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了解
沉默片刻,蘇沐冰仰目長歎一息,“啊,我記得你父親,幫淩決設計卡牌的。”
“卡牌?就是背後有黑薔薇圖案的卡牌嗎?”凝霜追問道,“那是用來做什麽的?”
“暗示,引導。”撇眼望向凝霜,“還有毀滅與新生。”
未熄滅的煙頭於煙灰缸中飄散著煙縷,嬌柔嫣然的模樣,似是在湮沒不安的回憶,而靜默的空氣也在恍惚間變得躁動,凝滯的目光聚焦於一點無法脫離,仿佛是在自作著禱告,而此時的空氣,也散發著寂冷。
“卡牌在初期僅僅是用來引導別人,可後來隨著人數越來越多,淩決也無心再去一一管轄,交付於他人或自我排解,可這樣帶來的後果卻很極端。”頓了頓,蘇沐冰繼續說道,“因為沒有淩決直麵的引導,許多人很容易受到無意識的與潛意識的驅使,就像我此刻暗示你被憤怒所控製,會下意識的進行排拒,之後則會陷入自我矛盾中,反省曾經所發生的事件,而如果發現一件錯事,便會自主進行擴大,那麽遇到這種情況時,多數人會自我解決,但可惜因為能力不足,很容易導致毀滅。”
怔怔的望著蘇沐冰,凝霜格外的認真。
“而你父親,當初被煩惑所控製。”說著蘇沐冰點燃一根香煙,“在寫作與繪畫之間徘徊,因為兩方都沒有成績,所以在考慮放棄哪一行,在遇到淩決之後,被淩決所引導,走向繪畫的道路,設計的圖案與情緒畫作被淩決所青睞,但卻陷入了陶醉之中,淩決深知這樣下去你父親會跌入深淵,可他並沒有給予幫助,反而在放縱,要知道,你父親當時瘋狂的作畫僅僅是為了淩決,可如果某一天淩決給否決了,告訴他被欺騙,那麽後果會是怎樣,我想你應該也能想到吧。”
“那淩決是殺害我父親的凶手嗎?”
擺了擺手,蘇沐冰回答說,“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他將你父親引導於懸崖邊緣,至於回頭與邁步,也就隻能看當事人了。”
“那黑薔薇的人到底是做什麽的?”凝霜顯得很疑惑。
“就像剛剛我說的,排除情緒,引導他人。”長呼口煙,“淩決認為這樣做會使世界變得美好,但他卻先偏離的原則。”抬眼望向凝霜,蘇沐冰微皺起眉頭,“看起來,你好像並不關心你的父親。”
輕咬了咬嘴唇凝霜說道,“算是吧,因為我父親很暴戾,我對他的印象隻有發怒時的模樣,不然我母親也不會在我八歲的時候逃到陌都,但……”不禁歎笑一聲,“……沒想到他還是跟來了。”輕揉了揉雙眼,凝霜平靜下情緒,“您呢?您又是因為什麽加入黑薔薇的?之前我聽路主編說您以前在凡城待過很長一段時間,後來不知因為什麽原因突然回來了。”
手中的煙停滯於口邊,蘇沐冰忽然揚起一抹微笑,而粗重的眼角紋也突現出歲月的痕跡,像是在嗤笑曾經的自己,“我啊,我是被淩決給套住了。”輕撫了撫眼角,蘇沐冰說道,“以前在學校的時候,我以為淩決是一隻蒼鷹,藐視所有的一切,可後來當我真正接近他後,才知道他不過是一條蛇,隱窺在世間的角落,吞噬所有的一切。”
“天使中的魔鬼嗎?”
“他是惡魔,那我們就是天使嗎?”蘇沐冰反問道,而凝霜聽後也不覺自嘲笑了兩聲,接著蘇沐冰繼續說道,“可能你也聽小雨說了,那時我在凡城,因為我的緣故,當時的女朋友顏清被一幫人弄壞了腿,醫生說恢複很難,後來就安置在家內,每天都照顧她,像是一個全職保姆,那時我以為,這個包袱會在我身上壓一輩子,雖然在超市做店員收入並不多,但好在顏清的父親離開時留了一筆財產,能支撐很長一段時間。”長呼口氣,“我想要離開,想去做自己的事,可卻無法做到,那段時間很壓抑,非常非常壓抑,懺悔,憤怒,憎恨,憐憫,悲傷眾多情緒都交織於一起,直到有一天……”
「嬌小的臥室內,顏清坐臥在床上,蓋著一件棉被,手裏握著蘋果,看著放置於床尾的一台電視,忽然揚起笑容,“哈哈哈,這倆小孩兒太逗了。”
“誰逗了?”門開後,蘇沐冰提著一袋菜回來了,隨後拖過一張椅子至床邊。
“這倆小孩。”顏清的長發綁成馬尾,麵容清秀,目光仍舊聚焦於電視,“好喜歡這倆小孩兒啊~”
陪笑兩聲,隨後蘇沐冰卸下手套,又搓了搓了手掌,接著伸進被子中按摩著顏清的腿說道,“今天好點沒,還痛嗎?”
