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征戰
赤泫然一個激靈從地上爬起來,扒著執癡的手,嚴肅又神秘地眨眼:“師伯……”
執癡嫌惡地甩袖:“放開放開,成何體統,本長老還未曾為你娶師娘……”
赤泫然朝天翻白眼,誰管你師娘不師娘!冷目一垂,及時止住執癡不著邊際的叨叨:“師伯,咱們山上鬧鬼。”
“鬧鬼?”執癡一愣,突然一巴掌拍向赤泫然的腦門,“胡扯!”
胡扯的扯字音還未落,頃刻間紫衣蕩漾,青玉麵已經抵至近前,鼻尖碰鼻尖的距離。
吧嗒,執癡手中的石榴落地,在地上滾了兩滾,沒入草叢不見。
執癡雙目大睜一張嘴張成了雞蛋大小。待他將視線從那雙紫眸上移開,看到熟悉的素顏,眼神裏驚訝驚喜驚嚇一個個情緒上演了一遍之後,倏地收了表情,淡然負手:“赫連小姐到來,有失遠迎。”
赫連若畔退後一步,紫眸妖嬈,勾了唇笑得奪魂攝魄:“長老客氣,多日不見長老風骨依舊?”
執癡咧開嘴笑:“不如小姐,多日不見,不說風骨,小姐竟將這身皮囊也換了?這是要……”
“赫連今次來……”櫻唇微勾,更襯青玉麵具冰冷陰寒,“是為與長老談筆生意。”
赫連若畔當日不告而別,赤家本就惋惜,一方麵是為赫連若畔是極有可能擁有四神獸的人,另一方麵,他也好奇赫連若畔身上的鳳凰翎如何解開的。
如今赫連若畔再次造訪,更讓執癡心頭蒙了迷霧重重,他這人有個毛病,越是看不清,越難以割舍。話未至三句,當即邀赫連若畔內室詳談。
兩人舉步離開,留下一臉迷茫的赤泫然。
赤泫然跟見鬼了似的,一雙眼直勾勾地盯著赫連若畔那飄忽的背影,盯了半晌,神叨叨地念叨:“壞了壞了,怎地我眼睛不好使,長老也跟我一樣了呢,這是赫連小姐嗎,一個人前後的變化怎麽能這麽大?”
不僅赤泫然好奇,不出一刻,赫連若畔來訪的消息幾乎傳遍了整座南山,同樣傳遍的還有赫連若畔的銀發紫瞳。
執癡執碩執悟三位長老分坐首位,三位看著麵前既像赫連若畔又不像的人麵麵相覷。
不等三位從驚訝中回過神來,赫連若畔開門見山道:“當今聖上已無心朝政,太子權利盡失,安王已亡,徽王形同喪家之犬,平王楚葛雲大病初愈,先朝中主持大局的除了齊王楚沐風,剩下的皆是各部大臣,此時進攻,正是最佳時期。”
執癡嚇了一跳,頓了頓,“這一仗已是難免,上次沒打過癮,本該再來一次,隻不過……上一次雖然勝了,可因安王入魔一事,我赤家精銳子弟幾乎損失大半,不少人到現在還未恢複修為。”他微搖頭,斜眉微皺,“朝廷雖紛亂,可我靈修也需要休養生息,我認為這時不是打仗的好時候。”
執悟卻道:“我看未必,朝廷此時正因種種事務無暇翻身,而我們雖然少了部分精銳子弟,可我赤家的實力卻並不是隻憑借靈修。”他眯起眼,“朝廷對靈修的清剿還在繼續,再多一時我們的損失就多一分,一年中不知有多少根骨奇佳卻無緣修煉靈修被清剿,當真是靈修界一大損失。”
他這麽說,執碩也心有戚戚地點頭:“執悟說的對,打仗這種事不能等,赫連小姐既然給我們帶來消息,我覺得也是時候準備開戰了。正好趁此機會打他個措手不及,興許在朝廷還未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占它半壁江山,到時振臂一呼,天下靈修還不齊齊趕來入夥?我們也不必天天為了怎麽將赤家發展壯大,怎麽護養靈脈頭疼。”
執碩執悟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可他兩人聊了許久卻不見執癡開口。
赫連若畔倚靠在椅背上舒舒服服地喝茶,將茶葉末子吹來吹去,半晌,幽幽一歎,“上一次交戰雖算不上全勝,但足以讓大部分朝廷士兵被強大靈力所震懾,再見了未必能打。而且十萬士兵退去,卻並沒有全部回京,這次若再開打,前來對付靈修的士兵必定會從上次參戰中的人選。此次一戰,對靈修有利。”
執癡的眸子卻一直望著赫連若畔的銀發,聽到這話隻是一味搖頭:“天時地利人和,我們又占了幾個?打是一定要打,隻是具體何時打還需再從長計議,這次我有心要將四大家族聚齊,靈修與朝廷一戰是天下人的事,我赤家並不能隻想赤家的利益。”
“是麽?”赫連若畔輕嗅鼻前茶香,於氤氳熱氣中抬頭,“多日不見,執癡長老這顆心可愈發仁慈了。”
“過獎,略有所感而已。”執癡裝傻地笑,眸光裏已經少了初見赫連若畔的驚訝與驚豔,此時看來,防備心竟占了上風。
赫連若畔自始至終連笑容都未變:“方才說朝廷士兵對靈修畏懼,而上次之戰結束地頗為草率,雷赤兩家子弟都未打的盡興,與朝廷多年的仇怨未了,心有不甘。此時再戰,自是敵退我進,敵鬆我緊,這便是人和。”
執碩抖著胡須一拍大腿:“可不,說的就是,上回咱們準備了那麽久,各種戰法都試了計劃了,卻偏偏雷聲大雨點小,沒派上用場,不說我們,天下靈修都憋著一股勁兒呢,隻盼哪一天靈修大軍能再次重建卷土重來。”
赫連若畔插話:“何須重建?赤雷兩家的軍隊編製還在,天下散修再聚來就是。誰可上戰場誰可做後方補給都是上次計劃好的,亦有名冊記錄,此時翻出來正可以用上。”放下杯盞,抬眸,“此時正值春季,諸位都知道,天地靈脈靈氣以夏日最盛,春日複蘇,我們在春日複蘇之際搶占幾條靈脈,也好悉心護養,到夏季時便可以將數條靈脈連結在一起,相互呼應互補,對天地靈氣的恢複豈不大有助益?”
