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他的怒吼,她的笨
隻見狹長的更衣室裏,遍地狼藉。
皮鞋東一隻、西一隻的,丟得到處都是。
衣櫃裏的衣服,大多被扯得七零八落。
那些平日裏一個個整整齊齊,收納在方格中的領帶,現在也像掛麵一樣,亂七八糟地吊在掛格上……
很顯然,這裏曾經被孩子們當成了捉迷藏的戰場。
“嗯……小孩子就是這麽鬧的。”天雨真的慚愧了。
她瞟了眼臉色鐵青的李嘉航,心裏一個勁地懊悔,剛才真應該鎖上臥室的門。
現在這種的局麵,真讓她無地自容,隻得結結巴巴地又說,“對不起啊!我一定馬上幫你收拾好!”
可李嘉航根本不領情。即不回她,更無視她的存在,自顧自地走過去,彎下腰把地上的衣物攏攏,一把抱起,丟進了更衣室門口的置物筐。
天雨見狀也不敢閑著,忙不跌的走上前,蹲下身子幫著他收拾起來……
可她剛把地上的一件衣服抖擻過,掛上衣架,李嘉航就生生一把扯了下來,丟在已經堆得像坐小山似的置物筐上。
這件事,擺明了是鄒天雨理虧。所以,對於他過分的舉動,天雨自是敢怒不敢言,隻皺了皺眉,無趣地說,“那……那我先下去收拾了。”
俗語說,人要倒楣起來,連喝涼水都塞牙。
就在她忙活了半個多小時,總算把樓下的家具擦拭幹淨。剛出門丟了兩大袋垃圾,轉頭進門,就與提著置物籃下樓的李嘉航打了個照麵。
他手裏的髒衣物,相比剛才的那堆“小山”要少了許多。
不出意外,李嘉航依舊視她做隱形人,轉身拐進了工人房。
哼!天雨衝著他的背影,瞪了一眼。對於他的藐視,似乎已經有點麻木。
她這就正準備去拖地……
“鄒天雨!”幾乎嘶啞的怒吼,如晴天霹靂,穿透整個屋子,震得鄒天雨渾身一抖。
她不經考慮,就往廚房奔去。
穿過工人房,隻見小巧的陽台上,李嘉航兩眼發直,雙手杵在洗衣機上,幾件濕漉漉,又花裏胡哨的襯衣,垂頭喪氣地耷拉在洗衣機的邊沿……
天雨這才陡然想起,倒吸了一口冷氣,一個箭步衝上前……
天啊!洗衣機裏泡著的衣物,渾濁成一團。
她手忙腳亂地費力去打撈,可那些不知是衣服還是褲子,全都跟耷拉在一邊的那幾件襯衣一樣,五顏六色,色彩斑斕。
“你今天到底是在幹什麽?”李嘉航終於說出他今天最長的一個句子。也終於願意把目光駐留在鄒天雨的臉上,隻是那目光就像白森森的劍影,閃著蔑視和憎惡的寒光。
如果“眼睛真的可以殺死人”的話,天雨相信現在的自已,肯定已經是魂飛魄散了。她從未像現在這樣,渴求對方漠視自己。
“這……我剛準備洗衣服,同事們就來了,結果……我就忘了……”她含含糊糊的辯解道。
“誰讓你把我的襯衣拿來洗的?”李嘉航的嗓門一點也沒有減弱的意思,反而被她的辯解逗得火氣更大,“我擱在置物筐裏的衣服,都是要送去幹洗店的。”
“我當然知道那些是要送幹洗店!你的那些外套和西裝,我都留在筐裏了呀!”天雨理直氣壯地回道,“難道這幾件襯衣也要送去幹洗?”
李嘉航牽動嘴角,似乎想說點什麽,可他壓住了火氣,扭頭看向另一邊,似乎在醞釀新一輪的攻擊。
良久,他才轉過頭來,耐著性子地問:“就算你不知道這些襯衣,是要送去幹洗店的。難道就沒有人教過你,不同顏色的衣服要分開來洗嗎?你怎麽會這麽的……”他一下打住了,籲口氣,又折過頭去。
“我怎麽會這麽的……什麽?你到底想說什麽?”天雨憋了半天的火氣一下被自尊心點燃,“是啊!沒有人教過我,不同顏色的衣服要分開來洗,從小到大我就沒做過這些事。”
她氣衝衝的把那幾件濕漉漉地襯衣,連抓帶撈,從洗衣機裏拿出來,不顧一臉愕然,驚慌跳開的李嘉航。雙手用力一擰,讓染漿一樣的汙水,嘩啦啦的濺得滿地都是。
“你放心,這幾件襯衣,我會一模一樣賠給你的。”她咬牙切齒地回敬一句,便抱著衣服上了樓。
真可惡!她怒氣衝衝的把這幾件讓她遭受奇恥大辱的襯衣,砸在書桌上,潮濕的胸襟被掠過窗口的風一吹,好像原本波濤洶湧的海平麵,在颶風的推波助瀾下,卷起了更大的浪花:
這男人剛才那意思,分明就是想說她笨嘛。說什麽有沒有人教過她?不就是幾件破襯衣嗎?侮辱她倒也算了,還把她母親也連帶進去。究竟是想說,誰沒教養呀?
她越想越生氣,從抽屜裏翻出一把小剪刀,扯過皺巴巴的襯衣,就像在絞李嘉航的那張神氣活現的臉一樣,絞下那幾個繡滿英文字母的商標。
為了不見到李嘉航那張橫眉怒目的臉,她忽視肚皮提出的十幾次抗議,一直躲在書房內遲遲不肯下樓。
上次回門,原本打算搬來的電腦,因為沒有他開車同去,所以最終作古。
弄得現在的她像隻關在籠子裏的獅子,百般聊賴,躺一會兒,又跳起來,在有限的空間裏來回踱上幾圈;又躺下去,再跳起來,走到書櫃前,仔細察看剛才有否漏掉某本通俗小說,可裏麵除了專業的英文書,就隻剩下厚厚的貿易財經書籍。
唉!難道除了這些“大部頭”的書,那男人就從來都不看別的書嗎?難怪他是個這麽死板無趣的家夥。
夜空早已黯灰,可鄒天雨連書房的燈都懶得開,偏西的月兒,讓灑落一地的銀光,就像一首旋雪回風的小夜曲,屋內靜悄悄的仿佛一根棉針落在地上的聲音,都能聽得見。
床頭的小鬧鍾已指向了十一點,對麵的臥室,終於傳來她期盼已久的關門聲。她就像隻暗夜裏的貓,倏地睜開眼,躡手躡腳地跳了起來。
對麵臥室裏隱約傳來的音樂聲,讓屏氣斂息的她轉而大搖大擺地走下樓,假裝沒看到汙漬斑斑的地板,直接衝進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