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周圍地裏幹活的村民被老李頭的叫喊驚動後都跑過來看熱鬧,老李頭看見人們往這裏聚集直接倒在了地上真哼哼,他兒子則是騎在老鄧身上打,老鄧一聲不吭的承受著。人們圍著他們,沒人理老李頭,也沒人管老鄧。
老李頭在地上躺了一會,見別人都隻是在旁邊說笑沒人主動過來扶他,就一下自己翻了起來,一手捂著腦袋一邊大聲的叫喊著:“我管你吃喝,管你住,一句話說不到你心裏,你就動手打我,你還是人嗎?我可是你舅。”。又對著周圍的村民指著身上的土說:“我這麽大年紀了,要不是我兒子在這裏攔著真要被他打死了。”。老鄧其實根本沒動一下,是老李頭自己躺在地上打滾的。
“讓你動手打我爸,讓你不知天高地厚。”。老李頭他兒子看著他爸賣力的演出也深受啟發。“吃我家的住我家的,我爸還給你地種,欠了錢還不還,還打人,真當我們村裏人好欺負。”。對著老鄧的臉就是一巴掌。
老李頭又說了兩句,一手扶著頭,搖搖晃晃的走了兩步又躺在地上,大聲的說:“快叫人,頭暈,我起不來了。”。
大家都在看熱鬧,沒人願意騎著車去報警,也沒人願意拉著架子車帶著老李頭去醫院。大家看了一會覺得打的不夠激烈竟然都又去自己地裏幹活了。老李頭看著人群都散去了,隻好自己爬了起來狠狠的往地上吐了一大口吐沫,罵了一聲:“臭幹活的。”。讓他兒子用繩子把老鄧兩手在後背一捆也回家了。
老鄧被反扭著胳膊壓回了家,老李頭的媳婦聽完事情經過,又上前給了老鄧兩巴掌,大罵著:“白眼狼,吃屎狗。”。還叫罵著非讓老鄧把吃過她做的饃吐出來。老李頭往凳子上大馬金刀的一坐,威嚴的對著他媳婦說了聲:“好了。別說了。”
看著老鄧說:“崽子,本來都是親戚,什麽都能商量,但你竟然動手。你以為我家沒人了嗎。”。
老鄧鼻子嘴上掛著血,抬頭看著老李頭,冷笑了一聲。站在老鄧身後的小李頭看老鄧還敢呲牙,又使勁的在老鄧的後腰處錘了一下,老鄧悶哼一聲還是沒說話。
老李頭用眼睛製止了他兒子又說到:“我的頭這麽疼,去醫院一看一住,我看重活我是幹不了了。這事你要給我們家一個交代吧。”
“你想怎麽樣。”,老鄧終於說話了。
“我不想怎麽樣,你打了我,租我家的地不給錢,我要你賠錢啊。”。老李頭看著正瞪著他的老鄧一點也不害怕。
“你去告吧,我不信公安都聽你的,我還要告狀呢,我要告狀看是誰把我的溫棚毀了。”
“行,有膽子。不過我忘了告訴你一件事。你老姨夫的一個老戰友現在是大領導,我爹臨死時給我個地址說是以後有什麽過不去的難了,有誰欺負我了,可以去找他說。你說我把這個拿出來,公安是聽你的還是聽我的。別看你老姨夫不在了,但你老姨夫不是白混的,我們家也不是誰都能欺負的,最起碼在這個鎮子,還沒誰有本事欺負我們家。”。老李頭微笑著看著老鄧,仿佛能吃定他。
老鄧不吭聲了,他有點後悔了,看著老李頭說:“這事怎麽才能完。”。
老李頭一聽老鄧放了軟話心裏也是鬆了一口氣,死去的老頭子根本沒有給他留下什麽地址,他是故意編謊話嚇老鄧的,誰知老鄧一下就上當了。他得意的看了他兒子一眼說:“哎,都是親戚我也不想太難為你,這樣吧你再給我幹三年活,三年過後你想去哪去哪。就算咱們兩清了。”。
老鄧咬了咬牙說:“最多一年,不行的話咱倆就打官司。”。
老李頭聽了心裏更是得意,本來三年就是他順嘴胡說的,一聽老鄧願意幹一年其實心裏已經滿意了。又得意的看了他兒子一眼。更和善的對著老鄧說道:“看在我那早死的表姐份上,我就吃點虧。”。嘴上是這麽說心裏卻是打著小九九,想著先安撫下老鄧到時候期限到了再想別的辦法栓柱他。
老鄧接著說:“我有一個要求,要立字據,還要找個你們村的領導當見證。”。
老李頭也同意了,他不怕,他找的領導是村裏的本家親戚,他不信老鄧一個外鄉人能翻出他的手心。但是他還是提出要老鄧交出身份證。以免老鄧偷偷逃跑。老鄧不願把身份證交給老李頭,最後商量說把身份證一起交給村裏那個作見證的領導。
