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新廠被龍刺激到了,當天晚上車走後,自己坐在大柏樹前的石椅上等了足足一晚上。一直等到第二天早上不得不去上學了也沒等到廟門上的牌子被摘下。新廠下了決心:“以後天天來,我就不信等不到機會和鄧師傅說。”。
第二天在學校新廠睡了一早上,老師們可能被校長交代過,都沒怎麽說新廠,新廠就一直睡到了中午下學。一出教室,新廠就撒開腿往河神廟跑。老遠就看見一輛黑色的車停在廟前麵的水泥坡底下。又跑近了一些,才看清是他幹爹郭九成的皇冠車,新廠這才停下拐彎往家走,心裏想著晚上再來。
郭九成昨天來給柏樹娘娘上貢,今天又早早來了,這次是說要請鄧師傅去他新承包的煉油廠工地轉一圈看看,讓鄧師傅給他指點指點。鄧師傅剛開始直接拒絕了他:“九成,我又不是什麽風水先生,去你哪工地幹什麽。”。
郭九成站在一旁,滿臉諂媚的笑說:“鄧師傅,我就是想讓您去給我指導指導工作。隨便中午請您去豫悅飯店嚐嚐菜,他們新進了一批野味,您去嚐嚐鮮。”。
鄧師傅聽完笑了笑,慢條斯理的端起桌上的茶來品了一小口,讚歎了一句:“好茶,真是好茶。”。又轉頭看著站在另一旁的老郭說:“老郭,你去我屋裏,桌上有幾個紅木盒子,裏麵是茶葉。你泡兩杯,和九成一起嚐嚐這茶,再拿兩盒出來,你和九成一人一盒。”。老郭嗯了一聲就直接進屋去了。
郭九成一聽笑著說:“鄧師傅,一來您這兒我就有好事,這茶我進屋時就聞到香味了,一聞就是好東西。您這好東西多,看來以後我可的經常來,你隨便打發我幾個都是難得的好東西。”。
鄧師傅笑而不語。
老郭拿出兩個小紅木盒。放在了一個茶幾上。又拿了兩個杯子,打開其中一個紅木盒從裏麵捏出點茶葉分別放在兩個杯裏,倒水泡上。
郭九成看見那兩個紅木盒子直接走了過去,拿起一個看了看,一臉驚訝的對鄧師傅說:“鄧師傅,這茶您是哪裏來的。”。
鄧師傅看著郭九成吃驚的樣子,有了些興趣。就笑著問:“哦,這茶有什麽問題嗎?”。
郭九成問出去就後悔了,趕緊找補:“不是鄧師傅,這茶沒一點問題。我認得這茶,所以多嘴問了一句。”。
“想不到,你還懂茶,來說說。”。鄧師傅更有興趣了。
郭九成:“我哪裏懂什麽茶啊,不過這茶我可知道。這是能在咱們市裏買到的最貴的茶了。這茶先不說多少錢,光著紅木茶盒一個就是500塊,這都是定做的。”。
老郭一聽也拿起一個盒子看了看。郭九成繼續說:“這裏麵的茶,根據買家要求,種類會有所不同,但茶葉的價格那可都是上千塊一兩,甚至更貴,這盒子能裝一兩半。那這一盒茶最低也值2000塊。”。老郭被這數字嚇了一跳,趕緊輕輕的把盒子穩穩的放回桌上。
鄧師傅聽完,端起茶又品了一口,淡淡的說:“既然是好茶,你們兩個都坐下,好好嚐嚐。聽九成的話他應該是經常喝,那這兩盒都給老郭了。”。說的風輕雲淡,跟送出去兩個饃似的。
老郭一聽心裏激動,麵上倒一如既往的沉穩,他知道鄧師傅喜歡穩重,有眼色,話不多的人,所以現在隻要有第三個人在鄧師傅這兒他就始終是這個樣子,一句多餘的廢話都不說,鄧師傅說什麽就是什麽。
郭九成一聽趕緊把那盒沒開封的茶葉抱在懷裏說:“鄧師傅,您又開我玩笑。我哪舍得喝這麽貴的茶啊。我之所以知道,是我以前給別人送過兩盒,我一口都沒舍得喝啊,這一盒我說什麽也要拿走。三叔,大不了我喝完盒子給你。”。
鄧師傅笑著看著郭九成的樣子,用手點著他開玩笑的說:“你呀,連你三叔的便宜都占,老郭,我不管了,這是你們叔侄兩個的事,我可是說給你了啊,就看你搶不搶的回來了。”。
老郭知道鄧師傅心情不錯,竟然還開起了玩笑。但他不敢放肆,還是站在那兒不動也不說話。
郭九成把那盒茶葉往衣服裏一塞說:“鄧師傅,您這是偏心眼兒,不行,從明天起我也的學著我三叔天天在您身邊呆著。”。
幾個人胡亂說著到了中午,鄧師傅對老郭說:“老郭,你回去把有財叫來,中午咱們一起去,我和九成在這兒等你們。”。
老郭應了一聲,拿起桌上的茶葉就走了。出了廟門,才又仔細看了看那盒茶葉,又想了想鄧師傅桌上胡亂放著的十幾盒,心裏歎了一句:“人啊,都是命。這盒茶葉頂得上多少畝地啊,說給村裏人聽誰會信啊。”。一手使勁捏著,一手騎車就往家回。
