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烏龍
赫連若畔莞爾,族長以拉著她又走開一步:“世人都稱範雀,正是在下。”
赫連若畔恭恭敬敬地行了大禮。可風無劫看不過赫連若畔和那人離得太近,自然的把手擋在兩人之間,乍然伸出一隻手,把赫連若畔嚇了一跳,倒也沒放在心上。隔了一隻手對族長道:“在我母親的筆記上見過您的名字,不想……一代宗師竟落到這副田地。”
範雀,後更名煩卻,三百年前靈界動亂時,唯一一位衝破八階的幸存者。當年動亂開始,他第一個勘破未來,不忍看靈修沒落,並未參與動亂。
衝破九階便可破解常人的壽命限製,如此看來,此時的他就算不入仙靈界也差不離了。
“前輩找我是……”
“昨晚你一到我便感受到你的靈力波動。”他看一眼身後,後麵楚葛雲已經被搶錢的村民堵住,正暴跳如雷。
赫連若畔心頭一緊,煩卻解釋:“不必擔心,風無劫將你三人的氣息隱藏的很好,但是你身上有神獸的味道,我聞得出來。尋常靈修感覺不到,你放心。”
接下來的話赫連若畔隻見他嘴動,並未發出聲音,可她的靈識卻瞬間與對方靈識連接,直接感受到對方思緒:
“昨晚你們剛到村裏便多了其他氣息,那東西混在村民裏,我隻能感受到卻查不到是誰,勞煩你們受點苦。一會兒讓村民押你們去見官,那人既是衝你們來,自會跟上。到時你們隻管帶著這些低階靈修走就是,我自有辦法禁錮它。”
赫連若畔大驚,怪不得煩卻會以這種方式和她相見。
以煩卻的修為卻探不出那東西的真麵目,還要花心思小心翼翼布局,該是個什麽……
楚葛雲總算從人群裏擠了出來,順便還扯著同樣被困的赤塵,赤塵拉著玉郎,玉郎又拉著別人,連楚葛雲在內一共六個人串成一串衝出來,著實好笑。
可赫連若畔笑不出來。
風無劫已經和族長纏鬥起來,因為是作假,俱是拳打腳踢沒用靈力。
村民們拿了縛靈索捆人的時候,楚葛雲還在犯傻:“我不是賠錢了麽?”抬頭一見風無劫,怒了,“老子散盡家財才換了個囫圇退場,都被你小子一架給打沒了,那是人家村長,你打什麽打!”
一邊罵一邊還顧得上抬腳攔住要捆赫連若畔的小個子少年:“喂,沒看到那是個姑娘,有你這麽捆人的嗎?怎麽往人家胸脯上捆!”氣得赫連若畔直想一巴掌拍死他了事。
楚葛雲還趾高氣揚地指揮,“過來,把我倆捆一塊,麻利點!”
許是楚葛雲所散的萬貫家財確實起了效果,小少年歪著頭想了想,還真把赫連若畔和楚葛雲捆到一塊。
楚葛雲滿心歡喜地抱著赫連若畔的腰:“嘿嘿,蠻好騙的嘛!”湊到她耳邊低語,“其實我從小就學不會控製元素,所以轉學了別的,這世上旁的不說,縛靈索這種東西對我真沒用處,等出了村子我就幫你解開,不急不急。”
赫連若畔自然不急,族長也是做做樣子,抓了人就幫他們解開。
赤塵雖然長得尖嘴猴腮,但也是個七竅玲瓏心的,一見赫連若畔不急,他也不急,連帶玉郎及其他三位少年都定了心。
自發去送他們見官的有兩位壯漢,一位瘦高個的青袍青年,據說他是村子裏唯一一位識字文書,和縣城師爺有交情,還有一位,便是捆赫連若畔的少年,少年一路扯著青袍青年乖巧地走,邊走邊抹鼻涕。
走到官道的時候,最前的風無劫頓住腳步,驀然轉身,淩厲的視線掃過在一旁押解的四人。
青袍男子陪著笑:“縣衙就要到了,諸位若真不想見官,不如把靈符交出來,我這就放了諸位。”
跟在他身邊的少年也附和:“就是就是。”
赫連若畔扯扯身上的縛靈索,笑眯眯道:“這樣捆著,我們怎麽交?”
