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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1章 如果,沒如果

  季懷城知道這是父親在跟自己玩文字遊戲,隻是一頭霧水的他實在是不知道,沒猜錯地方是什麽,猜錯的地方又是什麽。


  他的反應,倒是在季宗申的意料之中。他抬手指了指對麵的沙發,開口說道:“坐下吧,把酒倒上。”


  雖然疑惑,但季懷城仍舊按父親的吩咐,他細致地把酒瓶口的蜂蠟一點一點剝開,然後打開了塵封多年的蓋子。這一瞬間,清冽卻又濃厚的酒香充斥了整個鼻腔,然後又充盈在屋子裏的每一絲空氣當中。


  “好酒。”季懷城略有幾分震驚地抬起頭來看向父親,在他的眸中看到了一種幾乎從未見過的驕傲神色,半點不加以遮掩。


  “這不是廢話嗎?”季宗申笑的很燦爛,同樣也是前所未有的燦爛,“當初為了這瓶酒,我可是吃住都在老師傅的酒坊裏頭,認認真真學了點真本事的。”


  再加上,這釀酒的材料也是講究到了骨子裏,足以見得父親對女兒的一片寵溺之心——在季宗申心裏,妙妙永遠值得最好的東西。


  季懷城傾斜酒瓶,倒滿了麵前的兩個酒杯。他恭敬地把其中之一放到了父親麵前,可還沒等落在桌上,就直接被接到了手裏。


  “我從把它埋下去的那一天開始,就幻想過它多年之後破封出土的味道。”


  季宗申深深地嗅了一口酒香,杯子置於唇畔卻不入口,他閉著眼睛,似乎在陶醉,又似乎在懷念。就連眉宇之間久病的病氣也散了幾分,蒼白的兩頰也多了一絲潤紅的血色。


  “那……是之前想象的味道嗎?”


  季懷城輕聲問道,生怕自己一處不當,打擾了父親久違的好心情。


  “是,也不是。”季宗申緩緩地睜開眼,轉頭看著窗外的夜色,給了今天晚上第二個文字遊戲一樣的答案,“我知道一定會很好聞,但沒有想到居然會這樣出色。看來我們家的釀酒天賦還是有遺傳的啊,你說我當初要是不那麽固執和要強,而是退一步海闊天空去做個釀酒師的話,這一切會不會就不是現在這個樣子?”


  不用多說,答案必然是肯定的。


  但是即便不是現在這個樣子,又如何能確定就一定會是好的樣子呢?


  “爸,你知道的,如今所有的一切都不是我們的主動選擇。”


  片刻之後,季懷城沉聲開口,是陳述事實,也是寬慰。


  的確,他們一家如今發展到這個地步,沒有任何一樣事情是主動為之。無論是好的,還是壞的,永遠都是被選擇,被人推著往前走。即便不爭不搶,沒有任何企圖心,可耐不住被認為想要爭搶。這一切說白了,都不過是自衛罷了。


  早年父親的確宅心仁厚,不想讓家裏變成這個樣子。可是一味的容忍和退讓帶來的是什麽呢?還不是人善被人欺,被一步一步慢慢地摧毀。


  直到母親出事之後,父親的最後一絲期望才最終徹底破滅。從那之後,他不再像以前一樣,像農夫一般懷抱著對蛇的感情。


  可是一切,都太晚了。


  季懷城不是個喜歡回顧過去的人,因為過去的那些都沉重到過分,每每想起都會讓內心更多一點鮮血淋漓。可在深夜獨身一人的時候,他也免不得會倒上一杯酒,或者點上一支煙,試圖為過去這個枷鎖尋找一個解脫。


  他也會跟父親一樣,想同樣的問題——如果過去不是那樣的話,會不會現在就是不同的。


  隻是他所設想的,從來不是讓過去變得更軟弱和避世,而是進攻。如果當初父親沒有對奶奶的偽善留情,如果當初父親及時斬斷了小叔的狼子野心……那麽現在,的確是不一樣的。


  隻可惜,這個世界上最沒意義的就是如果,後悔藥這種東西隻存在於傳說當中。


  聽了季懷城的話,季宗申慘然一笑,顯然知道兒子的話是什麽意思。對於從小看著長大的兄弟,他豈能不知道對方的脾氣和性格?又怎麽能不知道後媽真實的脾氣和性格?


  之所以總是想如果,隻不過是想給自己的心裏頭增加哪怕是一丁點的安慰,好讓這種窒息到空洞的感覺稍微緩解一點,好受一點。


  “也罷。”


  似乎過了很久,季宗申歎了口氣,把杯子重新放在了桌子上——仍舊滴酒未沾。


  然後他指了指季懷城拿過來的盒子,開口說道:“我的確有意讓你看到它,但卻不是想讓你把它拿上來。在這個盒子底下,還有一把鑰匙,你看到了嗎?”


  聽了父親的話,季懷城抿了抿嘴,然後點了點頭。他的手掌探進口袋,把那把被壓在盒子底下的黃銅鑰匙拿出來放在桌上。


  這把鑰匙,是他準備離開的時候看到的。放置它的人也並沒有任何想要藏起它來的意圖,就那麽明目張膽地壓在木盒底下。季懷城認真觀察過,這鑰匙的形狀正好跟銅鎖的形狀契合,他甚至嚐試著把鑰匙塞進了鎖孔當中——隻需輕輕一轉,就能知道裏頭隱含的秘密。


  對於這種未知又有些神秘的東西,好奇心一定是有的。但是在思考衡量之下,他並沒有選擇私下神不知鬼不覺地滿足自己的好奇心。在季懷城看來,這也是對父親的尊重,不能在什麽都不知道的情況下,玷汙了他的心意。


  所以出於這種想法,季懷城拿著盒子和鑰匙一起上了樓。


  “其實,我是想讓你自己一人看的。”季宗申看了兒子一眼,接著說道,“這不明擺著嗎,酒是女兒的,這盒子自然是兒子的。你們都是我的孩子,我可做不到重女輕男。”


  聽起來,他似乎是想開一個玩笑。但是這玩笑放在素來沒有幽默細胞的一對父子之間,是真的不太好笑。


  季懷城聽罷愣了愣,沒有想到這隻盒子裏頭居然是父親留給自己的東西——所以,會是什麽呢?


  “說實話,我本來想然你自己看過就算了的。可既然你都帶上來了……”季宗申點了點盒子的蓋子,表情有些難以捉摸,“那就打開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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