執癡垂眸歎。
赫連若畔看了微微一笑,雙腿交疊,單手托腮,修長的指頭輕輕摩挲麵上的青玉麵具:“諸位莫不是懷疑我赫連若畔是朝廷派來的細作,以便利條件誘惑你們開戰,再用後招將你們全盤打盡麽?”
“那倒不是,赫連小姐不要亂想,我們……我們怎會這麽認為。”執悟笑得寡淡,看眼睛卻盯著門口遲遲不願與赫連若畔對視。
赫連若畔拍拍手起身嗤笑:“也罷,你們信不過我我去找旁人就是,沒想到堂堂赤家竟然怕我一個姑娘,我即便再有能耐,能下怎樣的套給你們?虧得赤家以四家族之一自稱,此時看來,竟連最基本的勇氣都沒有,依我看,赤家二字也是時候從四家族中除名了。”
她衣帶乘風,快步走到門口。
執癡幽幽話語傳來:“你不必出言激我們,該戰則戰,我赤家並不是貪生怕死之人,亦不是不信朋友之人,隻是現在時機不對。”
赫連若畔本已經走出了門,聞言又頗有興致地轉過頭,隻露半邊臉對這執癡:“哪裏不對,長老說道說道?”
執癡語塞,頓了頓,長長一歎:“不知。”
執碩執悟一邊考慮一邊等著自家師兄的高明見解,不想支楞著耳朵擰著眉毛等了半晌,等來的卻是一句不知道。
執碩道:“師兄,這個時候您就不要再添亂了,我知道你不喜征戰,可我們不是萬不得已嗎?你若不喜歡就躲起來閉關,眼不見心為淨,等你再次出關,師弟我送你一個天下太平。”
執悟也道:“師兄若沒有強有力的反對意見,此時三比一投票決定,要打,不僅要打,還要給朝廷軍重創,好了,此事就這麽決定。”
執碩執悟在這方麵都是急性子,說完就興致勃勃地各自去準備。
看著兩人遠去的腳步,赫連若畔眸微眯,微勾的唇愈發豔醴。
可這份豔醴看在執癡眼中就是不舒服,好像哪裏不對,可他又想不到問題出在哪裏,隻能問:“小姐的話剛好抓到我兩位師弟的軟肋,既然事情已成定局,我也不好說什麽,隻是對小姐此時的容貌……額……有些不解。”
赫連若畔勾了垂在肩上的銀發嗤笑:“不解麽?我也不解的很呢。”話語嚴肅,可她臉上的表情全然不是這麽回事,她根本就不在乎容貌,頭發是白是黑又有什麽關係,眸色為黑為棕為紅為紫?不當吃不當喝,亦不能提高修為,她管它作何?
赫連若畔隻是閑適地站著,可此時站在執癡麵前的如果是以前的赫連若畔,即使如這樣心不在焉的表情也沒別有風致。
可此時……不得不說她美,美得驚心動魄。可執癡看著這樣的她能感受到的隻有徹骨的冷意。
驀然一道靈光乍現,驚得執癡差點從椅子滑到在地上。
“魔?!”執癡訝然,訝然之後震怒,震怒之後雙目又顯出一絲迷茫,“此次閉關便感覺到濃鬱的魔氣,隻是後來這股魔氣被一股純淨的混沌靈氣壓了下去,好像故意隱藏似的,讓旁的高階靈修感覺不到魔的存在。這個魔……原來是你。”
赫連若畔初入魔,魔氣還未盡數入體,難免被人探查到。再三月,帶她魔氣完全吸收轉化,修為再進,再沒有人能分辨她不同於常人的地方。
“是我。怎麽?旁人能入,我赫連就不行麽?”赫連若畔挑釁抬眉,執癡搖頭,眉頭緊緊擰在一起,“怪不得小姐變化這麽大,我隻是覺得以小姐資質若幹年後修至仙靈界並不是不可能,此時入魔,虧得很。”
“我覺得好的很。”赫連若畔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