搖了搖頭,顏清回答說,“不了,好很多了。”隨後顏清問說,“這幾天外麵很冷吧。”
“嗯,看這天估計要下雪。”
“那下雪的時候可以陪我出去嗎?”輕抿著嘴唇,顏清的眸中充滿著期待,“小時候每次下雪的時候,我都會和我爸爸在一起堆雪人,打雪仗,現在想起,都覺得很有趣味。”
淡笑一聲,蘇沐冰垂著頭仍按著腿,“到時候我幫你堆個特別大的。”
咚咚咚
聽到敲門聲,蘇沐冰便起了身,待開門後,看到是一名快遞員,寄來的是一張信封,而署名則是一個陌生人的名字。拆開後,看到其中是一張作有黑薔薇圖案的卡牌,翻開正麵,其中是一猙獰的惡魔被三叉戟刺入胸膛,麵露痛苦,而黑白的哥特畫風陰森且詭異,像是有某種隱喻。
不知為何,當看到這張卡牌的時候,蘇沐冰竟下意識的想起淩決。
不過所幸的是,之後的半個多月內,蘇沐冰再也沒有遇見過類似的事件,而也仍舊在超市作店員。
大型超市內的人很多,蘇沐冰身著著製服整理著貨架,而眉頭也始終緊鎖著,似乎長日的煩勞使得神經不能鬆懈,無法進行排解。
走到另一貨架前,蘇沐冰看到一位身著風衣的男子,戴著灰色的針織帽與小醜嘴唇的口罩,微垂著頭,不停的將成品食物放入口袋。
蘇沐冰快步走了過去,正當準備製止時,不想那男子突然回身一拳打在了蘇沐冰的臉上,嘴裏喃喃的念道,“憤怒。”蘇沐冰捂著臉還沒回過神,男子一把揪住蘇沐冰的頭發摔在了貨架處,口中又喃喃的念道,“憐憫。”接著將貨架拉倒砸在了蘇沐冰的身上。
突然聽到幾聲槍響,欲聾的聲音格外震撼,而超市內的人們聞聲也不禁驚叫起來,朝出口蜂擁而至,而所在的保安人員見狀也慌亂了神經,同人們逃跑著。
卸下口罩,男子咧開一抹鬼魅般的微笑,“混亂。”
監控畫麵忽然滅掉,而超市內的燈也全部熄滅,隻剩下應急燈散發著光芒,幾位身著同樣大衣麵帶口罩的男子站立於人群之中,抓過經過的人猛揮兩拳,整個超市也陷入了一片混亂,到處都可以聽到驚聲尖叫,人們被恐懼所支配,不能保持冷靜的理智。
“哈哈哈哈~”男子若煙嗓般笑了兩聲,接著脫去外衣,扔掉帽子,撇眼望著倒在地上的蘇沐冰,不覺嗤笑一聲,隨即融入了人群中。」
“沒報案嗎?”凝霜聽聞後顯得有些震驚。
熄滅手中的煙,蘇沐冰說道,“報了,但沒找到關於這個人的任何線索,他很懂得偽裝,監控係統也被黑客入侵,數據全都損壞了,就連超市外商鋪的監控也全都被入侵,簡直像是一場恐怖襲擊。”長歎口氣,“可能是長久的壓力被突然釋放,那幾天我衝顏清發了好幾次火,為此她也哭過很多次。”
輕托著腦袋,蘇沐冰繼續說道,“之後過了差不多有一個星期,我每晚都在外麵喝酒,對她也很少照顧,很煩,特別煩,每次出去她都會不停的打電話,我也將手機摔了,當時也想趁這個機會甩掉她,落一身輕鬆,但令我惱火的是,她說她的腿早就沒事了,隻是怕我會離開。”
“那她之前都是裝的嗎?”凝霜很是驚訝。
“啊,對。”蘇沐冰應了一聲,“她求醫生給她開證明,醫生不肯,後來醫生吃了便宜才和我這麽說的。”嗤笑一聲,“在外麵待了好些天才冷靜了下來,覺得自己不應該這樣做,她從小就是孤兒,被收養沒幾年,那男人便因債跑路了,跟著養父弟弟生活了十多年,也去世了,進入社會後經曆過兩段感情,也被傷透了心,即使哭訴也找不到合適的人,隻有孤獨一直伴在左右。”頓了頓,“其實想想那時我也夠操蛋的,再怎麽說,她也是個女人,需要別人的嗬護,我就這麽走掉,未免太薄情,也漸漸的能理解她,對於她來說,我是真誠的,奢望著我不要離開,不得已才出這種下策。”
“那後來呢?”
“後來我回去了,但當我開門後,竟看到她與裸身躺在淩決的懷中睡著了,安然自若的樣子很是滿足,而且也剪了頭發,像個男的一樣留著圓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