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對話
二樓的客廳內，淩決和冷若塵麵對麵坐在椅子處。客廳內很空曠，一張老舊的木質桌子擺放在中間，而除此之外，就隻有麵壁鏡貼在樓梯前方的牆壁上。抿了口杯中水，兩人繼續望著窗外對麵的情侶。
透過那未拉盡簾子的窗，看到他們親密的擁在一起，分享唇間的濕熱。忽然女子餘光注意到淩決他們，隨後揚手拉住了窗簾。
“哈哈哈～”看到這一幕，淩決不禁舒笑兩聲，“把我們當成偷窺狂了吧，這樣盯著人家看。”
笑容漸漸消散，冷若塵手肘襯著桌子，托著下巴望著淩決，“雖然你和淩霄姐生活了幾年，身邊也還有小雨，但我時常還是會感覺到你的寂寞，即使我來這裏並不久，可確實是這樣感覺的。”
“寂寞？”淩決淺淡笑了一聲，“那種東西早已經習慣了。”
抬目望著淩決，“即使現在我們每天都在一起，可我常常會覺得你像是一個陌生人。”見淩決沒有言語，冷若塵輕咬了咬手指，“我能感覺到，在葉羽走後，你的心裏一直在為她留有位置。”
“呼——”長舒口氣，淩決擺了擺手，黯然的說道，“葉羽的死我並不覺得有什麽不妥，這是她該有的宿命，而在她離開前的一段時間裏，也總是和我說支撐不下去，當時我什麽也沒有做，認為她能夠克服，沒有什麽事情可以難倒她，可後來，她確實違背了我的意願。”別頭望向牆上的壁鏡，好像從中看到了葉羽的身影，“她已經做完她該做的事，而接下來的，就隻能我去完成，同樣在她離開後，我有很長很長一段時間都在尋找她，找與她相似的人，也遇到過很多，可最貼近，也最心動的——”略顯濕潤的眼眸望向冷若塵，淩決撇開一抹微弧，“——莫過於你。”
“然而我並不是葉羽，我是冷若塵。”
“我知道。”淩決點了點頭，“我也從未想過將你變成她。”
“那麽你就這樣，不打算接納任何人嗎？”
忽然聽到電話響，看到是小雨打來的，不覺嗤了口氣，接通後，淩決不耐煩的說道，“不是說了不要聯係了嗎？怎麽還打電話！”
“呃……”電話那頭小雨愣了愣，隨後說道，“現在我很迷茫，完全不知道該怎樣做。”
“之前不懂我對你做的事，現在又想得到暗示了？”淩決嘲諷道，頓了頓，也顯得有些於心不忍，“好吧，再幫你最後一次，是因為不知道怎麽和別人相處嗎？”
“嗯。”小雨應了一聲。
“怎樣才能與陌生人的關係迅速變好？”淩決問道，而見小雨不知，淩決也不想再賣關子，“是利益，利益啊，給他點利益就行了，但利益的多少會有不同的結果，物極必反，把握好分寸，就這樣。”說罷淩決便掛掉了電話。
看淩決的樣子顯現出些不悅，但冷若塵還是忍不住問說，“我聽蘇沐冰說了一些關於小雨的事情，雖然具體不知道你是怎樣做的，但我還是很擔心，這樣做會傷害到小雨嗎？”
“傷害是必然的，沒有傷害，怎麽能夠改變？”說罷淩決便走到冷若塵麵前，頓了頓，隨後在她耳邊溫和的說道，“在葉羽思想重現於這個世界之前，我會像一個傀儡那樣活著，不會在乎任何情感，如果我的夢想真的能夠實現，那麽——”哽了哽喉嚨，淩決的聲音竟有些沙啞，“——你將會是第一人選。”隨後親吻了冷若塵的額頭，“——對不起，現在我真的無法做到。”說罷，淩決回身便走下了樓。
輕撫臉頰處殘存的溫熱，冷若塵憂傷的眼眸，不禁化為一勾彎月。
似乎在雨水的侵蝕中，整個街市都變得失色黯淡，像是被霧氣所籠罩。沈易言與蕭斕漫步於寒川冗長的小巷內，望著兩旁各色各樣的攤位，不覺露出一抹微笑。腳下仍舊是上個世紀的青石地麵，可能是因為剛入春，並沒有看到苔蘚的存在。小巷內的人依舊潮湧，貌似這裏的居民已經習慣這樣的天氣，對此並沒有任何影響。
“真的很喜歡這裏。”蕭斕不禁揚起笑容，別頭望向身旁的沈易言，“我記得以前在陌都的時候，那時還沒找到工作，我每天就躲在書店看書，站在二樓的大型落地窗前，等待著張明軒下班。”
聽到蕭斕又提起她和張明軒的事，雖沈易言不怎麽想了解，可還是勉強揚起笑顏裝作聆聽的樣子。
