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夢魘
高跟鞋的踢踏聲在樓道內顯得格外刺耳,可卻故意加重音色,刺激懶散的神經。
停在房門前,剛打開門,突然被股蠻力推進了屋內,一個娘蹌險些摔倒,回頭望去,竟看到一位約三十餘歲的男子站在門口,右臉有道疤痕,身著灰色的皮質夾克,揚起得意的笑容,接著閉上了門。
“二……二哥,你怎麽來了。”蕭斕麵露驚恐望著男子,不禁朝後退了兩步。
“不是和你說了嗎,你跑到哪兒我都能找到。”男子說著走到蕭斕麵前,上下打量了一番,嘲諷道,“看你這人模狗樣的,這幾年混的不錯啊。”蕭斕哽咽著喉嚨,大氣不敢出一聲,而二哥則轉了轉臥室,沒看到其他人,接著說道,“不跟你磨嘰了,給我拿五千塊錢,完了我就走。”
微垂著頭,蕭斕雙手緊攥著挎包,怯生生的回答說,“我,我沒那麽多錢,今天也丟了工作,自己還沒著落呢……”
“少他媽跟我裝窮!”二哥上前一步奪走了挎包,打開後將裏麵的東西全都倒在了地上,隨後附身撿著裏麵的幾百塊錢,“住這麽大的房子就這點兒錢?”
“是張明軒交了一年的房租。”
“他人呢?還沒好好教訓他一頓呢。”二哥厲聲說道。
擦了擦臉上的冷汗,“他,他走了。”
“不要你了?”聽到蕭斕的回答二哥不禁大笑兩聲,“哈哈哈,你就這樣,認命吧,婊子玩意兒。”拿起銀行卡走到蕭斕跟前,“把卡裏的錢都給我取出來。”
抬目望向二哥,蕭斕忍著眼淚,“都給你了我怎麽辦啊~”
“你張腿錢就來,還缺這點兒?快!現在就取去。”說著二哥推了蕭斕一把,緊抓著蕭斕的胳膊便開門走了出去。
教室內,同學們埋頭寫著試卷,而淩決仍舊托著腦袋望向窗外,講台處的老師也隻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當作沒看到的樣子,生怕訓斥會遭到反擊。忽然看到蘇沐冰別頭望向另一處,老師便拿起粉筆砸了過去,“蘇沐冰!東張西望的看什麽呢!”
“看美女呢。”揚起笑容,蘇沐冰的目光仍舊止落在同排的郭宣菲身上,而同學們聽到蘇沐冰的回答,不禁哄堂大笑,郭宣菲則捂著紅暈的臉頰埋下了頭。
一旁的小雨怔怔的望著蘇沐冰,不知他是否真的對郭宣菲有意思。
“哈哈哈~老師別生氣,我就是看氣氛太沉重使大家放鬆放鬆,我這就寫。”蘇沐冰捋了捋袖子裝作大幹的樣子。
望著盤坐在泡沫地墊上的二哥,他唾著吐沫數著錢,而自己也忍不住落下了眼淚,可緊咬著嘴唇害怕卻發出聲音。
“二哥,你錢也拿上了,就走吧,以後別來找我了好嗎?”蕭斕懇求的說道。
冷下臉,抬頭望著蕭斕,二哥喝聲道,“怎麽?還委屈你了!要不是因為這道疤我能成現在這樣!不都是因為你!”接著指了指廚房,“趕緊做飯去!在門口等了一天了,餓死他媽我了。”
蕭斕也沒敢再說話,轉身便朝廚房走去。
“你和我說你倆是怎麽了?這幾天怎麽都不一起回家?發生了什麽事?是因為我嗎?”冷若塵側坐在單車的後座處,問著淩決。
“和你沒關係,是她自己的問題。”頓了頓,淩決又說道,“不過還真有點關係,因為我們總是這樣,不知不覺就改變彼此的世界。”淩決不禁揚起一抹笑容。
吃罷飯後,二哥抽著煙看著電視,一旁站著的蕭斕仍舊望著二哥,眼眸之中,似是含有無力的哀傷。
沉默了會兒,蕭斕鼓起勇氣輕聲問道,“二哥,你今天不走嗎?”
