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目的
中午回到家，蘇沐冰坐在沙發上看了會兒電視，雖然肚子很餓，可卻不想動手做飯，隨後泡了桶泡麵。回想起上午的時候淩決所做的一切，不免唏噓感歎。
聽到門響，父親從外回來，似乎熬了一整夜，撇了蘇沐冰一眼，便回到臥室開始蒙頭大睡。蘇沐冰走到臥室門口，問父親需不需要吃點什麽東西，父親則不耐煩的讓他閉上門。
將茶幾上的東西收拾好後，便拎著垃圾走了出去，忽然看到對麵冷若塵的二叔也剛好出來，兩人都互相白了一眼。下樓梯的時候，蘇沐冰搶先輕推開二叔，走在前麵，而二叔嘖了口氣，也沒再說什麽。
隨手將垃圾扔到樓下的大垃圾桶內，接著停在公交車站牌前，等待著。
也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養成這種習慣，每當覺得心情煩悶或者無聊的時候，都會坐上十七路車在這個城市內遊蕩，因為唯有這趟車繞的路最遠，當然主要也是路線很好。坐在後排的位置，頭靠著玻璃望向窗外，看著這個城市的日新月異，街道上的每一處風景，以至路邊的大小青樹，而那些漫步的人們，容顏之中似是都含有不為人知的故事。有時遇到憂傷或者快樂的人，也會不覺的試想在這些情緒充斥之前他們遇到了什麽，假以遐想。
不過很多時候蘇沐冰坐在公交車上都會思慮，自己的夢想的到底是什麽，而以後該選擇怎樣的職業，又該如何規劃自己的人生。好似每次坐在這個座位的時候都會不覺的想到這幾個問題，但每次都沒有結果。什麽也不喜歡，什麽也不留戀，什麽也不憧憬，卻很擔心以後生活的每一天。說杞人憂天也不為過，畢竟一個人什麽都不想，也太不現實。可大多數都是這樣，也可能正是因為自己屬於大多數中，才會想到離開這個城市，換個新的環境來嚐試新的自己。
迎接一份簡單的工作，租個樸素的家，了解一群陌生的朋友，這樣，應該就足夠了吧。
托著下巴仍舊望向窗外，忽然想到了小雨，一想起黎明之前她在楓樹下淒美的身影，嘴角總會揚起一抹微笑。其實很羨慕淩決身邊能夠有小雨這樣的一個朋友，雖然自己還沒有足夠的了解，可心中，確實是這樣想的。即使在旁人看來自己和淩決一樣，身邊有冷若塵，但也許是因為冷若塵負擔過重的緣故，一些話，還是隻能憋藏在心中無法釋言。
車子在終點站停了下來，回頭望向車廂，隻有自己一個人。下車後，是在一處小遊園外旁，而遊園的另一邊，則是一棟爛尾樓，外旁的鐵皮欄阻擋著視線，一條土路以接近四十的角度延伸到地基處，下方的垃圾混凝土和石磚隨處可見，地基距離蘇沐冰所在的地麵有約十餘米高。貌似有些拾荒者都住在這裏，從蘇沐冰的的方向可以清楚的看到那些晾幹的衣服，隨著風任意搖擺。
這裏像是貧民區。
這棟爛尾樓已有六七年了，直到現在蘇沐冰還依稀記得以前逃課常跑到這裏。如今想起，真不知道那時候有什麽好玩的，竟然可以在這裏待上一整天。
蹲在草坪邊上的石階處，玩了會兒手機，看到一旁的公交車準備開始出發，這才忙跑了過去。
——我也不知道在充裕的時間內能夠做些什麽，可我並不認為做有意義的事情才對得起逝去的時間，不過如果一天變作兩天，太陽早起，月光晚落，我想，剩下的時間，我可以去感受這個城市的每一處角落、每一棟房子、每一個人，以至，每一株野草。
清晨天還未徹亮，小雨倚靠著那棵楓樹等待著淩決，仍舊如往常一般拿著手機寫著東西。等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今天淩決不會來。雖受到傷害的學生有很多，不過正如淩決所說，沒有人再追究這件事情，而學校也不想去惹麻煩，事情也就這樣，不了了之了。
不過值得一提的是，蘇沐冰倒名聲大噪起來，算得上借淩決的光吧，但也不見得是什麽好事。
給郭宣菲打了個電話，本想叫她一起前往學校，不想郭宣菲卻已經到了。