青袍男子剛蹙起眉,他身邊的小少年便吸著鼻子接近赫連若畔:“哥哥,解這一位好了……”
“別……”
青年的阻止還未出口,少年仰頭一笑,一陣青雲騰起,青袍青年與身邊的兩名大漢齊齊昏倒在地。
“小心!”楚葛雲拉著赫連若畔退了一步,正好撲在風無劫身上。
而少年隻是抬起手而已,他收了手揉鼻子,笑得發傻:“我還沒做什麽……”
“無知小兒……”有渾厚的聲音遙遙傳來,震天撼地。
聲音落,煩卻已現身少年身後。
少年不堪打擾,似是起了怒火,麵色猙獰地撲向煩卻。
霎時間風雲變色。
可也隻是一瞬,少年便從空中落下撲倒在地,已然沒了氣息。
遮天蔽日的黑雲散去,煩卻走向少年,還未觸到少年的身體,突然從少年體內衝出一道青光,直撲赫連若畔而來。
煩卻剛要阻攔,赫連若畔已被撞得七葷八素,連帶身後的楚葛雲風無劫一起倒地。
“疼疼疼!這老頭打人好疼,不,打龍好疼!嗚嗚……本龍要報仇……欺負本龍未成年體,不算好靈師……”
赫連若畔還未從剛才的震驚裏回過神,此時幹巴巴地低頭,隻見一條似龍非龍的小東西正用兩隻前爪捂著肚子撲騰。
許是震驚太過,赫連若畔眼睜睜看著牛牛鑽進她的衣襟,隻露出兩隻忽閃忽閃的大眼睛怒瞪煩卻。
煩卻的臉已經可以用五色盤來形容,他活了這麽大歲數,還真沒受過這樣的刺激:“神獸囚牛?怪不得它能隱藏氣息……”
赫連若畔爬起來幹巴巴地笑:“嗬嗬,抱歉給前輩添麻煩了,它沒有惡意……”猛然看到地上已經逐漸腐敗的少年屍體,將牛牛從懷裏扯出來,蹙眉:“你殺的?”
“我撿的!”在煩卻的威懾下,牛牛一個勁兒往赫連若畔胸口貼,“你身上有鳳凰那賤鳥的味道,我不能接近,要不也不用找個髒兮兮的屍體鑽進去……嗚……這次要被白澤笑死了,本龍的一世英名……”
赫連若畔失笑,任由它再次鑽進衣襟:“現在就不怕了?”
“現在味道淡了……”
不過赫連若畔正與煩卻賠禮道歉,聽到了牛牛的回答,卻沒想到更深一層去。
道別煩卻,幾人正式上路。
煩卻好心送了隱身符,他們不必再擔心官府,隨意走就是了。
最高興的要數楚葛雲,他總算不用和赫連若畔分開。不過沒高興一會兒臉又耷拉下來,瞪著牛牛的眼神好似要把它扒皮抽筋,一路都在喊:“我的錢我的靈石……我的錢我的晶石……”
牛牛占據最高點,盤在赫連若畔的肩膀上啃爪子,忙著磨爪子報仇,沒空搭理他。
與赤塵一道的赤家子弟是三兄弟,在到倉城前赫連若畔總算搞明白三人的身份,最衝動的那位眉清目秀,算得上一表人才,是二弟赤炎,和赤塵的關係最好。老大赤火常常帶笑,脾氣不溫不火。最急躁的赤焱半道就脫離了隊伍,要先趕到百裏外的桑林鎮和師父匯合。
乍聽三人名字,赫連若畔就樂了,調侃:“為三位起名的前輩當真是個人物。”
楚葛雲深以為然:“還是個了不得的人物。”
赤炎下巴一揚,一臉得瑟:“那當然,名字是師尊起的,師尊是赤氏護法長老,能不了得麽!”