“這麽晚了哪兒有車,幾年不見你廢話怎麽這麽多。”別頭望向蕭斕,二哥看著她裸露的小腿,隨後張開微笑,溫和的說,“這麽長時間沒見,就不想我嗎。”說著二哥關掉電視便起了身,一把抓住朝後退步的蕭斕,摟著她的腰便往臥室走去,“走吧,二哥再讓你爽爽。”
緊咬著嘴唇,而淚水也順著臉頰浸濕了衣衫。
床褥微震,張開雙眸看到二哥背對著自己穿好衣服後,便頭也沒回的離開了屋子,直至聽到沉重的閉門聲,緊繃的神經才鬆懈開來,可仍舊蜷縮著身子。抬目望著被光芒所充裕的窗簾,忍不住落下了兩行淚水。
周末清晨小雨早早的醒來,看了看床頭邊的的鬧鍾,剛過七點,閉上雙眼準備再睡會兒,但卻怎麽也睡不著,可能還是因為前幾天淩決話語的原因吧,心裏很是煩惑。
坐在床上愣了會神,便聽到父母從臥室走出來的腳步聲,接著又聽到洗漱的水流聲,煤氣灶的呼呼聲,飯碗碰撞桌子的叮當聲,一些每天都能聽到的聲音,此刻聽起來,卻是如此的美妙。忽然門吱呀作響,小雨趕忙躺下身閉上雙眼,隨後聽到母親的腳步聲靠近身邊,接著將自己的被子向上提了提,便走了出去。
砰
聽到防盜門特有的碰撞聲後,小雨又坐起了身,不覺露出了笑容。
窗外的空氣泛著微涼,天空蔚藍的很,潔淨的白雲緩緩移動,鳥兒落於樹梢側頭清鳴,而梧桐新生的枝芽也隨風拂擺,望著眼前的一番景象,不禁倍感舒適。
小區不遠外的路邊處擺有早餐攤,也就是在紅楓路的人行道處,而許多人都在坐在其中,為忙碌的一天作出充分的準備。
鼻息感受到淡淡的豆香和青澀的葉香,相互交融,心情也不覺舒暢了很多。望著麵前的豆漿,彷徨的認為這是早餐中最好的飲品。可剛坐下,便看到淩決與香雪也坐在其中,愣了愣神,顯得有些尷尬,“呃……你們也在啊。”
“這不明擺著嗎。”淩決顯得很隨意。
忽然周圍許多人的目光都朝岔口處望去,三人也好奇的跟風望去,看到從遊園內走出一位女子,衣著靚麗,身影似是有些熟悉,待當揮手攔下出租車後,才反應過來是淩霄。
“一看就是小騷逼,大早上又去哪浪呢。”身旁一位一臉胡渣的中年男人說。
“現在的人啊~”他的朋友歎息道。
小雨聽到後有些氣憤,但抿了抿嘴也沒說什麽,別頭望向一旁的淩決,他無動於衷,而身旁的香雪則怔怔的望著那一臉胡渣的男子。
“你和那姑娘認識嗎?”對麵坐著一位抽煙的女人,別頭問向那男人。
“不認識。”中年男人咬了一口油條。
“不認識罵人家幹嘛?”女人顯得有些慍怒。
“你管我,我想罵誰就罵誰。”
“現在的人啊~”女人學著他朋友的語氣歎息道,而中年男人看了看手表,似是趕時間,也沒有再反駁,吃罷便和他朋友騎著停在一旁的摩托車便離開了。
聽到那女人的歎息,小雨剛剛氣憤的心情,一下子舒緩了許多,而反觀淩決,他平靜的麵容沒有一絲動蕩,隨即拍了拍怔怔的香雪,連一聲再見也沒說便走了。
小攤離郭宣菲家並不是很遠,罷後,小雨覺得有些無聊,便準備去找郭宣菲。過了馬路朝學校的方向走一段路就到了郭宣菲的小區,不想剛到小區門口,便見蘇沐冰站在一旁,隨後便見郭宣菲小跑了出來,撲在了蘇沐冰的懷裏,看上去,彼此非常的親密。而小雨見此情景趕忙背過了身,生怕打擾這甜美的畫麵。
朝前走了幾步,站在一家商店的玻璃幕牆邊,拿出手機裝作打電話,微微側頭,看到郭宣菲和蘇沐冰肩並肩朝小雨的反方向走去。而如果以一個路人的視角來觀望他們兩個,會產生已經相處很久的錯覺。
可若換位思考,自己是郭宣菲,郭宣菲是自己,那郭宣菲是會為自己祈福,還是像現在這樣,間接的回避這段情感?