鄧師傅見老郭走了,問郭九成:“九成,那個牛主任他爹怎麽樣,身體好不好。”。
郭九成端起旁邊的水壺往鄧師傅杯裏加了一點水說:“大哥,他爹身體怎麽樣,我不知道,但的確是80多歲了。應該身體不錯吧,反正去年過年我去他家拜年時看著他爹身體還挺好。”
鄧師傅想了一會兒說:“我想了想,他畢竟是犯了錯誤。我要是做法給他救了,傳出去我也不好看。你給他打個電話,就給他說如果有人問了,就說他爹照顧過我,對我有恩。這樣說來大家都好看。還有讓他別到處亂說,我能祈福救他,也能一道符讓他萬劫不複。”。鄧師傅說話聲很低,語氣也算舒緩。郭九成聽了先是覺得鄧師傅考慮周全,但一聽到一道符萬劫不複郭九成就是心底一寒,腰一軟躬著身子趕忙說是。說著就從上衣裏麵的口袋掏出一個比大哥大小了一號的電話當著鄧師傅麵打給牛主任,用極其嚴肅的口吻把鄧師傅的話原封不動的敘述一遍,說完又等一會捂著話筒彎腰向鄧師傅請示說:“大哥,老牛說要不給他爹送到老家待個一年半載的,您看。”。
鄧師傅:“不用,沒有老子想害兒子的,交待到就行了。”。
郭九成說了一聲是,又把鄧師傅的意思講給牛主任,說了一會兒就掛了電話。給鄧師傅說:“大哥,老牛說了他懂不會亂說的。”。
又過了一會兒,老郭領著兒子進來了。幾個人就一起坐著郭九成的車走了。
新廠下午訓練完,就和楊風,大嘴一起往家回。楊風也是訓練隊的,大嘴是不想回家,就經常在校門口的小商店買一堆零食,拉著一兩個學習不錯的一邊吃他買的東西,一邊寫著作業。大嘴呢先是站在體育老師旁邊,像個助理教練似的一會兒給這個指導指導動作,一會兒給那個說兩句閑話。體育老師聽過郭九成的大名,也不管大嘴。
等到學習好的同學寫完作業了,大嘴就會跑過去趴在乒乓球台上抄作業。等他抄完,訓練也差不多該結束了,三個人就一起回家。
走在路上,新廠說:“我昨天晚上見孬蛋了,問了孬蛋,孬蛋不想給我多說,就說是他要趕回去做飯呢。”。
大嘴一邊往嘴裏塞著零食,一邊說:“‘就是,他爸前一段去找我爸了,說是想找個晚上的工作幹幹。我爸就把他安排去運輸公司裝車了。他不會去做飯,就沒人管他媽吃飯了。”。
楊風從大嘴手裏拿著的零食袋子裏,捏了兩個塞到嘴裏說:“大嘴,你爸那麽有錢,公司那麽大,你就不能給你爸說說給孬蛋他爸安排個輕鬆點,工資高點的活。裝車多累啊。”。
大嘴一仰頭,把袋裏的零食往嘴裏一倒,順手一扔,大嚼了兩口,使勁一咽說:“我會不說,你們幾個我什麽時候想不到。我爸安排給他爸的是最美的活,晚上有活了就幹,沒活就能睡,還管一頓宵夜呢,工資比他上班也低不了多少,而且離家也近。”。
楊風笑了開玩笑的說:“還是大嘴總想的周到。”。
新廠想著那晚孬蛋的樣子說:“咱們四個好久沒一起出去玩了。”。
大嘴被楊風那聲大嘴總叫的心裏歡,大氣的說:“就是,孬蛋最近也比較忙,你倆訓練也比較累。這樣把這周我爸要帶我去市裏玩,我沒空了,下周我安排哥幾個一去去吃大盤雞怎麽樣。”。
楊風和新廠對視一眼,笑著大喊:“大嘴總牛逼。”。
三人說笑著各自回家,新廠又去了河神廟,廟門是開著的,但鄧師傅的屋子卻是鎖著門的。新廠一看就往家跑了。回到家先做飯,自己吃完就邊寫作業邊等他媽媽回來。他作業還沒寫完,媽媽就騎著車回來了,回來飯也沒吃,就對新廠說:“今天工地有點事,我就不回來了,你早點睡,記得鎖門。這5塊錢給你,你明天自己買點東西吃。下午媽回來給你做好吃的。”。新廠嗯了一聲。
新廠媽給兒子說完話就進自己屋裏,先從口袋裏掏出點錢塞進櫃子最下麵,又換了一身新衣服才騎車走了。她一走新廠就跑去河神廟了。
那時天還沒完全黑,好幾個吃完飯的老人還坐在大柏樹底下的石椅上聊天,消食兒。新廠跑進廟裏,鄧師傅的屋門還是鎖著的。新廠一看就直接坐在那屋子門口,心裏想著今天一定要等到鄧師傅。
誰知還沒等到鄧師傅回來,就先等到了新廠最不願見到的人——天黑了,大柏樹底下的老人們也基本上都走了。一個女人牽著一個半大小子進到廟裏來,是老李頭的兒媳婦和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