赤火撓著頭不好意思地笑:“當年我三人也是好運,每人出生的時辰都恰逢師尊出關,我們才有幸讓師尊賜名,嗬嗬……”
其實三兄弟不知道,事實是這麽著的,當年護法大人剛出關就聞到撲鼻噴香,原是有小輩家中有婦待產,正大宴賓客,偷摸摸去撈了個豬蹄,正啃得滿嘴流油便被人撞個正著。
眼看聲名危在旦夕,護法大人急中生智:“令子今日降生,顯真火之氣,本尊特來賜名,火。”
於是,待產夫婦大喜。
再一次,撈了隻羊腿,定睛一瞧,仍是同一家,又要生子。護法長老那個急啊,抓耳撓腮,主人家歡喜交加又奉上另一隻羊腿。
護法長老一想,好事成雙,那就“雙火!”
雙火,炎。待產夫婦喜不自禁。
於是第三次,不必長老自去,還未出關,那家夫婦便親自等在關門外,抱著個小娃娃,奉上一頭香噴噴的整牛。這次不必想了,三條火,那便是“焱”。
這廂裏赤炎正說的起勁,將赤家家譜都快倒了出來,看得赤塵與玉郎幹著急。
趕車的風無劫轉回頭,掃一眼赫連若畔,又怒瞪跟著起哄的楚葛雲,淡淡道:“赤長老最是隨性,莫要調侃。”
赫連若畔抱歉地笑笑。
風無劫繼續駕車,過了片刻才幽幽道:“小心他記仇……”
霎時,赫連若畔與楚葛雲隻覺得背後涼颼颼,連忙噤聲。
風無劫嘴上不說,但趕路就他趕得快。赫連若畔知道,風無劫是想著她的毒。
太陽已經落山,在又一波折磨來臨的之前,他們必須找地方安頓。
到倉城安頓下來時已是深夜,風無劫剛到便被人叫走。
效忠風無劫的都是風家殘存的低階靈師。經過朝廷這次變故,風家也亂起來,風無量家主之位岌岌可危,風無劫正好趁虛而入,但風無量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殘存勢力也難剔除。
赤家幾人忙著聯係各自的師父師尊,一入城便直奔城內赤字號。
唯有楚葛雲留在赫連若畔身邊守著。
熟悉的滾燙滋味襲上來的時候,牛牛和楚葛雲突然被一道屏障摔了出去。
可這股滾燙隻來了一瞬便又消失,赫連若畔正納悶,卻又迎來滅頂困意,終是熬不住睡了過去。
這一晚,她又做了個夢,夢裏與前次相同。
同一間房,同一個人,同一道聲音。
隻是那人有些憔悴,精致的眉眼下有淡淡青痕。
她想抬手撫摸那人的眉眼,想告訴他,常發的毒輕了,但身體仍不能動。
在夢裏,赫連若畔再次昏厥於失血的痛楚下。
等再次醒來,視線裏便出現放大版的一張人臉一張龍臉。
一見她醒來,楚葛雲虎虎生風地將牛牛抵過去,扒著她問:“可算醒了,有沒有哪裏不舒服?昨晚真急死我了,莫名其妙摔出去,裏麵竟然被設了結界,我們怎麽闖都闖不進來!還以為你……”
“笨蛋!”龍爪子拍上他的臉,“那不是結界,是禁製!八成是跟鳳凰那隻賤鳥有關,媽媽的!”
赫連若畔壓住牛牛的頭,忍不住逗它:“小孩子講話要禮貌!”對楚葛雲勾起一抹笑:“我沒事,害你們擔心了,昨晚沒有毒發。而且今天比昨天還要精神,很奇怪……”
難不成真產生了抗體?
赫連若畔滿臉黑線,連忙打斷胡思亂想。
該不是……和那個夢有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