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第二天新廠本來想以頭還疼為借口不去學校，但媽媽直接對他說：“兒子，要不你忍忍，今天先去學，跟大嘴一起回家見他爸，你把事情給郭九成說了，媽再給你請幾天假讓你好好休息休息。”。新廠沒辦法隻的去上學了。
新廠到了學校麵對大嘴關心的問候，新廠隻說自己生病了，並沒有多說什麽。他心裏下定決心絕不會去找郭九成的。中午下學回到家，一進門他媽就問：“兒子，你給大嘴說了嗎。”。新廠：“說了，大嘴說不知道他爸什麽時候回來，回來了就給他爸說。”。下午下學，新廠媽：“兒子，大嘴怎麽說的。”。新廠：“大嘴說他爸中午沒回來，晚上再給他爸說。”。吃完晚飯，新廠媽：“兒子，你去大嘴家看看，說不定他爸已經回來了。”。
新廠出去了，直接跑到了河神廟，今天有人來找鄧師傅辦事，新廠沒有去打擾他，而是自己坐在大柏樹底下，默默的坐了好久。一直坐到鄧師傅出門送客人時看見新廠。鄧師傅走到新廠跟前笑著問：“新廠，這麽晚了坐這兒幹嘛。找我有事？”。新廠磕磕巴巴的說：“沒事，我這就回家呢。”，站起來就跑了。回到家，他媽帶著興奮問：“說了嗎？他答應了嗎？”。新廠：“沒見到他，我等到現在，他都沒回來。”。說完直接進到自己的屋子，順手把燈都關了。
第二天，媽媽又早早叫新廠去上學，這次倒是什麽也沒說。到了中午下學，新廠和大嘴幾個人剛走到校門口，就聽見一聲：“新廠。”。新廠扭頭一看，他媽已經站在他們幾個人的後麵。新廠臉都白了，眼裏甚至帶著驚恐。新廠媽滿臉笑容，和藹可親的說：“新廠，大嘴你們兩個過來一下，我有點事給你們說。”。說完就一手拉著新廠，另一隻手拉著大嘴，往路對麵人少的地方去了。
大嘴嘴甜，以前也經常去新廠家玩和新廠媽媽很熟悉，剛站住就說：“嬸子，好長時間沒見你了，新廠給我說你去工地上班了。你注意身體可別這麽幸苦。”。新廠媽媽親昵的說：“還是富權懂事，富權你長大了肯定比你爸還有本事。嬸子今天來是想求你辦件事。”。大嘴一聽新廠媽媽誇自己能比他爸強，興奮的一口應道：“嬸兒，你說吧。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新廠臉色由白變黑，不停的給大嘴使著眼色。但大嘴正滿麵紅光，得意洋洋的看著新廠媽媽根本就沒注意到新廠。新廠媽媽又在臉上堆了一層笑：“富權，好孩子，新廠給你說了沒，他想找你爸說點事。”。大嘴一聽頓了一下張嘴就說：“說了，說了，我爸這幾天忙沒回來。”。說完用得意的眼神偷瞄了一眼新廠，新廠還沒來的及讚歎大嘴腦子靈，一股極不好的預感一下衝到了他的腦子裏。新廠媽媽扭頭看了新廠一眼，轉頭那刻臉上就沒了笑換成了不滿的樣子。又立刻轉頭看著大嘴笑的更燦爛了：“富權，一會兒我們給你一起回家，你給你爸打個電話說一聲，就說新廠想去求他點事，看他什麽時候有空，行嗎。”。大嘴剛才已經發覺新廠臉色不對，但還是隻能說：“行。”。說完又看了新廠一眼。兩人目光相對，新廠把所有話都化作眼神傳遞給大嘴，心裏想：“大嘴，靠你了，你可都要明白啊。”。大嘴看著新廠那複雜的眼神心裏想：“新廠，等著吧，讓你看看哥哥我的智慧。一會我就說我爸不接電話。看你以後怎麽感謝哥哥。”。
新廠媽媽牽著兩人就往大嘴家走，大嘴擅長聊天一路上都說個不停，像個成熟的小大人似的把村裏人已經傳開的，還沒有傳開的秘聞都給新廠媽媽說了。新廠媽媽一路討好似的不斷發出驚歎聲，還不斷浮誇的問：“是不是啊，你不給我說，我都不知道。”。新廠沒心思聽，一路沒話，心裏一直想著怎麽辦。直到大嘴說起鄧師傅在老李頭家抓到蛇妖的事，新廠才聽了一耳朵腦袋裏對鄧師傅佩服的更是五體投地。新廠媽媽也認真的聽著，還插了一句：“那個老李頭壞事做盡，鄧師傅真不該救他。”。大嘴看他們兩人都對這件事很感興趣，說的更帶勁了，說：“現在是老李頭的媳婦天天去廟裏掃地，好多人都見了。鄧師傅還當著別人的麵訓了她好幾次了，說她掃的不誠心，不認真。”。
拐過最後一個彎，老遠就看見一輛黑色的汽車停在大嘴家門口。大嘴直接喊道：“哎，我爸的皇冠停在家，估計他也在家呢。”。那就是郭九成的車，整個鎮子就這一輛。新廠早在大嘴時不時的介紹中認識到這輛豪車的價值不凡，能買十幾輛黑蛋開的車，能買好幾輛煉油廠老總開的車，當然這都是大嘴給他們說的。新廠曾經也很喜歡這輛車，但現在看著這個車就來氣。
