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三次婚禮
機敏的李嘉航，自然聽出她聲音中的哽咽，迫不及待地問：“怎麽了？”剛才還好好的，怎麽這會兒又哭了？
這一次，天雨聽出了對方的關切，很想向他誠心的道個歉，‘對不起，以前……以前是我把你想得太壞了。’
可嘴上，卻隻是含糊不清地咕噥了一句：“沒，沒什麽？”
“別想得太多了！早點休息吧！”李嘉航恨不能從電話裏穿過去，擁她入懷。
第二天一早，她就向園長請了婚假。這一次結婚，是瞞不過其它人，而且，她也不想再瞞。
放學時分，她見沈月卿拉著糖糖的手，正站在教室門口和楊柳道別，忽然湧出一股衝動，撥起腳，上前局促地問道：“糖糖媽媽，我有點事想問你，能耽誤你一下嗎？”
以前，對李嘉航的印象一直是輕浮放蕩，但昨夜電話裏他那略帶沙啞磁性的嗓音，飽含深情體貼的溫柔，卻讓她倍感迷惑。
為什麽自己親眼所見和兩次電話中的男人，會讓她覺得，有兩個完全不同的李嘉航呢？
她第一次有種迫切想見他，想了解他的欲望。
坐在操場邊，望著精力充沛，玩得不樂乎的糖糖，不由又想起那個對糖糖百般嗬護的男人……
天雨轉而注視著身邊的沈月卿，那媚而不妖的笑靨，令她不免有些自慚形穢。
這麽個大美人隨侍身邊，姓李的男人難道從不曾動心嗎？
她有些後怕：對那個男人不管了解多少，都無法改變與他共偕連理的命運。說不定知道得越多，反而越矛盾，越痛苦。
“鄒老師，你想問我什麽？”沈月卿開門見山。
“我……我想問……”她真的很想問，李嘉航是個什麽樣的男人？可一開口卻變成了，“我聽說，糖糖爸爸回來了。”
沈月卿先是一愣，旋即明白，淡然一笑說：“你是指幫我接送糖糖的朋友？他不是糖糖爸爸，隻是一個熱心的朋友。”
似乎怕天雨誤解，她又強調道，“我上次病得很厲害，他主動提出幫我的忙罷了。”
原來如此，天雨的心不覺寬慰了許多。
是自己看錯他了。
糖糖是個長期見不到父親的孩子，心理上很容易把照顧自己的成年男子，幻想成父親。
對於這一點，自己以前怎麽就沒想到呢？她嘴角不禁揚起一個欣慰的笑容：難道，就憑他用那種眼神看過我，所以才一直對他報有偏見嗎？我又何嚐，冷靜的把他往好處想過呢？
沈月卿看著她恬淡沉靜的麵孔，不解地問：“你找我就是想問這個？”
鄒天雨回過神，出其不意地問：“我後天要結婚了，你願意來參加我的婚禮嗎？”
*
這是婚禮前的最後一個下午，陽光透過墨綠的香樟樹葉，在地麵上投下斑駁的倒影。
樓頂的藍天，似乎氤氳著一層似霧非霧的水蒸氣。
融暖輕散的微風，貼著牆麵和緩地飄過，低垂窗口的幾根爬山虎的枝條隨風起舞，仿若在簌簌低語。
室內的風扇，懶洋洋地旋轉著幾根羽翼，似乎在向一旁發呆的女主人提出抗議。
鄒天雨正忙著整理，準備帶入夫家的衣物及日常用品。
與其說是她在整理，不如說是她母親在隻手包辦。
她手裏緊捏著一塊剛翻出的手帕，如第一次待嫁時一樣，靜坐在窗台下。
那一夜，在她的記憶裏已逐漸斑斕模糊，但他的麵孔卻依舊那麽清晰地印在腦海裏。
人就是這樣，似乎永遠得不到的，才是最珍貴的。
她輕輕抖開手帕，邈遠的天空，仿若蒙上一層大理石紋似的雲縷，若隱若現的光芒透過絲帕，將那個暗紅的“嘉”字，映襯得如碧紫的晚霞般綺麗。
和他的一切，都像虛貼在空氣中的剪影……
“天雨，怎麽了？”母親不解地走過來輕拍她的肩，“別多想了，這個李……”
“沒什麽？”她知道母親想說什麽，抬起頭衝母親恬淡一笑。將手帕工工整整地折好，放進了抽屜的最深處。
寧靜中好似有種沁人心脾的幽香飄來，像母親的臂彎，溫馨無比地環繞著她。
她終於明白，人生中有些人，有些事，僅僅是用來懷念的。
世間最珍貴的不是“得不到”和“失去的”，而是現在所能掌握的幸福。
無論李嘉航是個什麽樣的男人，自己都會傾盡全力，做個合格的好妻子，努力經營與他共有的未來。
*
婚禮的當天早上。
身為伴娘的楊柳，一早就來到鄒家。
“我知道，這事我沒有發言權。不過，你也知道我的性格，有些話憋在心裏難受。”楊柳一邊彎腰幫天雨整理婚紗，一邊撅著嘴地報怨。
天雨打趣道：“我又沒粘住你的嘴。”心下明白，她無非是想幫肖天賜報報不平。
“誰讓你神神秘秘地不肯告訴我，今天的男主角是誰。而且，這婚禮也太突如其來，我倒要審視審視，你的這位真命天子比不比得上肖醫生。”
聽到這兒，一旁靜候的沈月卿不由嗬嗬地笑起來，“難道比不上肖醫生，你今天就不讓天雨結婚了？”
她的話音剛落，外麵就傳來一陣陣的大呼小叫：“來了！來了！”這簡直是第一次婚禮的翻版。
門被一道道地關起。
她的心像是被蜂針螫了似的，一下子緊縮起。
接著腦海裏鬧哄哄得一片……
眼前的一切亂糟糟……
糖糖在一個勁地歡呼雀躍……
楊柳心滿意足地炫耀著手裏的大紅包……
門開了……
那個曾令她無數次咬牙切齒的男人——“李嘉航”站在門外。俊秀的臉龐掛著璀璨迷人的笑容，手捧一大束黃白混和的鬱金香向她緩緩走來。
“電話咆哮女！”還沒走到她麵前，對方竟大驚小怪地叫起。
天雨不由低垂眼簾，憤憤不平：這個男人有雙重性格嗎？一見到她，就不忘要嘲笑人嗎？
可……
當史蒂文眼角的餘光，無意中掃到佇立在新娘子身邊的沈月卿。
怎麽會？
一向泰然冷靜的沈月卿，此時像被雷擊中似的目瞪口呆，微張嘴巴，輕聲喊出：“李……李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