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啟示
坐在沙發處看著電視，一旁的香雪則拿著一本漫畫書看著。似乎還是沒能完全接受這個陌生的家，香雪顯得有些拘謹，目光時不時望向淩決。看了會兒書又放下，側身躺在沙發上，卻又沒有躺平，不禁又坐起身看著電視。
貌似淩決看出了端詳，起身走到玄關處拿上外衣，冰冷的麵容始終沒有一絲浮動，“去外麵走會兒，香雪要一起嗎？”
綻開笑顏，香雪重重的點了點頭。
和香雪剛出門外，便看到對門的後門中走出一對年輕的情侶，大概二十二三歲，彼此牽著手靠著很近，看上去感情非常的要好。抬頭望著愣神的淩決，忽然香雪握住了淩決的手指，揚起笑容說道，“哥哥你其實很溫柔的吧。”
望著香雪淩決怔了怔，隨後張開了微笑。
中午回到家的時候並沒有和淩決說太多，而淩決也沒有過問，雖然確實是親眼見證，但冷若塵還是覺得有挽留的機會。環視了遍周圍的同學，大都在做自己的事，隨後將沈易言的數學書放在了他的桌屜內。不大一會兒，便看到沈易言走進了教室。
忽然沈易言拍了拍桌子，回過頭，冷若塵裝作疑惑的樣子，“怎麽了？”
“我的書回來了，你見是誰給我的嗎？”沈易言拿著書示意道。
“沒，我也剛進來不久。”冷若塵搖了搖頭，看著沈易言拿著兩本書，輕咬了咬手指說道，“那本書是魏江的吧。”
沈易言點了點頭。
“那既然書回來了就還給他吧。”
“不給他，你看他現在的樣子多有意思，還回去多沒勁。”沈易言揚著笑臉。
同沈易言望向丟書的魏江，他托著腦袋目光凝滯，似乎還在為丟書而感到失落。
熒幕放映的動畫電影，淩決無聊的看著，影院內的人非常的少，分散在不同的座位，大都是一些父母陪著孩子。側頭望向身旁的香雪，她嬌小的身軀側躺在椅座上，耷拉著雙眼，似乎對此也沒有什麽興趣。
和香雪從影院內走出來，看看時間，剛好下午四點。問香雪還想去哪裏，但香雪同樣還是搖了搖頭說不知道。
街道上的人流非常之多，雖陽光沒有晌午時那樣毒辣，但還是會感到燥熱，不時微風撫過，經過臉頰會留下一絲清涼，枯瘦樹蔭落下的光斑映照在地上，顯得格外昭彰。抬頭望向前方，不遠處的天橋上站立了一對情侶，覺得有些熟悉，便拉著香雪的小手朝前走去。
待上到天橋，忽然發覺那對情侶正是出門時遇見的那對情侶。和香雪一同雙臂趴在護欄上，望著這所城市。不覺多望了幾眼那對情侶，貌似他們對淩決沒什麽印象，親昵了一會兒，便離開了。天橋處的風在耳邊息流不止，直到身子忽然微顫，才和香雪朝下走去，感覺，此時的空氣，像是臨至的秋天。
心情不知為何變得煩悶，也許是對飽滿暖意的冬末感到失望，讓人莫名的疲倦。
繁華的城市，湧潮的人海，兩人隱沒在其中很難被尋出。路過的行人大都沉著一張冰冷的麵孔，不覺會留意往來的身影，但卻轉瞬即逝。有時也會遇到像冷若塵那種類型的人，但給予的感覺卻相差甚遠，自然也就視而不見。至於所謂的三秒法則，也不過是留給自己一個措辭的機會，或者，是一個人尷尬的理由，但無論是什麽，都顯得毫無意義。
香雪的小手扯了扯淩決的衣服，看到香雪指著另一處，順勢望去，見一位約六旬的老人從破舊的三輪車上緩慢下來，身旁幾位穿著製服的人員守在旁邊，似乎在訓斥他。三輪車拉著一些廢棄的木材，被那些人員揀了出來，放置在地上，而老者微垂著頭，流露著難堪的笑容，始終沒有言語。
