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告別
伍安畫好符陣後，長舒一口氣。他剛想喊出口去，卻發現風裏溪不知何時已經退到了符陣邊。風裏溪微微側頭問道：“怎麽樣，可以了嗎？”
伍安點點頭，風裏溪用力格擋開雲水揚一大步，反推之下也受了些內傷。他退到伍安身邊，忽然用手碰了碰伍安的麵頰，輕輕笑道：“怎麽哭成這個樣子？”
被他那麽一說，伍安才反應過來，他摸了摸自己濕漉漉的臉龐，看著風裏溪含著笑意的臉龐，心中的酸澀更甚。
他知道類無煙心中仰慕風裏溪，心中的那股酸酸的感覺直到他真正見到風裏溪後就消失地無影無蹤了。風裏溪不管是做什麽，哪怕隻是靜靜地站著，也給人一種仙風道骨的感覺，令人在不知不覺間就為此折服。
他也忽然明白類無煙之前所說的放下和想通了，她也想清楚了，自己對風裏溪的感情並不是愛慕，而是像別人一樣的仰慕，隻不過她離風裏溪近了一步。
風裏溪站到血色的符陣中，雲水揚殺紅了眼朝他衝來，一步踏進了符陣中。伍安開始念起咒語，符陣中頓時紅光閃耀。
風裏溪朝雲水揚伸出手來，神情就像是第一次見到雲水揚一樣，有些詫異，但又帶著能夠感化他人的堅定。
“來我這裏……”風裏溪見雲水揚看到紅光有些詫異，就順勢一把攬過她的腰緊緊抱住，風裏溪眼裏光點閃爍，輕聲說道：“真是好久沒有抱你了。”
雲水揚的拳頭忽然軟了下來，眼裏的金色慢慢消退，也開始泛起淚光。伍安連滾帶爬地跑到一邊拿起了子琴的劍丟給了風裏溪喊道：“就在這時！”
風裏溪揚起劍來，“我們倆欠下的債太多了，一並還了吧！”
風裏溪手腕翻轉，將劍刺入雲水揚背中，用力之下又刺進了自己腹中，他輕聲說道：“這一世是我對不住你，我一切都對不住你。”
隨即，紅光和金光相映相溶成一個球，頓時炸裂開來，伍安被一股強大的氣推到一邊，失去了知覺。
伍安再迷迷糊糊醒來之時，風裏溪和雲水揚都化為了眼不見的塵埃，類無煙等人耗盡了力氣還在沉睡。
伍安忽然感到一陣從心底而起的失落和寂寞，從師父消失那天起，他就沒有過這種感受了。他看著一片狼藉的雲水澗，特別想不管不顧的大哭一場，也想就此沉睡下去不要醒來。
伍安爬到類無煙身邊，碰了碰她的脖頸，感到脈搏還在很微弱地跳動著。他想要拉起她，卻使不上力氣。
就在這時，旁邊的叢林中傳出悉悉索索的聲音，仿佛有大型的猛獸路過。伍安立刻警惕起來，拿過了類無煙的黑水鞭，目不轉睛地盯著那聲音所發出的方向。
不一會，一雙發光的眼睛就顯現出來，伍安額頭滲出豆大的汗珠，心想這時候大家都沒力氣了，自己也沒什麽精力能對付妖獸了啊。
那個身影漸漸走出黑暗，踏到了陽光所及之地，原來是一隻花豹。那花豹朝伍安齜牙咧嘴地吼叫了一會，開口問道：“你是殺了大王？”
伍安點頭道：“那又怎樣？雲水揚已然練功至走火入魔，隨意殺害無辜之人，難道不該殺？”
那花豹顯得十分憤怒，但過了一會，又像是鬆了一口氣般問道：“那風裏溪呢？”
伍安低頭道：“同歸於盡。”
花豹走上前幾步，伍安警覺地拿起鞭子，那花豹瞅他一眼道：“我現在殺你們太容易了。你們殺了靈山妖王，這山上不知有多少眼睛會盯著你們，難道你就打算一個個地把他們分開拖回夢安居？”
伍安一怔，覺得它說的有道理，就猶豫著道：“那你想怎麽辦？”