“我記得有幾天一直下雨，就像現在這樣的小雨。”抬目望向天空，蕭斕伸手觸碰這些冰冷的雨滴，“經常看到有一位女生也在書店，每當下午快五點的時候，就跑到對麵的一家手機店前，持著雨傘等待著他的男朋友下班，而我就站在窗前望著她的身影，直到他們兩個躲在一副傘下離開，我才會繼續看手中的書。”說罷，蕭斕緩緩將雨傘收起，隨後輕抓著沈易言的胳臂，依扶於沈易言的肩頭，與他共享傘下的世界，“我想，現在我們也可以像他們一樣吧。”
坐在家中看著電視，忽然接到小雨打來的電話，接通後，小雨說想找蘇沐冰談談，而蘇沐冰應聲便答應了。待問去哪裏的時候，小雨說到岔口的遊園處，卻被蘇沐冰拒絕，說怕淩決會出現，提議到市中心的城市廣場。
掛掉電話後，看了看時間剛過下午四點，不禁喃喃的自語道，“這小子算得真準啊。”
廣場內的人很多，對於這晴朗的天空來說，今天確實是個外出的好機會。廣場中心圍繞著一樁巨型雕塑，一旁則擺放了幾張木質的長椅。待看到小雨坐在那裏等待的時候，便快步走了過去。
“現在我也不知回事，總覺得所有的人和事物都在刻意的避開我，你……能告訴我淩決是怎麽計劃的嗎？雖然覺得自己不該知道，但我想，了解後應該會心安很多吧。”
蘇沐冰微皺著眉頭，顯得有些難堪，“我也不知道他是怎樣安排的，每次他都隻是告訴我接下來的一步，具體是什麽，我真的不知道。”抓了抓纖長的發絲，蘇沐冰苦笑一聲，“現在經常感覺，自己像是被淩決控製一樣，哈哈～”
附和的笑了笑，小雨微垂著頭，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沉默了會兒，小雨扯開話題問說，“現在和郭宣菲感情很好吧。”
“呃……”聽到小雨的話蘇沐冰愣了愣神，哽了哽喉嚨，“其實，這也是計劃的一部分。”
怔怔的望著蘇沐冰，小雨尤為震驚，“這……這是為什麽？為什麽要這樣做？”
“可能，淩決是讓你認識到自己不是唯一吧，不光是你，就連郭宣菲和沈易言都在他的計劃之內，同樣我也是，我也想排斥掉一些東西。”頓了頓，蘇沐冰繼續說道，“我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怎樣想的，哈～怎麽說，雖然和他認識並不久，可他做的許多事不得不讓人佩服，好像就是一個大人陪一群小孩子在玩，給予，奪取，無論什麽都會被他支配，有時候即使知道自己會受到傷害，可卻不由自主的滿足於現狀，也不知道究竟是什麽原因，可能……可能是因為他的身上，有我們所缺失，或追尋的東西吧。”別頭望向凝滯的小雨，“你……有過這種感覺嗎？”
輕抿起嘴唇，小雨點了點頭。
“有件事我很想對你說，雖然現在說出還太早……”無奈的搖了搖頭，望著小雨，蘇沐冰清淺的揚起一抹微笑，隨後擁抱了小雨。
被突來的溫熱席卷了全身，小雨像是被凍結般屏住了呼吸，眼前茫然一片，而耳邊好像也已經屏蔽了所有的聲音，隻有巨大的心跳聲。
“相信我，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蘇沐冰在小雨耳邊輕聲說道，“……我喜歡的是你，而不是郭宣菲。”
緊抿著嘴唇，一時間，淚水竟充盈於眼眶，模糊的視線內，小雨也仿佛看到了未來的某個場景——
一對情侶手挽著手朝著漆廣的大道走去，而日落拉長的影子也不覺緩緩靠近，似乎除了他們，周圍的一切都失色黯淡，溫色的餘暉也隻被他們所占有。
廣場不遠處的草坪前，站立著一位少女，怨恨的雙眸盯望著洋溢笑容的小雨，隨後撕下一旁胡楊的葉子，喃喃的怒罵一聲，便轉身離開了這裏。
黑色鐵欄門外的柳樹已泛起新芽，而清晨的空氣也不像前些日子那麽冰冷，反而帶有一股微弱的暖流，仿佛，整個陌都都變得清澈明朗。
香雪身著一件白色的單衣，雙手放置在口袋內，站在柳樹下，錯亂的陰影覆蓋於全身，抬頭透過枝柳的縫隙望著天空，忽然看到淩決走了出來，不禁問道，“哥哥，是不是沒有陽光就沒有影子？”
“如果沒有陽光，那麽黑暗就是你的影子。”
愣了愣神，香雪低頭望著柳樹與自己的影子相互重疊，思緒著淩決所說的話，沉默片刻，忽的揚起笑顏，別頭看到淩決漸行漸遠的背影，忙小跑追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