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新廠總共被王老師罰了25塊錢，隻有第一次的10塊錢是從他媽那裏騙來的，剩下的都是新廠一學期來靠餓肚子積攢下來的。新廠為王老師那句期末考試好了，會把錢還回來還會獎勵的話，拚命的努力學習著。就算他爸有時候晚上喝酒回來，他要跑出去躲避時也會帶著一本課本。有時候他爸回來的早他會跑到河邊看書，有時候他爸回來時天已經很黑了他就會跑到離家不遠的路燈下學習。就這樣努力著，是他上學來第一次努力的學習。
努力就會有收獲，新廠因為課堂測試的進步，再加上每次罰錢都能準時上交，就被王老師從教室最後的獨座調到了倒數第三排，這是他上小學4年來第一次坐到了前麵。而且他還有了真正意義的同桌。左邊的還是一個女生，新廠心裏很高興，認為這都是王老師看到了自己的進步對他的獎勵。甚至那一刻他都不再記恨王老師對他以前的謾罵。他最後一排的位置成了大嘴的位置。大嘴和孬蛋就分別坐在我們教室最後麵的兩個角。大嘴在左邊離後門最近，孬蛋在右邊緊挨著放垃圾桶的地方。
大嘴雖然位置比孬蛋好點，但是絕對是班裏最鬱悶的。因為他被罰錢的次數最多，金額也是最大。而且每次他都是按時交上去的。但他卻淪落到全教室倒數第二差的位置。而且挨打的次數也是全班最多的，稍微犯點錯就會換來一頓竹鞭炒肉-——用教鞭打手心。這是楊風取的名字。雖然他從沒挨過打。但我和孬蛋都覺得楊風取的名字很形象。
“大嘴，今天竹鞭炒肉吃的有點多啊。又怎麽了。”下學時楊風對著今天又挨王老師打的大嘴開玩笑的說到。
“媽的，他從我跟前過說我寫的字歪歪扭扭不像話，說要讓我長記性。還說我爸有幾個臭錢了不起，生個孩子字都寫不好。媽的，遲早一天我讓我爸收拾他。我家就是有錢怎麽了。”大嘴恨恨的說。
“王老師，你怎麽在這裏。”孬蛋從大嘴身後突然冒出來一句。
大嘴臉色一下就變了，緊接著新廠和楊風就笑了起來。
“孬蛋。”。大嘴知道自己被耍了，一下從後麵抱著孬蛋的脖子把孬蛋放倒了。孬蛋也不生氣，就是笑著說；“快鬆開，讓你吹大蛋。”。他倆經常這樣玩鬧。
“就是，今天王老師下學時問誰去他家幹活，你還把手舉那麽高幹嘛。你都不會學學人家孬蛋。”楊風笑著說。
“我，我”。大嘴被說的啞口無言。
王老師喜歡讓學生去他們家幹活。而新廠是他最愛叫的人，因為新廠雖然個子不高還挺瘦但在全班力氣最大而且還會幹農活。新廠給王老師家收過小麥，搬過磚，剪過兔毛。當然都是一些粗活。今天估計是因為昨天新廠剛去幹過，所以沒叫新廠，反正同學們都很積極，人多著呢。要是明天還有活估計就又會叫新廠了。新廠自己幹的也很起勁，今天沒叫新廠去新廠還有些失望。因為有次幹活回家有點晚了，新廠他媽問他去哪了，他就說幫老師家幹點活。他媽還很高興還對新廠說：“不錯，下次有活了還要去，好好幹。”
新廠在班裏越來越好，不但成績有進步，而且王老師對新廠也越來越滿意，特別是新廠去老師家幹過幾次活後，王老師更是每次看見新廠都帶上了笑容。最重要的是新廠發現王老師已經很久沒有打過他和罰過他的錢了。新廠很滿意現在的狀態，感覺是上學以來最幸福的時光。每天上學都是一蹦一跳，高高興興的。和他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大嘴，曾經的大嘴受過最重的處罰不過是打兩下和罰站，現在倒好，他自稱的親戚王老師一當班主任，他就不僅僅是罰站了，而是要罰半蹲。就是向紮馬步一樣半蹲著。大嘴撅著大屁股隻能堅持幾分鍾，幾分鍾過後就是滿頭汗，雙腿顫。那時他姿勢稍一變就會在屁股上挨上一下竹鞭炒肉。這比罰錢打手心難受多了。但這還不是讓大嘴最難接受，大嘴最怕的就是王老師讓他叫家長給，而且指定讓他爸來。大嘴沒辦法，隻要叫他爸來了，他爸就會和大嘴一起挨王老師的訓。
“九成，你不能光掙錢不管孩子呀。你看孩子這作業寫的。”王老師語重心長的對著大嘴他爸說。