“我幫你一起帶他們回去。”
伍安握緊了黑水鞭，道：“你有什麽目的？”
花豹深深地看了伍安一眼，一字一頓道：“我說過了，我現在殺你們太容易了，你沒有選擇。”
伍安忽然覺得它眼裏滿是無奈，心想它說得也是，就點點頭答應了。花豹變身妖獸，體型大了許多，伍安將大家拖到它背上，自己背上類無煙。
忽然，伍安像是想起了什麽，叫道：“你且等一等！”
他跑到一邊拾起了一把沾滿鮮血的劍，暗自歎了一口氣，再回來背上類無煙啟程回夢安居。
走著走著，伍安忽然覺得花豹十分眼熟，他想了想才發現這就是他夢中雲水揚的心腹。怪不得它剛剛會露出那麽悲傷的表情。
伍安試探著問道：“以後的靈山怎麽辦，你想過嗎？”
花豹隻是直直地望著遠處前行，並不回答伍安，伍安大著膽子說道：“你以前就是靈山妖王的心腹，這百年來也是你一直在打理靈山。由你來掌管靈山，如何？”
花豹詫異地望了伍安一眼，大概是奇怪他怎麽會知道的那麽詳細。花豹又轉過了頭道：“靈山的事不用你們這些外人來操心，日後你們若是再敢踏進靈山一步，別怪我們不客氣。”
伍安苦笑一下道：“我們以後再也不會來打擾靈山了。”
不一會，夢安居就到了，花豹放下人，不聲不響地走了。伍安目送著它走回靈山，花豹的背影漸漸消失在微弱的夕陽中，靈山的青翠身姿也慢慢隱在濃厚的雲層裏。
一切都過去了，靈山也因此傷痕累累，但要說起是誰的錯，伍安又想不出個所以然。或許就像風裏溪說的那樣，一切都是因果輪回罷了。
伍安看著昏迷不醒的眾人，心中又升起一股安慰。從前都是他受傷暈倒，不論何時醒來都有人陪伴他在身邊。現在，輪到他來照顧別人了。
伍安把他們一個個都整頓好，又來到藥方看天香做的筆記，不敢亂抓藥，隻熬了幾味養氣的中藥，依次給他們服下了。
之後的幾天伍安幾乎沒有睡著過，一直輪流在幾人的房中亂竄，就怕哪個人的呼吸微弱下去。因為睡眠缺失，伍安越來越覺得一切不真實，仿佛自己身處夢境一般。加上他在心中還是不能接受風裏溪已經仙逝的仙逝，整個人都開始變得迷迷糊糊的。
這日，他在熬藥時，差點就睡過去了，等他意識過來已經要撞上藥罐了，這時，一隻手忽然拉住了他。
伍安一驚，隻聽背後一個聲音笑道：“怎麽還是這樣不當心啊？”
伍安轉頭一看，發現類無煙正站在身後，臉色雖然有些蒼白，但還帶著微微的笑意。伍安心中一酸，立刻就流下淚來。
“你怎麽了？”類無煙反而有些著急了，蹲下來幫伍安拭去淚痕，自己也哭了出來。
伍安急道：“你別哭啊！”
“我知道風裏溪已經不在了。”
伍安一怔，看著低著頭的類無煙，心裏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他將類無煙輕輕抱入懷中，安慰道：“一切都已經過去了……”
類無煙顫聲道：“其實你不必安慰我，你們那天的對話，我全部聽到了。包括同歸於盡的方法，我也早就發現了。我原本就……就想到了……”
類無煙再也說不下去，伍安緊緊地抱著她，恨不得要將她塞入自己懷中。兩人就這樣靜靜待了一會，類無煙道：“你恐怕好多天沒有休息了，先睡一會吧，我在這裏看著。”
“不行……”伍安還未說完，就聞到了一股熟悉的煙味，墜入了沉沉的夢境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