新廠媽媽拉著他倆快走起來，走的大嘴都喘起粗氣來。走到門口，新廠媽對著大嘴說：“富權，你進去問問看你爸有空嗎。就說新廠在門口等他呢。”。大嘴嗯了一聲進了家。新廠媽麵露不滿的看著新廠說：“新廠，一會兒你進去好好說。我就在門口等你。”。新廠低著頭一聲不吭。
很快，大嘴從家裏出來說：“嬸，我爸不在家，被人接走了。”。新廠一聽抬頭看向大嘴，大嘴也正瞅著他，眼裏充滿了藏不住的得意。新廠壓著想要衝上去親吻大嘴的衝動，心裏想著：“大嘴，你這腦子真管用。你不用管了，晚上我就請你吃羊肉串，吃50塊錢的。”。新廠媽媽有懷疑但又不敢直接進去，就又笑著對大嘴說：“富權，那你進去給你爸打個電話說一聲，就說新廠會一直等到他回來的。”。話還沒說完就聽見從大嘴家裏傳出一聲威嚴裏帶著慈愛的男聲：“權權，跑哪兒了，快過來，爸給你帶有蝦。”。大嘴臉就紅了一下，立刻笑著說：“啊，看我。我還以為我爸出去了呢，原來在家呢。”。新廠媽媽也沒在意直接說：“那你帶著新廠進去吧。新廠你好好給你郭伯伯說啊。”。新廠低著頭，一切希望都破滅了，但還是挺著動都不動。新廠媽媽用力的扯了兩下新廠的手，新廠不但不往前還使勁的往後縮。新廠媽看著新廠的樣子，又氣又恨，但畢竟大嘴在旁邊不好發作。又拉了兩下，壓著怒火呲牙的低吼：“幹嘛呢，去啊。”。新廠就是不動，新廠媽忍不住了用力的把新廠的手一甩，對著大嘴說：“富權，你領嬸兒進去，嬸兒給你爸說。”。大嘴沒辦法隻能嗯了一聲，領著新廠媽進去了。新廠頭又開始暈了，還特別想吐。轉身就跑，但不知往哪裏跑，隻是朝著大河的方向跑去。
一直跑，一直跑，跑到前麵是河水沒有了路，新廠才停下了。四處看了看，大柳樹，沙地，又跑到了自己以前最喜歡來的地方。新廠好久沒來過這裏了，自從兩年前這裏大河收了人，新廠就再也沒來過了。那柳樹像是更粗壯了，新廠靠在柳樹上，想起了自己曾經最好的兩個朋友———兩隻都叫小黑的小狗，一個被他親手埋在這裏，一個死了他也沒有管。新廠邊哭邊看著河水時不時的打著漩的往前流。
那天下午新廠沒有去上課，就一直坐在大柳樹下。天快黑了，新廠因為有點害怕這裏隻的離開回到了村裏。新廠不想回家，又跑去了河神廟。鄧師傅最近真忙，又有人在鄧師傅屋裏坐著。新廠又一直坐到看著鄧師傅從屋裏出來才跑走了。
新廠不想和他媽碰麵，小心翼翼的打開院門，又捏手捏腳的進自己的屋。屋裏黑咕隆咚的，新廠剛進去，就聽見：“你還知道回來啊。”。燈也一下亮了。新廠媽媽正坐在新廠的床上看著新廠，臉上淚痕還很清晰。“走，去吃飯。沒一個人靠的住的。我到底是為誰啊，我不是都為了你，要是我自己，我還不如去死，死了也不用受這兒氣。”。新廠低頭吃飯嘴一張一合的，媽媽的嘴倒是一刻都沒閉住過。說說哭哭，哭哭罵罵。“那狐狸精，天天去工地轉悠，像都是她的一樣。她都不想想跟她有1毛錢關係嗎。她個臭不要臉的。還有你那沒良心的爹，剛有點錢都不知自己姓什麽了。沒有我，他能過的這麽舒坦嗎。”。罵完那女人又罵黑蛋。罵完黑蛋又繼續罵新廠。“你這麽要臉，媽不要。媽上門給人家哭，去求人家。媽不知道丟人。媽是為了誰，還不是為了你呀，你知道不知道，知道不知道。”。新廠一句話也不說，吃完就低著頭任他媽罵，心裏想著：“大嘴不會都知道我家的事了吧，明天的趕緊給他說說。”。新廠媽媽終於罵累了，又說起郭九成的好了：“看人家郭九成，比你爹不知有錢多少。看人家家中午隨便一頓飯吃的都是什麽。看人家家什麽樣子，看人家媳婦穿的什麽戴的什麽。看人家待人多客氣。你爸連人家一個小腳趾頭都不如。”。新廠媽發泄完，才讓新廠回去睡覺，新廠看了看表都快12點了。
第二天新廠一到學校，就叫著大嘴去了廁所，看廁所沒人就說：“大嘴，我媽給你爸說什麽了。”。大嘴盯著新廠，一幅胸有成竹的樣子問：“說什麽，你不知道。”。新廠太了解大嘴了，他如果知道肯定不是這個樣子，肯定先裝出一副同情的樣子，然後再講一堆大道理勸自己。新廠鬆了口氣，故意裝作無所謂的樣子說：“知道，我也不想管，反正都是他們大人的事。”。大嘴先是一愣後不滿的說：“嗯，是嗎。那你昨天一直給我使眼色幹嘛。以後我再也不管你的事了。”。新廠想到昨天大嘴確實夠意思，又像拿東西堵住大嘴的嘴，就連忙求饒似的說：“好好，我知道錯了，今天晚上我請你吃羊肉串。你腦子確實厲害，轉的真快。”。大嘴哼了一聲：“這還差不多，咱學校老師哪個不說我腦子快，還用你說。多帶點錢啊，別沒吃過癮呢，你就沒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