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不知是春天的夜還太冷，還是晚飯倒了胃口吃的不夠。總之新廠從跑到大門邊開始到推門進到廟裏都是腿抖腦袋飄，昏昏沉沉的。直到一聲從沒聽過的曲調傳來，新廠才清醒過來。
新廠這時已經走到了鄧師傅的屋門口，仔細聽了聽，唱曲是從鄧師傅屋裏傳出的，新廠看著半掩的屋門，順著曲子就走上台階推門準備進去。
剛推動屋門，那曲子就戛然而止，換作一聲憤怒：“誰呀。”。新廠渾身一震，他聽出是鄧師傅的聲音。趕緊怯怯的回答：“鄧師傅，是我，新廠。”。說完就呆呆的站在屋門口不敢動彈。
屋裏安靜了片刻，接著就聽見一陣聲響，伴著是鄧師傅的笑聲：“新廠啊，在那等會兒，我馬上過來。”。新廠聽見鄧師傅的語氣終於又恢複成以往和善的調子，大大鬆了一口氣，提了提書包等著。
很快，就見鄧師傅打開屋門出現在新廠麵前，一臉關切問：“新廠，這麽晚怎麽了，是不是家裏出什麽事了。”。新廠一低頭一閉眼順嘴就把他想了練了好幾個月的說詞像是背課文似的嘰裏呱啦背了一遍：
“尊敬的鄧師傅，我想拜你為師，我一直最崇拜你，我想跟你學本事，想靠著自己的能力掙錢養活我媽，我一定會認真學習的，不會讓你失望。每次知道你的英雄事跡，我都是心潮澎湃，你做的每一件事都很有意義，讓我們都受益匪淺，我知道我還有許多的不足，但我都會改正。。。。”。這套說辭是新廠絞盡腦汁想的，好多話都是從楊風的作文本上抄的。楊風是他們年紀作文寫的最好的人。
新廠一口氣背了下來，中間都沒有停頓。背完才知道吸氣，才睜開眼睛，但依舊沒有抬頭，心裏又是期待又是惶恐。鄧師傅先是一愣，後哈哈大笑起來。新廠一聽這笑聲心裏一喜，這才微微抬頭，偷看鄧師傅。
鄧師傅捂著肚子笑，輕拍了新廠幾下腦袋說：“新廠啊，新廠，來，進來。”。說著拉著新廠進到屋子，一直拉著他坐到茶台那裏。新廠以前從沒有見過這種桌子，看著像是由一個大樹根做成的，連外麵的幾個凳子都是木頭墩子。
看新廠坐好，鄧師傅也才從大笑中緩過來，但還是帶著笑，繞到靠背椅那坐下給新廠倒了一杯茶，和藹的說：“新廠，喝點水。”。新廠腦子一轉，想起大嘴的話，把書包打開從裏麵掏出五盒中華鱉精整齊的放在了茶台上，還往鄧師傅跟前推了推，臉紅紅的不敢看鄧師傅。
鄧師傅先是一愣，看著那幾盒東西，又看看新廠那副像是犯了錯似的樣子。噗的一聲，一口茶直接噴了出來，鄧師傅趕忙彎腰。新廠聽著動靜，趕緊看向鄧師傅。鄧師傅還沒直起身來，大笑聲就先響起，還沒笑兩聲，不知是嗆的還是怎的又咳嗽起來，新廠看著鄧師傅費力的咳嗽，心裏很愧疚覺的鄧師傅肯定是累著了。鄧師傅咳嗽了兩聲笑著說：“新廠，你給誰學的這些啊，都學會送禮了，是不是跟你爸學的。”。新廠一聽有些不舒服趕緊解釋說：“不是，我從不跟他學，我是聽大嘴說的，求人就要送禮，這樣才好辦事。”。聲音越來越低。
鄧師傅看新廠耳朵的紅了，就不在說什麽，隻是笑著站起身來說：“你先坐會。”。說完就轉身進到自己的裏屋。新廠呆呆的坐在那，心裏亂的很：“鄧師傅同不同意收我為徒啊，應該會同意吧，要不然也不會讓我進來。大嘴說一般別人同意給你辦事，都會收下你的禮物，不同意的話就不會收你的東西，鄧師傅看見鱉精也沒說拒絕啊。剛才進屋時，鄧師傅還拍了拍我腦袋，這跟西遊記裏，孫悟空去拜師時是一樣的，他師傅就是拍了他的腦袋，對了鄧師傅剛才拍了我幾下，2下，是兩點，還是2號。。。”。新廠正胡思亂想，就見鄧師傅出來了，手裏還端著一個盤子，盤子裏有一個大雞腿，兩個雞翅還有一個蘋果。
鄧師傅把盤子往新廠麵前一推爽朗的說：“先吃。”。新廠低聲的說：“我不餓。”。鄧師傅語氣變的嚴厲：“想拜我為師，連我的話都不聽？”。新廠一聽，抓起雞腿就大口啃了起來。鄧師傅自己喝了口茶，像是偶然問了句：“什麽時候來的，等了好久吧。”。新廠趕緊把嘴裏沒嚼幾口的雞肉咽了進去，差點噎著他。又費力的吞咽了幾下才發出聲來說到：“我在外邊等了一晚上了。”。鄧師傅又淡淡的問：“看見你幹爹了。”。新廠終於把嘴裏的雞肉給吞幹淨了，說話聲才順溜一些：“看見了，我見他把牌子取了我才進來的。”。鄧師傅又喝了一口茶：“他見你了嗎？”。新廠：“沒有，我一直躲在大柏樹後麵呢。”。鄧師傅抬頭看了看新廠，笑著說：“吃吧，都吃完啊。吃完再說。”。鄧師傅又給自己杯裏倒了點水，端起杯子低頭慢慢的品起茶來。新廠繼續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他雖然有點餓，但畢竟吃過晚飯，一個雞腿也就飽了，但他不敢違背鄧師傅的話，把剩下的都硬撐著吃完了。