忽然覺得自己很惡心,別人的感情為何自己來評判?
擦了擦額頭的汗珠,抬頭望向天空,刺眼的日光照射著眼睛看不清漂浮的白雲,再次望向前方,因為太陽的緣故,看不清了街景,也看不清遠處的那兩個身影到底與自己的距離有多遠,可能唯一值得慶幸的事,便是留守於眼角處光暈正在逐漸消散。
自我反省,換位思考,察覺他人的細節,做自己想做的事,再抽離不必要的情感,然後變得肮髒,隨即融入這個社會,最終變成世界的一部分。
不知此刻這句話為何會突現於腦海中。
而沒有了朋友,一個人走在街上就顯得太過荒廖,索性便朝家的方向走去。
洗衣機震動的聲響顯得格外恬躁,冷若塵捋起衣袖,接著抱起樓梯處的髒衣服走進了衛生間,回頭看到淩決臥室還遺落的內褲,不禁嗤了口氣,接著戴上手套輕捏了起來。
“這家夥,平時看著挺幹淨的,怎麽這麽多髒衣服。”掐著腰冷若塵吹了吹額頭處的頭發。
“你確定要玩這個?”廣場內,淩決指了指一處槍打氣球的地攤,麵色難堪的望著身旁的香雪,似乎難以相信。
重重的點了點頭,香雪應了一聲,“我就要玩這個。”
“呃……好吧。”淩決抓了抓頭,環視周圍廣場的人群,大都坐在長椅或花池的階石處休息,當然那些玩具氣墊也有不少小孩。頓了頓,淩決說,“這是男孩子的遊戲,要不香雪去試試那個吧。”淩決指了指不遠處的玩具氣墊說。
“不,我就要玩這個。”香雪絲毫不讓步。
“老板,多少錢。”淩決走到攤販跟前問說。
畢竟第一次玩,香雪也就打中一個氣球,其他的彈全虛發。不過好在香雪並沒有泄氣,仍舊挺著欣喜的笑容,這倒讓淩決有些哭笑不得。在長椅上休息著,抬頭望著溫熱的太陽,希望它能夠盡快還原冬日的冷寂。
微垂著頭抽著煙,感覺麵前一陣風吹過,抬眼看到幾個小孩子穿著溜冰鞋歡快的玩著,忽然想起小時候自己也擁有過這樣的一雙鞋子,那時也是在廣場見到其他人玩,央求著爺爺要買。
「“我學會了爺爺!隻花了一個早上的時間!”幼小的淩決穿著溜冰鞋在院子裏滑行,朝剛買完菜的爺爺興奮的喊道。
“啊,不要太笨。”爺爺輕淡的應了一聲,對淩決的“成功”並不感冒,隨即走進了家內。」
嘖了一聲,這久未翻出的記憶剛浮現於腦海中,淩決便立刻抹殺了它。畢竟是不好的記憶,不過即使此刻想起,淩決仍舊不理解為何爺爺要說出這番話,難道要說出一句鼓勵的話真的就那麽難嗎?
無解的問題,也無心無聊尋無趣。
畢竟已經過世很久了,沒必要再去計較。
“走吧香雪。”淩決起身將香雪拉起,朝廣場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