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沒有能力把握愛情的女人
鄒媽媽卻向前探了探身子,謙卑地說:“可他倆的事,現在所有的親朋好友都知道了,就差發請柬,辦……”
“那我可不管!”趙楓母親對鄒媽媽根本不拿正眼相待。
她維持著一貫的貴婦姿態,不屑一顧地說:“我已經替我兒子挑了個好人選,隻要把請柬上的名字改一改,這喜宴咱們家照樣可以辦。至於你們,我可管不了!”
“誰也沒讓你管!”對於這個差點做了她婆婆的女人,天雨的嘴裏差點要噴火:“拜托,別以為我有多想嫁給你兒子!”
她扶著母親就要往外走,忽又轉頭擲地有聲地說:“還有,麻煩你轉告趙楓,明天下午,我在民政局的門口等他,讓他抽空來辦離婚吧!”
一走出餐廳,她就賭氣似地甩開母親,隻顧埋著頭的朝前衝。
母親則一路小跑地跟在她身後,苦口婆心地相勸:“天雨,這事,你再考慮考慮。”
她渾身止不住地顫抖,肩頭也隨之激動地起伏:“還考慮什麽呀!人家都已經說的那麽難聽了。難道要我去跪著求她,請她的兒子來娶我?!”
淚水終於止不住,撲簌簌成串地往下滾:“媽,我求您了,讓我保持一點最後的尊嚴,好不好!”
*
“我在問你呢,你怎麽不說話?”
“我……”趁著周末,鄒天雨偷偷來到醫院,當然不是趙楓媽媽的醫院。可真坐在這兒,她又覺得難以啟齒。
“有什麽毛病,你快說啊!後麵還排著一大堆人哪!”
女醫生審視的目光從鏡片後射來,那眼神讓她覺得自己仿佛變成顯微鏡下,被無限放大的病菌。
“我不看了。”她羞臊地搶回自己的病曆,奪路而逃。
滿懷心事地站在電梯前,擁擠的人群,比肩接踵。
她輕籲口氣,回過神,才發覺自己已錯過好幾趟電梯。
“你……沒事吧?”
一聲遲疑的問候,闖入她耳中。循聲望去,離她幾位之遙,站著一位溫文爾雅的男醫生。
他是在跟自己說話嗎?天雨疑惑不解地四下望望,可她並不認識對方呀?
碰巧此時電梯門開了,她慌慌張張地擠進去。
當電梯帶著輕微的搖晃感緩緩降落時,她才陡然記起,自己見過這個人。就是上次和趙楓在‘雙行道’裏,碰到的那個王醫生的同學。
離開了醫院,她寧可漫無目的地在喧嘩的商業街上閑逛,也不想回家。
回家——意味著又要麵對母親哀怨的長籲短歎,和家裏令人窒息的壓抑。
現在的她,對周末有種說不出的畏懼。
以前,她是多麽期盼每個周末的到來。
那時的周末,她都會和趙楓在耳鬢廝磨,情意綿綿中度過。
他倆或手挽手,在月下漫步,江邊絮語;或買上一大堆的零食,走入影院看一場剛剛上映的新片;或躲在準備結婚的新房內,如膠似漆地一起勾畫幸福的未來……
車水馬龍、人聲鼎沸的各種音效,匯集成一首極不合諧的交響樂。
讓她囤積在心頭的回憶,再繞上萬縷愁絲。
眼前不斷地閃過,一家又一家的服裝店、精品店、鞋店……巨幅的廣告牌交織著七彩的店門牌,晃蕩得她目眩頭暈……
坐在路邊的木椅上小憩。
身旁的梧桐,高大枯槁。
凋敝的枝條,早已被追風逐月的秋葉所拋棄。
“累不累?坐在這兒休息會吧!”溫柔的男聲,帶著濃濃的關愛。
隨後,她的身邊坐下一位滿臉蕩漾著幸福的小女人。
她眼角的餘光順著對方的臉,偷偷地向下遛。
是啊,這當然是個幸福的女人!有什麽比一位身懷六甲,又能得到丈夫百般嗬護的小妻子,還要幸福的事呢?
她站起身選擇了離開,把座位讓給那位體貼地蹲在妻子麵前的丈夫。
曾幾何時,這樣的畫麵,也出現在她對未來的遐想中。
隻是,美麗畫幅中的男女分別是自己和趙楓。
這也曾是她對幸福的全部理解和希冀。
顫栗的手,不由自主地輕輕撫上小腹,那裏,真的不能埋下幸福的種子嗎?
倚著牆,她仰望長空。
冬日婆娑的陽光,毫無遮攔地照在她臉上,在她烏黑的雙瞳中逐漸失去光輝。
她伸出荏弱無力的雙手,想抓住那最後一線希望之光,仿佛是渴求上蒼賜於她一顆幸福的種子……
“……那時我們太年輕,還不懂了解自己,縱然那時天空,特別晴朗和幹淨,愛情有沒有來過這裏,隻留下我自己……”
清婉地吟唱像牽引機,讓她不由自主地跨進店門。
這是一家她幾乎從不敢流連的珠寶店。
櫃台內熠熠生輝,又價格不菲的珠寶玉石,令囊中羞澀的她直打退堂鼓。
但……
“小姐,麻煩你,那個……”她動容地指指櫃台裏的一枚鑽戒。
隻因它和趙楓送她的那枚結婚戒指,一模一樣。那個標價上萬元的鑽戒,讓趙楓堅持縮衣節食了好長時間,也讓她心疼了好長時間。
當時,嘴上雖埋怨他不該選這麽貴的鑽戒,可心裏卻好似熔化的奶糖一般,滋滋如蜜。
她小心翼翼的拈起這枚鑽戒,套在左手的無名指上。
“大小剛好合適!”營業員討巧地說。
是啊,和那枚一樣,剛好合適!
她也在心裏,低聲感慨:那枚戒指在簽離婚協議時,丟還給了趙楓。現在,一定套在他母親為他挑得最佳人選的無名指上了吧!
“噯!這個不錯呀!”
隨著甜美細潤的聲音傳來,天雨才驚覺身邊不知何時,站過來一對情侶。女伴欽羨的目光,流盼在天雨的手指上。
她慌張地脫下這枚不屬於她的鑽戒,急急忙忙地塞給那個女人。
恍惚地準備離開時,又斷斷續續地聽到身後的情侶,幾句簡短的對白。
“嘉航,你覺得這個怎麽樣?”女人嬌聲曼語,語氣中分明有幾分討好的味道。\t
“嗯!”男人隻模棱兩可地從鼻子裏哼了聲。
她回首想一探究竟,隻看到一個挺拔俊逸;一個豐姿姣美,兩人的背影是那麽般配!
可她卻打心眼裏同情這個女人,或者說是同情她自己。
因為兩人在本質上都一樣,都是沒有能力把握愛情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