歎了口氣，扶起單車正準備走時，忽然聽到有人喊著自己的名字。回頭望去，見冷若塵推著淩決那輛黑色單車從遊園內獨自走來。
不知為何有些氣餒，本沒想等冷若塵，想在她來之前就走掉，可還是沒計算好時間，不得已小雨也揚起了手臂回應了一聲。
淩決家內，蘇沐冰坐在沙發處抽著煙，忽然看到淩霄從臥室走了出來，而蘇沐冰見到忙問了聲好。淩霄對著玄關處的鏡子整理了整理著裝，隨後便走出了家門，似乎對淩決被停課這種事已經司空見慣了。
不大一會兒，淩決便從衛生間走了出來，拿著毛巾擦拭著頭發，撇了蘇沐冰一眼，沒好氣的說道，“難得休息也不在家睡覺。”
“家裏太悶沒意思。”蘇沐冰側躺在沙發處，拿著手機無聊換著桌麵，“去兜兜風怎麽樣？”
淩決點了點頭，“等香雪醒來吧，一起去。”
“行。”蘇沐冰應了一聲，隨後問說，“為什麽那叫王寧的女孩不追究了？”
打開電視後，淩決頓了頓，隨後揚起笑容，“算得上輕微斯德哥爾摩綜合症吧。”
“什……什麽症？”蘇沐冰微皺起眉頭。
“也就是說在封閉的環境中……”
“打住打住。”蘇沐冰做了個停止的手勢，“光聽名字就夠複雜。”接著繼續問道，“話說王寧的事你怎麽知道的這麽清楚？”
“啊，我很早便注意到她了，所以調查也很正常，她和郭宣菲一樣，被嫉妒所控製，但沒有郭宣菲那麽嚴重，我也一直想找個機會改變她，這下倒好，她自己撞過來了。”淩決看著電視，平靜的回答說。
“什麽意思？”蘇沐冰顯得很疑惑。
“也就是我是我引導人，使王寧從負麵情緒中脫離出來，隻不過這次用的情緒是羞恥，利用負麵情緒壓製負麵情緒。”撇眼望了望蘇沐冰，“我先和你說一下昨天的過程。”頓了頓，淩決繼續說道，“封閉的環境中很容易使人變得敏感，這也是我剛進教室就讓拉窗簾的目的，其後利用聲音，暴力，使他們產生畏懼。”說到這裏，淩決饒有興趣問向蘇沐冰，“你覺得當一群人都在恐懼的時候，他們會變得怎樣？”
想了想，蘇沐冰回答說，“自私？”
“正確。”淩決揚起笑容，“自顧自，不會在乎其他人的感受，從而使他們體會不到團結這種東西，當然前提是你有足夠的威懾力，這樣的話，就不必擔心引發混亂，然後一步一步突破王寧的底線，使她曾以為的好感情變得易碎，待當她屈服的那一刻，我再解救她。”
“哦，我還想問。”蘇沐冰似是想起了什麽，“當時我真的以為你要她脫光，沒想到卻阻止了，我想不止是我，在場的所有人都很詫異。”
“就是這樣，沒有人幫助，沒有人同情，在眾人厭惡的環境中，她會變得脆弱孤立，漸漸失去求救的信號，直到最後的時候，還是沒有人救援，這時候我解救她，那麽，她之前所認為的好人，會變成壞人，認為的壞人，則會變成好人，返回來再說在場的人，即使他們受到了傷害，又怎樣？不過和你一樣，作為一個冷漠的旁觀者，與我相比，惡心的是他們，至於王寧會不會再追究，我想隻要稍微有點腦子，也知道該怎麽辦吧。”
“那你這麽做的目的究竟是什麽？”蘇沐冰仍舊很疑惑。
攤了攤手，淩決敞開笑容，“情緒，隻是為了得到情緒，身臨其境體會情緒。”
“你是說嫉妒？”
“她是被嫉妒所控製，但我想要的不是嫉妒，而是羞恥，我想看看羞恥這種情緒到底能把我們逼到什麽地步。”
“你有點變態啊。”蘇沐冰鎖著眉，顯得有些鄙夷。
“哈哈哈～”淩決大笑兩聲，“但你不得不承認經過這件事之後他們確實有轉變，至少，冷若塵不會再受到王寧的欺辱。”
“這點我倒不否認。”蘇沐冰抓了抓頭發，忽然想到了什麽，微眯起雙眸，別頭望向淩決，“那這麽說來，你不是為了幫助冷若塵，而是為了你自己？”
淩決也沒有掩飾，仍舊挺著微笑，“差不多，可以算是為了我自己。”
沉默了一會兒，蘇沐冰抓了抓頭發，“無論怎麽樣，若塵還是受益了，不過我總感覺你還有其他的目的。”
正當淩決準備回答時，忽然間香雪揉著雙眼從樓上走了下來，看到蘇沐冰後綻開笑顏，隨後小跑過來撲在了蘇沐冰的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