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柏拉圖似的愛情
“公司的事,很麻煩嗎?”天雨識趣地問。
他緊閉雙眼,喃喃地說,“今天宣布了裁員公告和各部門的調整計劃,很多人為此憤憤不平。有些心理不平衡的員工,公然在大樓內吵嚷叫囂。各部門的經理都跑來訴苦,鬧得一下午也不得安生。”
他似乎覺得自己說得太多,會讓天雨擔心。
於是,睜開疲憊的眼睛,鎮定自若地告訴她,“放心吧,鬧幾天就應該風平浪靜,沒事的。”
可天雨心中那種莫名的恐慌,卻在無限製的放大……
*
同一天。
就在天雨躲在李家的臥房裏,美美享受午覺的時候。
史蒂文匆匆趕到李家,取走了他所有的行李。他還婉拒了李爺爺的好意相留,馬不停蹄的又往沈月卿的家中趕去。
“你怎麽又回來了?”甫一開門,就看到史蒂文拖著大行李箱,沈月卿更覺驚訝,“你這是幹什麽?”
“從今天起,我要住在這裏。”他用不容置辯的口吻說著,就把行李箱拖了進去。
“你說什麽?”沈月卿懷疑是不是自己聽錯了,“我這可沒有地方給你住。”
“那我就睡沙發上好了。”史蒂文滿不在乎地說。
他四下打量,好像是在找哪兒合適塞下他的行李箱。
沈月卿緊隨其後,繃緊了麵孔說:“鏡書,你也該回美國了。不要以為幫了我,就可以得寸進尺……”
史蒂文卻充耳不聞,站在她的電腦前,弓下身子,好奇地問:“你剛才在看什麽?”
沈月卿臉色一變,一個箭步衝上前,急忙把瀏覽的網頁關上了。
可史蒂文依舊看到了“XX醫學”的字樣。
他麵色頓時一凜,正尋思著要如何和她勾通。沈月卿卻表現得出奇的沉默……
好一會兒,她才開口問道:“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她挺得筆直的背部,就像一尊威嚴的女神雕像。但她飄搖的嗓音,卻像被寒風卷入半空中無依無靠的雪花。
“你……你聽誰胡說?”史蒂文粗聲大氣的反問道。
但他馬上明白,以她的聰慧,與其再騙下去,還不如實情告知,“是……不,不是!”
他急得詞不達意,恨不能摑自己一巴掌,“我是說,你絕不會死的。隻要找到合適的腎源,一切都會好的。”
“果然……果然就是尿毒症。”沈月卿囁嚅著,陷入了沉思。
“你早就知道了?”他震驚地問,“既然你早就知道,為什麽不去醫院接受治療,為什麽一直都不告訴我。”
沈月卿木然地搖搖頭,“很久以前,我就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得了絕症。可懷疑歸懷疑,我一直自欺欺人的告訴自己,我沒事,我不會死的。”
長期以來,積蓄的懷疑和擔擾,排山倒海般的壓下來。她削瘦的肩頭和羸弱的身體,早已抵不住這種壓力。
她不由趴在桌上,失聲慟哭起來。
“你別胡思亂想了!這不是什麽絕症。”史蒂文扶住她戰栗的肩頭。
隻怪自己嘴笨,不知該用什麽言語來安慰她。
“媽媽!”
隔壁房間裏傳來糖糖嚶嚶的呼喚,就像雪地裏的一團火焰,讓迷途的沈月卿,倏地跳起來奔過去。
醒來的糖糖,已經自行穿好衣褲。
她跳下床,抬頭驚訝地問:“媽媽,你怎麽哭了?”
“沒事,媽媽剛才不小心碰到頭,痛,所以就忍不住哭了。”沈月卿忙用手背,草草的抹去淚珠。
可糖糖不肯善罷甘休,她鼓著小腮幫子,憤怒地瞪著站在門邊的史蒂文,那目光似乎認定了他就是罪魁禍首。
“糖糖,乖乖和叔叔玩會兒,媽媽去幫你準備點心和牛奶。”她摸摸糖糖的腦袋,好像沒事人一般,走進了廚房。
但沒過幾秒鍾,被糖糖拒之門外的史蒂文,也緊隨著她走進來。
“我錯了。”對著史蒂文,她自言自語似的說:“我真的錯了,也許我應該讓王鵬程把糖糖帶去美國的。”
“我們結婚吧!”史蒂文不容她反駁,迅速地搶白道,“和我一起回美國。我一定給你找到腎源。我有能力幫你治病,也一定會照顧好糖糖的。”
看著這個信誓旦旦的男人,沈月卿感懷的笑道:“謝謝你。可我不能答應。”
“你……”
“其實,我不怕死。小的時候,外婆就跟我說過,死不過是兩眼一閉,睡著了而已。我隻是舍不得糖糖。”她別過臉,眼眶裏又噙滿了淚花,“我隻是不知道,將來她該怎麽辦?”
“你好好活下來,不就行了?”史蒂文不由動怒的拽過她,讓她直麵著自己,“難道你心裏麵,就隻想著死嗎?這就是我一直瞞著你的原因。醫生說得對,很多病人,一旦了解了自己的病情,就會背上沉重的心理包袱,從而加速病情惡化。想不到,你也是這種懦弱的人。你像這樣,有什麽資格討論糖糖的未來。就算她長大了,也會知道自己有一個不是病死,而是被嚇死的媽媽。”
他的話,有如驚雷霹靂,撕破她心頭密布的陰雲。
她迷亂的眼眸,登時一亮。
“對,你說得對。我怎麽能在這種時候,自亂陣腳呢!”沈月卿捋去額前掉落的流海,從容淡定的說,“我剛才還在網上看到,有人就是堅持做透析,活了十多二十年呢。”
史蒂文見她終於打起了精神,不由滿心歡喜,“嘉航的母親,當年也得了癌症,可是在極其艱苦的情況下,她也堅持了七年呀。”
“嗯。”沈月卿激動的點點頭。
他語氣一轉,故意又輕蔑地說,“隻不過,聽說做透析,是件很痛苦的事,就怕你到時吃不了這個苦頭。”
“不,我一定挺得住。” 沈月卿呯的一聲關掉火源,抬著奶鍋和點心,堅定地走出廚房。
史蒂文至此才長籲了一口氣,多日來,終於露出一個會心的笑容。
看著津津有味吃著點心的糖糖,沈月卿心中要活下去的念頭,好像愈發變得強烈。
“都怪我!其實,咱們第二次約會的時候,你昏倒的那一次……”史蒂文自我反省道,“我還以為你是身子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