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生而為妖
雲水揚遭到重擊，一下子就飛出了雷牆之外。木棍之擊加上雷牆的原因，雲水揚此時已經受了極重的內傷。她忽然看到墨鷺羽在自己的不遠處躺著，閉著眼睛像是已經沒了氣息。
“墨鷺羽！”雲水揚發不出更大的聲音了。這時她才回憶起來這百年來，墨鷺羽看似一身心機，但所奔波繁忙的，沒有一件事是與她無關的。
雲水揚心中忽然升起巨大的愧疚，她努力朝墨鷺羽爬去。這時，木仙人也乘勝追擊，剛想上前了解了兩人的性命，金龍忽然騰空而起，擋在了雲水揚身前，朝木仙人齜牙咧嘴。
木仙人大概認為雲水揚和墨鷺羽氣力已盡，倒也不著急，隻是與金龍對峙著，想辦法該怎麽馴服金龍。
雲水揚爬到墨鷺羽身前，用手輕輕碰了碰墨鷺羽的臉頰，發現他臉上也滿是鞭痕，不再是昔日裏那個威風凜凜、萬事皆由他掌控的霸王了。
“你這又是何苦？”雲水揚再也忍受不住，趴在墨鷺羽身邊大哭起來。像是要把這些年來所有隱忍的、想不通的、努力去淡忘的委屈通通哭了出來。
這時，隻聽墨鷺羽輕聲說道：“別哭。”
雲水揚猛的抬起頭來，把手指放在墨鷺羽的脖子上，發現他還有一絲氣息，墨鷺羽微微睜開眼，勉強笑了笑道：“不可一世的……雲王，竟然還會哭？”
雲水揚趕緊說道：“你別再說話了！我一定帶你離開這裏，黑水崖一定會再度人丁興旺！”
墨鷺羽忽然呆呆看著天際，淡淡說道：“我撐不住啦，讓我把話說完……這一切與你無關，我不該把你和靈山卷進來。他之所以偷襲黑水崖，是因為之前在黑水崖中放了一株仙草。”
“仙草？”雲水揚看著墨鷺羽的樣子，見他忽然清醒了，估計是真的吊著一口氣隻為與她說話，墨鷺羽是真的命不久矣了。
雲水揚想起兩人剛剛結盟的時候，都是互相看不順眼，絞盡腦汁想著該怎樣徹底利用對方的人力。現在生死一線想來，真是無比可笑。
“他垂涎金龍，你快些帶著金龍走。”墨鷺羽忽然轉過頭來，緊緊盯著雲水揚。
雲水揚愣了一下，趕緊搖起頭來，哪怕已經看出墨鷺羽已經氣數已盡了，卻還是不死心的說道：“我現在就帶你走，我欠你的，以後一樁樁，一件件，全部還給你！”
墨鷺羽忽然掙紮著要起來，雲水揚此時也已經沒什麽力氣了，也掙紮著要扶起他。墨鷺羽靠在雲水揚肩上，輕聲說道：“還不了啦，你一向知道，我是自私的。”
雲水揚不知道他這話是什麽意思，剛想開口，墨鷺羽就續道：“你會記得我嗎？”
此時，雲水揚忽然感到握劍的手被一股力道一拉，她手中酸軟，使不上力氣。隨即，她就感到手上一陣濕熱。
雲水揚猛的低頭一看，發現自己手中的劍不知何時放入了墨鷺羽腹中，墨鷺羽輕聲道：“如此，便可……”
再也沒了下文。
雲水揚怔了半晌，忽然想起關於如何破除血誓的方法來。她心中頓時酸楚無比，用盡全身力氣大吼一聲，淚水沾濕臉頰。
雲水揚將嘴唇咬出血來，狠狠說道：“龍兒，帶我走！”
金龍立馬轉身，雲水揚拉著墨鷺羽的屍體爬上了金龍的背脊。金龍一飛衝天，卷起一陣塵土。
木仙人氣急敗壞地叫道：“我怎能如此輕易就讓你們離去！”
頓時，一道無形結界在蓬萊仙島四周升起，金龍往前飛去，卻猛地撞在了結界之上，雲水揚差點顛簸下去。
金龍甩著腦袋，剛剛的傷口裂的更大了，雲水揚狠狠心，說道：“飛過去！”
金龍往後飛了一點兒，一鼓作氣，又朝那結界衝去，又撞了個頭昏眼花，還發出了忍痛的嘶嘶聲。
