫忙幫不上,還差點害她死。
連累地楚沐風仙靈三階的靈力散的幹幹淨淨,現在連自保都是問題。
雲亦飛所統領的朝廷軍馬已在三十裏外駐紮,但雙方遲遲沒有開戰。雲亦飛又來過幾次,每次都是匆匆忙忙,基本見不到赫連若畔。
到這裏來的唯一目的就是見到楚葛雲,要求他到醉顏樓去。
但楚葛雲問起為什麽的時候他隻搖頭卻不回答。
赤泫然和楚葛雲到軍營的時候,隻見童然從軍營外的山崗上遙遙趕來。
楚葛雲雙眸一亮,巴巴地往童然身後看,卻並沒有看到預想中的那到紫色身影。
童然支開赤泫然,將一臉迷茫不解的楚葛雲拉到無人的角落,眸色一凜,開門見山道:“雲亦飛讓你去醉顏樓,為什麽不去?”
“你怎知道醉顏樓?”楚葛雲眯了眼,將童然上上下下看了兩遍,還未想出個所以然,童然抓起他的手將一塊玉簡放進他的手心:“今晚有人來接你,到醉顏樓住一段時間,到時候自有人給你解釋。”
玉簡翠綠通透,上刻有麒麟紋路。
雲亦飛的通行玉簡。
童然將玉簡交給他後扭頭就走,清風吹過,一股極淡的龍涎香鑽入鼻尖。
楚葛雲突然了悟:“六哥?”
音落,可那人已經不見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