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逝去的小生命
李嘉航照他的吩咐，用力摁緊了天雨的傷口，可毛巾還是像被扔進染缸般，迅速地變化成鮮紅色。
血，淌得多一分，天雨淋濕的臉頰，就慘白得更接近死一般的灰色……
當她被手忙腳亂的醫生推進手術室，李嘉航捏著那塊血紅的毛巾，目睜口呆的站在手術室外。
他怕，怕那兩扇緊閉的門，變成一道陰陽兩隔的分界線……
“你也快去處理一下傷口吧！”
肖天賜的提醒，才讓他發覺，自己的左小臂上也有一道不深不淺的傷口，可他根本沒感覺到疼痛。
這是什麽時候留下的？
是他本能的抬起胳膊，想躲開那一刀嗎？
可為什麽天雨卻會出於本能的擋在他身前，為什麽他卻遲鈍得沒有推開她？
這都是他惹下的罪責。
曲波——早在裁員公告沒有公布時，就已經在公司裏無理取鬧過多次。
叫囂著一旦被辭退就要給他好看。
他沒有引起足夠的重視，想著那隻不過是對方一時激憤的言語。
為什麽劈斷的不是他的胳膊？
李嘉航抬起拳頭，想朝牆麵擂去。
可肖天賜一把拽住他的胳膊，把他推搡進外科室。
清洗，消毒，縫合……半個小時的處理，在他看來，仿佛一個世紀般的漫長。他一心隻掂記著手術室裏的天雨。
醫生剛說“好了”，他就如同掙脫牢籠的猛獸，又衝向急診部。
但手術室外的指示燈，依舊亮著“手術中”。
門外，早已圍滿紛紛趕來的人們。
楊柳、爺爺、姑父母……還有公司裏的一些職員。
“李先生，真對不起。當時現場太亂，讓曲波給溜了。”保安隊長一見他，就追悔莫及地說，“不過，警方已經下了通緝。相信過不了多久就能逮到他。”
對於這樣的結果，李嘉航恍若未聞，抓不抓得到曲波又有什麽關係呢？
現在，他隻祈求那道門後的鄒天雨，能夠安然無恙。
隨著指示燈的變化，手術室的門終於開啟。
醫生走出來，麵對一張張焦灼的臉，他寬慰的告知，“還好，沒傷及骨頭。傷口從頸部大動脈以下，斜至左前胸。如果再高點，就不堪設想了。”
“那她現在沒事了吧。”李嘉航誠惶誠恐地問。
“是，縫了十七針，目前已沒有生命危險。不過，很可惜，受到這種驚嚇，她肚子裏的胎兒沒能保住。”
“你……你說什麽胎兒。”爺爺探頭問道。表現得比李嘉航還要緊張。
“她不是懷孕了嗎？難道，你們都不知道？”
“對不起，麻煩讓一下！”還不待所有人從震驚中回過神，護士已推著天雨出來了。
李嘉航扒開人群撲上前。
隻見鄒天雨蒼白的麵頰薄如宣紙，緊閉眼眸，眉睫沒有絲毫撲閃的生氣。
他緊緊握住她涼得刺骨的手，一路跟進了病房。
原來她是懷孕了！
那麽貪吃，貪睡；還有莫名的例假，怪異的浮腫，這麽多的跡象……
當時，他不是還看到書上關於先兆流產的敘述，為什麽事情發生在眼前，他竟一點沒有察覺呢。
臨窗而立，他的腦袋用力朝窗框上撞去。
因為他的昏頭昏腦，粗心大意。
工作，工作！他的腦袋除了工作，何嚐真正的關心過天雨？
爺爺又用拐杖憤怒的敲擊著地板。他虎視眈眈地瞪著身邊的女兒，怒不可遏地問：“是誰說她不會生孩子的？”
“又……又不是我說的。是天賜那個同學王醫生告訴我的。”肖姑媽登時委屈地辯解道，“上次我來醫院看病，她親口告訴我。還說，鄒天雨就是因為這個，當初才遭到夫家退婚的。”
“什麽亂七八糟！”爺爺心焦氣燥，根本不想聽到任何解釋。
“行了，這裏是病房，需要的是安靜。”肖天賜按捺不住的製止他們倆。
其實，他內心一直在瘋狂咆哮：‘你喜歡孩子嗎？’天雨悠遠散漫的問聲，還言猶在耳。
就因為這個問題，而令他永遠失去了她。
而現在，這……這真是個天大的玩笑和諷刺！
“你們倆還呆在這裏幹嘛？快回去，吩咐人準備些補品端來呀。”爺爺雖然還是暴跳如雷，但音量明顯壓低了許多。
肖家夫婦倆隻得灰溜溜地離開了。
“這件事，暫時不要告訴天雨的母親。”李嘉航深沉的嗓音像打了結。
他現在最愧對的人，除了天雨，就是她母親。
*
這是什麽地方？
青山碧海之間是一片金黃色的海灘，就像一塊鋪開的玄黃錦緞。
怪石潔白、晶瑩，猶如碎玉。沙灘上靜悄悄地印著一對小腳印，延伸到……糖糖！
她驚訝的高呼，為什麽你會長了翅膀？
糖糖撲閃著肩頭的羽翼，回頭嬌憨一笑，“我們永遠都住在這裏吧！”
她剛想答應，可又突然想到：‘我還有個很重要的人生目標沒完成。而且，我還一直等著李嘉航告訴我，他到底為什麽要娶我呢？不過，那好像已沒有關係了。至少，我知道他是愛我的，每次相擁相吻，最親密無間時，他都會反複的強調，他有多愛我。可是，可是我還沒有對他說過……’
“我，愛你！”她枯葉似的雙唇，微微開啟。
隨之勉強撐開的眼瞼，迅速印入一張布滿雲翳的臉。
“你醒了，還疼嗎？”
李嘉航痛不欲生的表情讓天雨懷疑，他才是那個應該躺在病床上的人。她溫柔的笑著搖搖頭，“不疼，真的一點也不疼！隻是……”
她沒有輸液的那隻手，飛快地撫上自己的小腹，凝視著他的眼神，也變得追悔莫及。
李嘉航已俯下身，緊貼她的臉頰，不停的喃喃的安慰道：“沒事的，我們還會有的。你還很年輕！”
“可是……為什麽？不是……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她哽咽難言，抽泣中，才覺得胸前扯得一陣陣的生疼。
“唉！我早叫你們去醫院，可你們就是不聽，一拖再拖。否則，也不會弄成今天這種局麵。”爺爺靠坐在牆邊，發自肺腑的哀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