雲水揚剛想給它打起，沒想到金龍自己開始猛撞結界。它朝天際怒吼一聲，雲水揚感到他身上溫度高了許多。
木仙人看到金龍的鱗片之下的皮膚隱隱發紅，不禁在心中感歎果真是千年難遇的仙物。
金龍眼神裏都要噴出火來，一下子又朝結界衝去，竟然衝出了一個洞。它擠著身子從洞中出來，一下子就下滑了許多。
雲水揚伏在金龍身上，忽然又落了淚，輕聲說道：“對不起……”
金龍出了仙島以後明顯體力不支，飛行也是跌跌撞撞，卻依舊勉強負著雲水揚和墨鷺羽朝靈山的方向飛去。
雲水揚心中心疼，但怕木仙人再次追擊，隻好讓金龍一直前行，不再喊停。一晝一夜過去，金龍終於到了靈山山前。
它本來幾乎已是貼地飛行，看到家就在麵前，再也支持不住，一下子趴在了地上。雲水揚此時也幾乎沒了力氣，她用盡全力把墨鷺羽從金龍身上拖下來。
她趴在墨鷺羽已經失去了溫度的身上，覺得心中無比酸澀，但淚水已經流幹了。她望著眼前依舊青翠一片的靈山，忽然感到無比疲憊，眼睛慢慢合上了。
雲水揚再次有所知覺的時候，隻感到身上一陣溫暖。她感到眼睛無比疼痛，但不得不睜開，她緩緩睜開眼睛，看到許多人圍在自己身邊。
雲水揚的眼睛在戰鬥中受到影響，她現在隻看到朦朧一片。她發現周圍都是人形，不禁嚇了一跳，趕緊想坐起來。奈何身體像是散了架似得，一動就疼得鑽入心骨。
“大王，別怕！”花豹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來，“我們為了照顧你，不得不變為人形。”
雲水揚感到一陣前所未有的心安，手指動了動，感到身邊溫熱的溫度正是來自金龍，便又沉沉睡了過去。
她不知自己睡了多久，才能完全睜開眼睛，身上的疼痛也消失了許多。
花豹日夜不休地守在她身邊，見她醒了，趕緊問道：“大王感到身體怎麽樣？餓不餓，想不想喝水？”
雲水揚勉強笑了笑道：“沒事，你扶我起來。”
花豹將她扶起來靠在金龍粗壯的身體上，雲水揚見金龍正在盤著沉睡，傷口似乎已經好多了，便問道：“它怎麽樣？”
花豹搖搖頭道：“隻是一味沉睡，抓來的東西也不吃，但是傷口倒一天天的自己好起來了。”
雲水揚摸了摸金龍道：“不必擔心它了，”她忽然想到什麽，心口一疼，輕聲問道：“墨王，怎樣了？”
花豹低下頭道：“墨王浸置在雲水潭中，屍身不曾腐爛，我們一直等著大王醒來拿主意呢。”
雲水揚心中悲痛萬分，卻知道在這節骨眼上不能表達出來，為了顯示聲音的顫抖，隻好低聲說：“黑水崖全軍覆沒，明日等我身子好些了，我們將墨王屍身抬到黑水崖安葬。”
花豹身子一顫，但也做好了心理準備，將頭低的更下，答道：“是。”
雲水揚閉上眼睛道：“我現在已經沒事了，你先下去告訴他們吧。”
花豹退下後，雲水揚感到眼中一陣酸澀，卻再也落不下淚來了。她變得出乎自己意料的冷靜，她靠在金龍背上，自言自語道：“龍兒，我們該怎麽辦呀？”
金龍依舊沉睡著，沒有給出任何反應。雲水揚看著雲卷雲舒，夏日的靈山蒼翠一片，鳥兒落在枝頭小憩。
隻要金龍還在，木仙人就不會罷休。
雲水揚忽然感到一陣疲憊，感到眼皮上一陣亮光，她知道那是雲水潭的反光。
雲水揚低聲說道：“墨鷺羽，我們該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