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娘家來報仇了

  勞教場，不是一個好地方，裏麵聚集著幾個大公社被批判的人，這些人裏說不清楚誰是好人誰是壞人。


  現階段，階級鬥爭升級了，縣，社，大隊出動大批領導和民兵，抓那些偷著買賣東西的資產階級尾巴，還有小偷，賭徒，‘破鞋’，‘母老虎’等人，把他們集中在公社農田基建會戰的工地上，強製接受‘勞教’。被勞教的人不記工分，自帶口糧和被褥，還每天幹最重的活。


  這樣的日子，楊大樹和他兒子楊屎蛋是無論如何都受不了的，幹完一天的活，身上疼的就像是被人抽了一頓皮鞭一樣。如此，楊大樹更恨他的姐姐楊秀蓮了。


  楊秀英去找他的時候，他便痛哭流涕的告狀，還想讓楊秀蓮去跟公社說情，讓他離開這個人間地獄般的地方。


  楊大樹隻顧埋怨自己的姐姐，卻忘了，世上還有明白人，他媳婦的娘家也不是好惹的。


  一大早，勞教場還沒有上工，就衝過來十幾個年輕的小夥子，揚言要找楊大樹算賬，其中帶頭的便是楊大樹的大舅哥。


  *

  田小七起床後，在蕭彬的監督下，做了簡單的訓練動作，喝了藥，才去廚房吃飯。


  誰知一進廚房，就挨了楊秀英的白眼：“喲，大姐，你兒媳婦真是好大的福氣啊，天天都吃現成飯啊。”


  孫紅霞憐憫的瞅了田小七一眼，沒有說話，繼續喂狗蛋吃飯。


  楊秀蓮撇撇嘴：“你可別這麽說，我這個兒媳婦可是有功勞的，救了他爺爺不說，還是公社的英雄。”


  楊秀英輕蔑的翻了個白眼：“多大的神仙也是你兒媳婦，你這個婆婆不行啊，連自家人都管不住。”


  田小七不想跟她們一般見識，迅速的吃了兩口飯，就起身了：“媽，我去大隊了。”


  蕭彬洗了手剛進來吃飯，就看到田小七出門了，有些吃驚：“今天吃飯這麽快？”


  田小七對著廚房撇撇嘴：“你老姨正擠兌我那，留下來幹啥，我走了。”


  蕭彬無語搖搖頭，在田小七耳邊低低的說：“家裏還有酥餅，你要是餓了，記得吃。”


  酥餅是那個年代最好吃的點心，是前陣子蕭彬去供銷社買東西的時候，專門給田小七捎的，藏在了自己屋裏的櫃子裏。


  自從楊秀蓮讓孩子們寒了心之後，大家都學會藏私了。


  田小七心裏一甜，回到屋裏拿了一塊酥餅放兜裏，剛鎖好門，院子裏熱鬧起來。


  “大姑，小姑，不好了，我姥姥家來人把我爸和我哥給打了……來了可多人那，咋辦那。”


  來人是楊大樹的小兒子，楊誌強，在縣裏的高中讀書，因為他母親去世的原因才從學校裏請假回家，誰知剛處理完母親的葬禮準備回學校，就碰到了這樣的事情，著急慌忙中，他來到了楊秀蓮家求助。


  楊秀蓮和楊秀英一聽弟弟被打了，扔下手裏的活計，叫上兩個兒子跟著楊誌強往勞教場跑，田小七和孫紅霞也抱著孩子一起去了。


  再看楊大樹所在的勞教場，在一個光禿禿的山腳下，放眼望去，都是亂石，勞教人員把石頭鏟入車裏，在運出去，用來鋪路建房子等。


  而此時，亂石場中間圍的裏三層，外三層，一聲聲的慘叫從人堆裏發出來。


  “啊，打死人了，還有沒有人管了……”楊大樹慘叫著從人堆裏爬了出來，留在裏麵的是他的兒子，楊屎蛋。


  楊秀蓮和楊秀英到了之後，驚叫著去拉人，楊家村的民兵隊長也趕來了，在大家的幫忙下，才阻止了楊大樹的大舅哥們。


  “你們不是俺們大隊的，你們幹啥來了？”楊家村的民兵隊長質問他們。


  大舅哥憤怒的指著楊大樹：“幹啥來了，讓他償命……”


  楊大樹為什麽來勞教，大家心裏都很清楚，畢竟耽誤人命的事情，還真沒有人能做得出來，可是楊大樹做到了，原本他在楊家村大隊名聲就不好，好吃懶做，家裏全靠媳婦兒一個人張羅，還因為不肯給她看病，生生把人給拖死了。


  這事放在誰家，誰不惱，讓人家哥哥過來打一頓也是應該的，所以，勞教所的其他人都沒攔，民隊隊長來的也慢騰騰的。


  楊秀蓮把人給推開，看到被人揍得鼻青臉腫的大侄子，心疼的要死：“屎蛋，楊屎蛋，你醒醒啊。”


  楊屎蛋一隻眼睛已經腫了，臉上青一塊紫一塊，鼻子下麵還流著血，狼狽不堪。


  楊秀英也來到楊大樹身邊，看他臉上身上也被揍的不清，心頭的火蹭蹭往上冒。


  “你幹啥打我弟，幹啥，你別以為你們人多，我就怕你，大不了我跟你拚了。”


  說著楊秀英瘋了一樣衝向大舅哥們，大舅哥們互相一推搡，給她騰出一條路來，楊秀英撲了個空，衝到一旁的土堆裏，被埋了進去。


  楊誌強趕緊手忙腳亂的把人給拽出來，但是其他人都站著沒動。


  “楊大樹，我妹妹是怎麽死的，你今天不時候清楚，我們跟你沒完。”


  “就是，殺人償命，你把我妹妹害死了，你卻隻在這裏勞教幾天，太便宜你了，真當我們耿家沒人了。”


  “說清楚，殺人償命。”


  “就是，你要償命。”


  可是，即便到這個時候楊大樹還是一口咬死，是因為楊秀蓮不給他錢，他沒錢給媳婦兒看病，人才死的。


  “就是你，要是你把錢給我爸，我媽能死嗎？”楊屎蛋一下子把楊秀蓮給推開了，楊秀蓮摔了個屁股墩，心裏卻像是被人狠狠的擰了一下，差點喘不過氣來。


  “你，你這個沒良心的，我才給你五十塊那，你媽看病用得了那麽多嗎？”楊秀蓮終於說實話了。


  在人群後麵站著的孫紅霞扯了扯田小七的衣服：“五十那，都給她娘家人了，還不落好。”


  田小七也沒見過這麽不知好歹的人，五十塊夠普通人精打細算過大半年了，楊大樹一家隻用了一個月就給禍禍了。


  “你來說，你姐給你五十，你們都花哪兒去了？”大舅哥把楊大樹給揪了起來。


  楊大樹使勁的想了想，忽然指著一旁的楊誌強說：“給他了，我兒子要上學，要花很多錢那，我婆娘把錢藏起來都給他花了。”


  田小七瞅了一眼楊誌強，這個楊家的小兒子簡直是家裏的奇葩，長得清秀，學習還好，現在是縣一中高一的學生，聽說還是班幹部，是個讀書的好苗子，整個楊家村大隊就出這麽一個，大家都很稀罕他。


  要說楊大樹的媳婦把錢都用來培養她家的小兒子，也說的過去。


  可事實上真的如此嗎？隻見楊誌強緊緊握著拳頭，臉上的青筋漸漸的凸起，一臉的猙獰。


  “沒有，我媽隻給了我五塊錢，其餘的錢都被他拿來養寡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