香雪仍舊望著，似乎此刻的她第一次感到憐憫這種情緒，黑色的雙眸顯得有些空洞。拍了拍香雪，繼續朝前走，但香雪仍舊回頭在望著那位老者。
“那位老爺爺看得好可憐。”香雪抬頭望著淩決，晃了晃淩決的手說。
…… ……
“那香雪想怎樣做？”目光注視著前方。
“嗯——”香雪垂著頭，沉靜了一會兒，也想不出辦法，反問著淩決，“哥哥你覺得應該怎麽做？”
“就像現在這樣。”
愣了愣神，香雪忽然停下了腳步，“就這樣走掉嗎？”
“啊，算是吧。”淩決側過了頭，望著香雪沉了沉，隨後說道，“這是我的做法，香雪你可以用你的方法。”
偌大的雙眸盯望著冷漠的淩決，在片刻後，化為兩道濃黑的月牙，忽的香雪撒開淩決的手朝那位老者跑去，而一旁身著製服的人員和那位老者則詫然望向突來的香雪。
哽了哽喉嚨，香雪顯得有些緊張，深呼口氣，便朝那幾位身著製服的人員大喊了一聲，“壞人！”說罷，便忙轉身跑了回去。
張開手掌迎接住香雪的手，忽然聽到後麵傳來一陣滑稽的笑聲，香雪噘著嘴回頭瞪了他們一眼，便邁著大步繼續朝前走。
“這就是香雪的方法嗎？一聲壞人就可以解決？”淩決的麵容依舊平靜。
貌似對自己剛剛的作為感到欣喜，香雪仰頭衝淩決自信的咧開笑容。
“在我看來香雪的做法並沒有起到什麽效果，僅僅是在安慰自己，對那位老人並沒有任何幫助。”
聽到淩決的話，香雪明顯沮喪了起來，抬頭望向淩決，“香雪知道，但香雪覺得這樣能夠讓老爺爺知道還有好人在，畢竟老爺爺隻是一個人，而且……香雪能做的隻有這些。”
撇眼望向香雪，淩決怔了怔，“啊，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足夠了。”接著淩決又說道，“我換個問題吧，香雪是怎樣區分好人與壞人的。”
“嗯……”香雪思考著，麵對淩決的問題也不知該如何回答。
“僅憑感覺嗎？”
香雪點了點頭。
“那你覺得他是好人還是壞人？”淩決指了指街道對麵的一位流浪漢，而香雪也沒猶豫，直接說是好人。
“那個滿臉胡渣的男人呢？”
“好人。”
“那個抽煙的女人呢？”
“壞人。”
“那個白發的老人呢？”
“好人。”
“那個胳膊上有紋身的男人呢？”
“壞人。”
“那個玩手機的小孩呢？”
“好人。”
“啊，哥哥差不多了解了。”淩決停止了話題，繼續邁步朝前走去，待走到那個玩手機小孩的身後時，淩決拍了拍他的背，而那位小孩回頭看到淩決，不禁張開沒有門牙的牙齒，麵露驚恐，接著拔腿逃開了這裏。
“哥哥？他為什麽要跑？”香雪微皺著眉頭不明所以。
咧開一抹微笑，淩決摸了摸香雪的頭，“以後會明白的。”
依舊漫步在街道之中，空氣漸漸變得冰冷，忽然一陣狂風襲來，帶著風沙吹進眼睛裏，旁邊的樹木也發出沙沙的聲響。揉了揉雙眼，抬頭望向天空，此刻已烏雲密布，貌似要降臨一場雷陣雨。突然轟鳴的雷聲驟然響起，而鉛灰色的巨雲已籠罩了整個城市，見遠處沒有要駛來的出租車，便帶著香雪走到一家商店門前的屋簷下，腳步剛落到台階處，地麵就變得濕潤，隨之傾泄的大雨伴隨著雷聲響徹了耳邊。
“冷嗎香雪？”淩決看著一旁伸手觸摸雨滴的香雪。
香雪洋溢笑容望著陰沉的天空，搖了搖頭——
“不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