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0章 母性
老把頭從夢中驚醒後,急忙四下尋找,卻是那裏有什麽身穿黑色長袍的男子。
??老把頭知道,這是自己救下的那條烏梢蛇、是常仙兒給自己托夢了,靠山吃山了一輩子的老把頭,在這老林子裏經曆的邪乎事兒實在是太多太多了,當即他便把這個怪夢和其他趕山人一說了。
??雖說趕山隊伍裏,有幾個年輕後生還一直將信將疑、可前幾天那突降的暴風雪,可還是曆曆在目。
??最終眾人一合計,決定跟著老把頭原路返回。
??老把頭也按照夢中那個黑袍男子的叮囑,特地返回了那片林子,從樹底下那那張蛇皮給挖了出來,小心翼翼放在背包裏帶出了老林子。
??等回到屯子裏頭,老把頭一打聽這才知道,這幾天周圍屯子裏的人都忙著秋收呢,不要說下雪了,就是氣溫都沒見降下來,反而是秋老虎愈發猖獗。
??然而老林子裏下了足足半個月的暴風雪,這可是老把頭親身經曆。
??這個結果無疑是讓老把頭更加篤定,這一次是遇到了正兒八經的老仙兒。
??想起夢中那黑袍男子,交代自己回到家裏之後,把蛇皮埋在自己東牆牆根角下,就能保一家三代人衣食無憂,老把頭當天夜裏,就趁著夜黑風高,拿了鋤頭,偷偷來到自家東邊山牆牆根角下挖了一個坑,把那張蛇皮用紅布包裹好,小心翼翼的埋了下去,又燒了好些紙錢,燒了香、跪著磕了頭,這才又趁著天黑回了屋子。
??從那之後啊,老把頭便時刻謹記著夢中那黑袍男子的叮囑,不在做趕山人采參客,就算有外地人高價聘請他帶路進老林子,他也一概回絕。
??可這一家人七八張嘴都等著吃飯呢,老把頭一合計,以後不能進老林子,總得想法子吃飯,最終啊老把頭一咬牙,想著自己趕山趕了一輩子,對林子裏出的那些山貨那都是門清兒,便拿出家裏頭自己半輩子趕山攢下來的積蓄,做起了倒騰山貨的生意。
??沒過幾年,老把頭還真就發了財,儼然成了十裏八鄉幾個屯子最大的山貨買家。
??老把頭呢,也一直謹記著那條烏梢蛇的交代,賺了錢不忘行善積德。
??結果啊,老把頭一家真的衣食無憂的過了三代人,老把頭呢也是無病無災,一直活到了九十多歲,才閉了眼。
??當年和老把頭一起進山的那些趕山人,對於這件事兒,那說的就更加玄乎了,甚至於屯子裏頭都有人說,夜半三更、特別是初一十五月圓的時候,大晚上溜達到老把頭家附近,總能夠看到一條大烏梢蛇盤在老把頭家的房頂上。
??“不是九爺、有你說的這麽邪乎嘛?”
??“您可別嚇人,八爺膽子小,可經不起你這麽嚇唬!”
??等我說完這段故事後,陳八牛也是聽得滿臉錯愕,瞪大了眼睛吞了吞口水,看著我有些不太敢相信的嘟囔了一句。
??我笑了笑沒有去回答陳八牛這個問題,因為我也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陳八牛這個問題。
??可要說邪乎的話,眼前那條足有三四米長、不知道活了幾百年還是上千年的大蜈蚣,在蛻皮,這本身就已經是很邪門的事兒了。
??至於我為何在這種生死關口,還有心思去說那烏梢蛇脫皮避天雷、化身保家仙報恩趕山人的故事,原因很簡單。
??故事裏,那條烏梢蛇是因為要躲開天雷,這才逃到了老把頭他們露營的那片樹林,最後眼見天雷始終不肯散去,無奈之下才選擇在老把頭焚香之後,顯出真身,拜托老把頭剝下自己的蛇皮,在塞滿野草,用來引開天雷。
??那我們是不是可以這樣理解,那條按照民間傳說,已經修成了常仙、成了氣候的烏梢蛇,是因為遇到了生命危險在,這才在原本不需要蛻皮的情況下,蛻皮保命,就好像是壁虎遇到危險斷尾求生一樣,或者可以說,那條烏梢蛇蛻皮求生的時候,是最虛弱的時候。
??我不知道眼前這條大蜈蚣,是不是真的活了幾百上千年、早就成精成怪了。
??可有一點我能確定,這條大蜈蚣,絕對不是我和陳八牛,赤手空拳可以匹敵的。
??如果真的如同那趕山人故事當中所說的那樣,脫皮求生,是遇到了莫大的危險。
??那我們不就有一線生機了。
??一想到這些,我心裏頭也是忍不住一陣激動,急忙壯著膽子,抬起頭去看那趴在洞頂上的大蜈蚣。
??那條大蜈蚣還沒有蛻完皮,這會依舊是一動不動的趴在洞頂上,身上那好似金鐵一般的硬殼,正從背部一點點的崩裂開來。
??那條大蜈蚣,也依舊在慢慢的蠕動著身體,想要從後背的裂縫當中鑽出來。
??那條大蜈蚣,已經從背後的裂縫當中,鑽出來了小半個身子,脫了皮、或者說脫了殼的大蜈蚣,身上的硬甲似乎還沒完全長成,不再是通體紫黑紫紅的顏色,而是通體變成了鮮紅色,渾身上下都布滿了那好似雞蛋清一樣的惡心粘液,正吧嗒吧嗒的往下滴落著。
??我瞪大了眼睛,仔細觀察了好一會,果不其然,和我猜測的如出一轍,那條大蜈蚣在蛻皮的時候,極其的虛弱、壓根就沒有要攻擊我們的意思。
??“八爺,趕緊走……走!”