“九成，這孩子還是挺好的，就是你們做家長的不負責任。你們不負責光讓我們老師管，這麽多學生我們怎麽管的過來。”王老師諄諄的告誡著。
“九成，你要是不管孩子，你想讓孩子成一個沒文化的大老粗嗎。”王老師苦口婆心的說著。
大嘴每次叫他爸來學校後回到家就會被他爸再結結實實的收拾一頓，打完他他爸都會說上一句：“媽的，你給我小心點。再讓我去學校看我怎麽收拾你。媽的，等著別犯我手裏。”大嘴心裏隻想我還怎麽犯你手裏。他爸手黑，打的大嘴第二天凳子都不能坐，一座屁股就疼。
大嘴就這樣熬著，每天都膽戰心驚的。隻要是上語文課，都是坐到端端正正動都不敢動一下。直到一天，大嘴他爸來到學校，直接一腳踹開了王老師辦公室的門，當著辦公室其他老師的麵從包裏掏出一搭錢甩到了王老師臉上，瞪著王老師用不大不小全辦公室都能聽到的聲音冷笑著說：“老子有的是錢，你不是喜歡錢嗎。老子能用錢砸死你。今天副縣長請我吃飯，我沒空搭理你，你等著。”說完就一扭頭瀟灑的走出辦公室，王老師都蒙了。
原來大嘴他爸包裏的錢一直都沒數，大嘴每次被王老師罰錢都是大嘴從他爸包裏偷拿的。不過這一次他爸包裏的錢是剛從銀行取出來給別人結賬用的，是有數的。大嘴拿了100塊，除了交罰款，還自己留了50.他爸去給人結賬，別人一數少了100塊。他爸覺得很沒麵子。回來就把大嘴叫來了，一瞪眼一問，大嘴哭著就把這這學期被老師罰錢，被打的事都交代了。當然他沒交代他每次都自己多拿。他爸一聽火就上來了，就有了早上這一幕。不過讓大嘴很意外的是那天他爸沒有打他。
從那天以後大嘴爽了，連王老師都不敢惹他了，他也再也不怕王老師了，又成了班裏的一霸。連王老師的課他也敢睡覺了。大嘴後來對新廠他們幾個說，王老師當天晚上就帶著他爸去了大嘴家，當然還帶著大嘴他爸甩在王老師臉上的錢。還有據說是王老師罰大嘴的錢。王老師他爸扯著和大嘴死去的爺爺的關係求大嘴他爸原諒，王老師也進行了深刻的檢討但還是說之所以罰大嘴錢是為了激勵大嘴好好學習。最後大嘴他爸原諒了王老師還大氣的認可了王老師的說法，並讓王老師把罰大嘴的錢拿回去，還說是要等大嘴成績好了讓大嘴自己拿回來。大嘴驕傲的說到：“你們知道嗎？按輩分王老師還要給我叫聲叔。”新廠聽了很佩服大嘴他爸，看來大嘴說的王老師是大嘴家親戚的事是真的。
不知是誰把這件事傳了出去，大嘴他爸再次給全村人帶來了一次深深的震撼。村裏的人都在說郭九成不但有錢，還重情重義，寬宏大量。而且竟然能讓縣長請他吃飯，太厲害了。慢慢的傳的越來越誇張，說大嘴他爸直接拿一萬塊錢甩在王老師臉上，臉都腫了，說王老師光從大嘴身上都罰了幾千塊錢，說當天市長等著大嘴他爸吃飯。說大嘴他爸一個電話都能撤了這個小學校長更別說王老師了，但是因為是親戚就原諒了王老師，王老師是大嘴他爸的遠房侄兒。這件事給大嘴他爸帶來更大的名聲，從那以後全村人看見大嘴他爸的新皇冠車從身旁駛過都會擺手打招呼，哪怕他爸的車玻璃都是關著的。意外的是王老師竟然沒有因為這件事受到什麽影響，沒有一個家長來學校問王老師要錢的，王老師也沒有受到任何處分。
王老師當然也不敢再罰錢，也不敢再讓學生去他家幹活了。但是還是會打人，打人畢竟是允許的，因為打人的老師還是大多數，而且每個農村父母從送孩子上學的第一天起就會誠懇，謙恭的對老師們說：“不聽話，你盡管打。”。而且在學生的心中也形成了你如果犯錯了老師不再打你，就是完全放棄了你，你的人生也就完了。孬蛋就曾經被此苦惱了好長時間。不過王老師打的力量明顯比以前輕了老多。
大嘴真爽了，他爸在村裏，鎮上出著大名，他在學校出著小名。他從我們班一霸成了整個小學的一霸，就算五年級的壞學生都和他稱兄道弟。每個老師也都認識了大嘴，看見大嘴都是笑嗬嗬的，王老師除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