新廠打了一個嗝，趕緊拿起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口，真苦，這是什麽茶啊。新廠不敢吐，忍著咽了下去。又把杯子輕輕放回桌上，不敢吭聲害怕打攪鄧師傅想事情。
忽的又一個嗝，新廠趕緊捂著嘴。鄧師傅這時才抬起頭來關心的說：“吃太快了吧，快，把水喝了就好了。”。新廠一聽端起那杯茶一口吞了進去。
鄧師傅又往新廠已經空了的杯中倒滿茶。放下茶壺看著新廠說：“新廠，我懂你的意思，但我現在還不能收徒。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你還小，現在應該是努力讀書的時候，隻要你好好讀書以後一定能有一番作為的。就算你不想讀書，你還可以努力鍛煉，你還記得我給你說的嗎，你以後可以奪金牌，為國爭光。”。新廠心裏一涼，眼淚忍不住就流出來了，心裏想說好多，但嘴就是怎麽也張不開。
鄧師傅看新廠哭的傷心就站起身來，走到新廠身旁，蹲下身子摸著新廠的腦袋說：“新廠，你別難過，咱倆不做師徒，可以做朋友啊，以後你有什麽事都能來找我。”。新廠終於張開了嘴嗚咽：“我就想拜你為師，和你學本事，我要保護我媽媽，我要掙錢。”。鄧師傅繼續安慰道：“新廠，做我們這一行是不能為了錢的，你看你媽媽雖然每次來上香都放了香火錢，但這些錢都是廟裏的，都是鄉親們的。村裏好多窮苦老人都要靠著這些錢才能吃飽飯啊。”。新廠想了想鄧師傅說的也對，老郭爺爺的確是經常給老人們發米麵什麽的，新廠也是見了好多次。
新廠哭的沒有那麽慘了，但還是不停的抽泣，繼續說：“那我不為了掙錢，我就想給你學法術，捉妖怪。”。鄧師傅看新廠情緒穩定了一些，站了起來抖了抖有些發麻的腿說：“我沒有法術，都是別人瞎傳的。”。新廠一聽心裏委屈又大哭起來，心想：‘鄧師傅怎麽這麽不願意收我為徒啊，不願收我還騙我說自己不會法術。’。鄧師傅有些無奈的歎了口氣，一下不知怎麽勸新廠。新廠哭了幾聲心裏越想越不甘心，竟低聲爭辯起來：“你會法術，你會讓死人上身，會飛劍，會用三味真火，還會召龍，召靈蛇出來。”。鄧師傅本來正一邊聽著一邊苦笑搖頭，但最後聽到召龍，召靈蛇，眉頭突然皺了一下。轉身走回靠椅坐下，新廠本來還在不停的說著，見鄧師傅回去了，嚇的一下不敢吭聲了，以為自己惹鄧師傅不高興了。
鄧師傅坐定看著新廠，一臉嚴肅的說：“不哭了，還想當我徒弟嗎。”。新廠趕緊點頭。鄧師傅：“那就像個男子漢，把眼淚擦了。咱倆好好說會兒話。”。新廠用手在臉上一抹，紅著眼一聲不吭的看著鄧師傅。
鄧師傅品了一口茶盯著新廠的眼睛說：“新廠，你聽誰說的我會召龍，召靈蛇的。”。新廠看著鄧師傅一臉嚴肅，才猛的一下醒悟過來這召靈蛇的事還是昨天晚上在麥稈垛裏聽來的，估計還沒有傳開呢。
正當新廠腦子裏想著怎麽解釋時，鄧師傅突然冷笑一聲說：“不想說是嗎？好，新廠我告訴你我的確會法術，而且我有一個法術能撥開人腦從裏麵看見一切我想知道的東西。而那個被我撥開腦子的人以後就要變成傻子。”。新廠被嚇住了，嚇得連聲都發不出來。
“說，還不說。”。鄧師傅見新廠愣住了一瞪，一吼，新廠趕緊一五一十的全說了：那女的出門，跟那個男的說。。。。‘’連那個男的想要親那女的事都說了。但是把發生的地方由廟後門處變成了廟大門旁，把鑽在麥稈垛裏偷聽變成了躲在大柏樹後偷看。新廠想起來自己的曾經在秘密基地裏見到有個女人後半夜來廟裏，還是鄧師傅給她開的後門。。。
鄧師傅聽新廠說完，又問了一句：“你看清楚說話的兩個人了嗎。”。
鄧師傅：“你聽清楚了，那男的是叫那女的寶貝，還要親她。”。
鄧師傅：“你從什麽時候開始守在廟門口的。”。
鄧師傅：“你除了躲在大柏樹後麵，還在那裏守過。”。
鄧師傅：“你除了看見這次的事外，還看見過，聽見過什麽事。”。
鄧師傅又問了好多問題，新廠基本上都是實話實說的。新廠也不知被問了多少問題，也不知被問了多久，反正好多問題都是一直重複的問，新廠也不敢說什麽，都還是按原話回答，但可能是直覺的作用新廠腦子裏始終繃著一根弦，絕不能說在後門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