最後的結果就是老鄧寫下了一張願意白幹活一年來抵租地款和吃住錢的欠條,身份證作為抵押收走了,換來的是老李頭不再追究被打的事情,當著小幹部的親戚麵前,倆個人簽字畫押。一式三份,老李頭和老鄧還有那個領導一人拿一份。
接下去的一年,老鄧還是住在河神廟,老李頭和他兒子這次使喚起老鄧來更是名正言順,不是把老鄧當工人使喚,而是直接當牲口使喚。什麽髒活累活都讓老鄧幹。吃的也是大不如前,都是稀湯寡水配玉米饃。而且稍不滿意就張嘴罵人,要不是老鄧在新疆戈壁灘上熬過幾年,換別人早就跑了。老鄧一直悶不吭聲就像真是一頭牲口似的。村裏人都說老鄧是個軟蛋是個傻子。還有好心人找到老鄧說讓老鄧走,身份證再辦一張就是了,但老鄧還是天天在幹活。
那一年西瓜還是大豐收,老李頭家也在那一年取了媳婦。老鄧在地裏聽著遠處村裏劈裏啪啦的鞭炮聲,遙遙的看了一眼,咬了咬牙,又繼續幹活了。這一年老鄧話更少了,除了在地裏就是自己呆在河神廟裏,煩了就跟河神和老柏樹聊聊天。
熬過了這一年,老鄧找到了中間人索要身份證,那中間人說要老李頭點頭才行,老鄧又找到老李頭,老李頭不是說老鄧幹活不好好幹就是說老鄧幹的活不足以彌補他自己的損失,反正就是不想還給老鄧,還給老鄧說他現在頭隔三差五的疼,什麽活都幹不成。還給老鄧商量給老鄧一份工錢讓老鄧在幹一段讓他養好病再說。
那年新廠6歲生日,他被媽媽帶著去給老柏樹幹娘燒香。新廠磕了幾個頭後就在四周亂跑,就是在那時他第一次見到鄧師傅。一個衣服髒破,頭發胡子老長,臉上有很多深深皺紋的男人坐在破廟的石階上眼睛平視,嘴唇緊閉。看起來就像是一個石頭像一樣平靜。新廠一直盯著他看,那個男人好像發覺到了有人看他,也看向了年幼的新廠,兩個人的目光第一次相觸,那個男人看著新廠和善的笑了笑,新廠竟然不害怕而且那消瘦黝黑的臉上還帶給新廠一股很想和他親近的感覺。
據說老鄧再次去老李頭家要身份證,被老李頭的兒子毒打了一頓後,就從村裏消失了。當所有人都以為老鄧永遠不會再回來時,幾個月後的一天早上,老鄧穿著嶄新的衣服,頭發梳的整整齊齊,胡子也刮的幹幹淨淨,又出現在河神廟。這次他不再打工,也不再去要身份證,而是開始找村裏家裏比較困難的村民種西瓜,他是以合作的方式入股,他提供技術和幫助甚至是前期費用,到西瓜成熟時再按一定比例收取相應費用。消息傳開,一大幫看見老李家種西瓜發財的村民都集中到了老鄧所在的河神廟裏。人越來越多,甚至連附近村子的人都被吸引過來,大家對老鄧的稱呼也逐漸改成鄧師傅。鄧師傅就把人集中起來在河神廟裏開了一個小型的西瓜種植技術培訓班。
當老李頭聽到這個消息時氣的話都說不出來,老李頭的兒子更是要去找老鄧算賬但還是被老李頭攔住了。他真是受夠這個沒腦子的兒子,一想到他家以後就要靠這種腦子頂門立戶就對他那不會生養的麻杆老婆恨的牙癢癢,他心裏一下就沒勁了但還是說:“你現在去不是要和整個村裏的人為敵嗎?沒有一點腦子。以後找機會再收拾他。”。他兒子恨的舉起碗就要甩在地上,沒有扔,又放在桌子上了。走到屋後拿起掛著的簸萁狠狠的摔在地上。又跟了上去使勁一腳踢飛大聲的說:“你給我等著,我非讓你好看不行。”。
鄧師傅的西瓜技術培訓班很是紅火,為了不耽誤幹農活,鄧師傅都是安排村民晚上到河神廟學習,那一段河神廟很是熱鬧,一到晚上破敗的院子裏圍坐一圈大男人,鄧師傅站在中間大聲的給大家講解這各種技術。但沒幾天人們都不在來了,不是鄧師傅講的不好而是發生了一件讓整個小鎮都感到恐怖,讓大男人都不敢晚上出門的怪事。
鬧鬼了,就在新廠他們村裏,很多人都見到了。整個村裏謠言四起:一個披頭散發的吊死鬼,是個老婦,一身黑衣,她是來報仇的,她是被自己的兒子兒媳害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