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辭官(難產的三更)
大明帝國,有著若幹條政治底線。而朱翊鈞想整頓京師三大營,並把那十幾萬將士,當作是大明教武堂的孵化場,就已經觸及了大明朝庭的政治底線。
勳貴集團既然已經成為了曆史,那就乖乖的在棺材中躺好就是了,就不要想著揭棺而起的事情。
更為重要的是,三大營十餘萬將士,本身就是一個強大的集團,文官和勳貴們已經各自劃分了勢力範圍,將三大營搞成了老弱集中收納營。
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啊,它的底蘊還在。如果往裏麵灌輸進教武堂的武將,那就等於說將其他派係排除在外了。
朱翊鈞的做法影響了政權的派係穩定性。這是高拱等人絕對不能容忍的。
高拱與張居正雖然是政敵,但兩人還是很有政治涵養的,關係到政權穩定的事,那就不是小事,在這個時候,私交、私仇、私恩,都不是重點,他們眼中隻有一條紅線:整個文官集團的利益。所以兩人聯手來到了乾清宮門外,等待著皇帝的召見。
兩人對視了一眼,在心中想到:也許皇帝真不明白這一點,也許是裝不明白,不管怎麽樣,他們都會用自己的方式,讓皇帝明白:大明的江山,不能這麽玩的。即便是皇帝你也必須有要遵守的規矩。
“皇爺,內閣首輔高拱、次輔張居正,在宮門外求見!”張維進殿稟報道。
朱翊鈞略抬首看了看日頭,漫不經心的道:“就說朕已經午休了,就讓他們打道回府,有什麽事情明日早朝再議。”
張維退了出去,不多時就聽到高拱與張居正的聲音響徹在殿外。
“臣等有十萬火急之事稟報皇上。若皇上執意不見,臣等定會在此久跪恭候聖駕。”
朱翊鈞嘴角抽了抽,頗為無奈地說道:“宣!”
片刻之後,由遠及近的響起雜遝急促的腳步聲,高拱與張居正身著朝服,麵色凝重立於殿下,雙手撂衣行著大禮。
“陛下,臣有本奏。”高拱跪在地上,臉上條條皺紋似凝聚了出來,仿如刀刻,臉色隨著話語猛地沉了下來。
“陛下,臣亦有本要奏。”張居正接著說道。
“起來說話吧。”朱翊鈞略一抬手,已有內侍上前代他虛扶。
“謝陛下恩典!陛下如今國庫空虛恐怕無法承擔教武堂的費用。”
高拱的聲音,在乾清宮的大殿中四處回蕩,中氣十足地刺激著朱翊鈞的耳膜。朱翊鈞很想伸出食指掏一下耳朵,但又知道這樣做不合禮儀,隻得強行忍著,臉上的表情有些扭曲,說道:“先生放心,由朕的內庫養著。”
“那敢問陛下,這些武將們出來之後又如何安置?”
“朕觀我朝,有將、校、尉、士等職,因而就據此創設了全新軍製,每級三品,從上將到下士,一共十二級,施行教武堂之中。”
全新軍製?陛下這是要拋開大明舊製自己玩啊!
十二級?高拱是沒帶過兵打過戰,但不代表他沒見過豬跑啊!沒有數十萬人根本填不滿。
高拱這時候要還是看不清朱翊鈞的真是麵目,那他就是豬了!
‘必須束縛這個少年皇帝的野心,不然大明的天下,肯定會大亂。’高拱下定決心。
“陛下,您這是在亂命!還望陛下收回成命!”
什麽是亂命?皇帝的十二級製度,就是亂命?
如果這還不算亂命?那大明朝還有算亂命?
“若是朕不肯呢?”
高拱從袖中掏出一本奏折說道:“臣乞休,望陛下恩準!”
辭官,無論在何朝何代,都是為官之人最後的反抗方式,高拱以這種自辱的方式,向朱翊鈞提出了最後的抗議:既然我沒辦法阻止皇帝,那我隻有撂挑子不幹了!
朱翊鈞望著這個不湊趣給自己潑了一盆冷水的高拱,又瞧了瞧麵色不變的張居正,氣的牙癢癢,有股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感覺。
高拱知道自己想培養第二個“高拱”,如果高拱死得太快太早,反而對他沒有什麽好處。
因為舍去高拱之外,張居正可以對朝堂的大臣毫不客氣的說:“在坐的諸位都是垃圾!”
朝廷可以可以沒有高儀這個高丞相,但不能沒有高拱這個高丞相,朱翊鈞隻得開口說道:“先生莫要如此。”
“那還請陛下收回成命!”高拱並沒有讓朱翊鈞躲到牆角,徑直說道。
朱翊鈞臉上變了又變,就在這時張維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氣喘籲籲地說道:“皇爺,午門外跪滿了言官與禦史們,都.……”
朱翊鈞望著躊躇的張維,沒好氣地吼道:“都什麽?不要吞吞吐吐的。”
“都遞上辭呈!”張維跪在地上哆哆嗦嗦的回道!
“都反了不成!給我統統各杖二十!”朱翊鈞龍顏大怒,對一直在旁邊的張鯨下令道。
張鯨悄咪咪地作了個手勢,意思是要直接打死幾個嗎?打廷杖是門很高深的學問,如果負責行刑的太監照顧,那麽打板子的大漢將軍們,也許一百杖都打不腫屁股;反之,一杖就能要了受刑者的老命。
朱翊鈞皺了一下眉,隨機點了點頭。
看著退出去的張鯨,朱翊鈞轉頭對高拱說道:“雖有蒙古在父皇時期握手言和,但蒙古也時常來我邊疆打秋風,難保不會再次發生庚成之變。”
“陛下憂心,臣等明曉。陛下可以將武舉改為二年一開。”高拱見朱翊鈞退了一步,深深鬆了一口氣。
朱翊鈞有些落寞的點了點頭,“既然如此,那就依愛卿之言吧。但三大營的整頓朕不會落下。”
“臣沒有異議。”高拱自然不會反駁,因為馬芳就屬於自己的派係,沒道理阻止。至於那些勳貴們,就讓皇帝自己去頭疼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