??好不容易碰上這大蜈蚣脫皮,有了脫身的機會,我緩過神來之後,那裏還敢遲疑,急忙催著陳八牛抓緊時間離開。
??至於這大蜈蚣到底是遇到了什麽危險、突然開始蛻皮求生,還有那群鴟鴞鳥,去了哪兒,我雖然好奇,可眼下明顯不是我去對這些問題刨根問底的時候。
??陳八牛愣了一下,顯然還沒完全反應過來這是咋回事呢。
??見陳八牛還傻愣愣的背著羅愛華站在原地,我伸手拽這陳八牛、不由分說就奔著不遠處的甬道跑了過去。
??可是我們還沒跑出去多遠呢,就聽到身後傳來了一陣桀桀桀的怪嘯聲、緊跟著就是撲哧撲哧的聲響,像是裝滿了水的氣球、摔破了之後發出的聲音。
??聽到身後傳來異響,我下意識停下腳步,轉過頭朝身後看了一眼、這不看不要緊,一看之下當時也給我嚇了一跳。
??那些鴟鴞鳥並沒有消失,而是一隻隻全都鑽進了那大蜈蚣產滿了蟲卵的‘大繭子’裏。
??那些‘大繭子’裏,黃褐色看上去通透好似琥珀的粘液,其實就是那大蜈蚣的口水、或者說是毒液,有著極強的腐蝕性,沾染到皮膚上,不出幾秒鍾的功夫,就能把人的皮膚給灼的一片通紅。
??然而,那些鴟鴞鳥似乎壓根不懼怕那些‘大繭子’裏的粘液,隻是瘋了似的撕咬著那些被大蜈蚣產滿了蟲卵的屍體。
??可是那些被大蜈蚣產滿了蟲卵的屍體,在那大蜈蚣的極具腐蝕性的口水當中浸泡了這麽多年,雖說不知道因為什麽原因,竟然保存的栩栩如生,可其實早就隻剩下了一張人皮,那裏又經得住那些鴟鴞鳥的利爪去撕扯。
??霎時間,整個洞窟當中,數千枚‘大繭子’,悉數都被那些鴟鴞鳥給撕裂了開來,繭子裏那極具腐蝕性的粘液頓時流了一滴,浸泡在那些繭子裏、被大蜈蚣產滿了蟲卵的屍體也紛紛掉落了出來。
??放眼看去,遍地都是那好似蛋黃一般的惡心粘液,一具具泡的發白發脹的屍體橫七豎八的堆了一地,有的屍體從繭子裏掉落出來,就當場摔成了爛泥,裏頭沒有完全孵化的小蜈蚣爬了出來,一顆顆通透潔白、大如雞蛋的蟲卵也滾落了一地。
??似乎是沒有找到合適的肢體,那些鴟鴞鳥怪嘯之聲變得更加尖銳狂暴了起來。
??一時之間,整個洞窟當中陰風陣陣,夾雜著那些鴟鴞鳥時而如同老嫗冷笑、時而好似孩童慘笑的怪嘯聲,真的好似幽冥地獄一樣。
??那條大蜈蚣雖然性情極其凶殘,不誇張的說完全就是一台殺戮機器,可是那條大蜈蚣,卻也有著母性,不然之前我們也不可能借著這些蟲卵大做文章,最終死裏逃生僥幸撿回一條命來。
??這會,滿洞窟的蟲卵,全都被那些鴟鴞鳥給禍禍了,那條趴在洞頂上脫殼,還沒完全脫完的大蜈蚣,似乎也被激怒了,竟然嗖的一下子就從洞頂上竄了下來。
??還沒完全脫完殼的大蜈蚣,一半身體已經從背後硬殼的裂縫當中鑽了出來,通體鮮紅如血,還布滿了惡心的粘液,另一半還被包在了之前的硬殼當中,乍一眼看上去,還拖著老殼的大蜈蚣,好像一下子身體暴漲了幾米長,或者說像是兩條大蜈蚣交疊在了一起。
??那條沒有脫殼脫完的大蜈蚣,竄到地麵上之後,趴在那滿地的粘液、蟲卵裏頭,不斷用兩隻觸角去觸碰地上的蟲卵和那些沒有完全孵化的小蜈蚣,嘴裏鋒利的口器一張一合,發出一陣陣嘶嘶嘶好似巨蟒吐蛇信的聲音。
??麵對滿地的蟲卵和還沒完全孵化的小蜈蚣,那條大蜈蚣慢慢把身體縮成了一個圈,似乎是想要把那些蟲卵和小蜈蚣給保護起來,隻可惜那些蟲卵和小蜈蚣這會見了空氣,明顯已經是命不久矣了。
??如果拋開這條大蜈蚣凶殘嗜血的本性、不去理會那條大蜈蚣把人的身體當做溫床來產卵的話,眼前這一幕,絕對可以說成是一個痛失孩子的可憐母親,在拚盡最後一點希望,試著去拯救自己的孩子。
??桀桀桀……
??下一刻,那群鴟鴞鳥也注意到了那條大蜈蚣,怪嘯著開始圍著那條大蜈蚣盤旋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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