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章 查
一行人從肖家回到裴尚予的公寓時，已經接近傍晚。倒不是因為在肖家耽擱了什麽時間，而是裴尚予和簡不讓不放心簡如琢的身體，強行給她帶到了小姑姑裴若舒的醫院，做了一個從頭發絲到腳後跟的全身大檢查。
所幸，她健健康康的什麽事兒都沒有，最大的毛病僅僅是有些脫水而已。根據裴若舒所說，體內連一丁點藥物殘餘都沒有。看來季懷城還真是心疼自個兒妹妹，哪怕無奈隻能用這種方式，也做的及其謹慎。
經過了那麽一場驚心動魄又曲折離奇的經曆之後，簡如琢覺得自己疲憊的不得了。尤其是回到了自己熟悉安心的環境當中，於是草草地吃了兩口外賣之後就回房睡了。
這種感覺，就像徹底卸下了多年以來的重擔一般。不再害怕回憶，不再害怕做夢，不再害怕想到不該想的人。
雖然她的人生，從九歲那年開始就已經變得不圓滿了。但是幸好上蒼垂憐，她並沒有經曆過最逼仄的那種糟糕。之前有舅舅舅媽和表哥們無微不至的守護，現在有裴尚予霸道且溫柔的陪伴。以後還會有哥哥和爸爸回到自己身邊，還會有屬於自己的那個小生命……幸福不就是這麽簡單的事情嗎？
有過痛苦，有遺憾，但又很滿足。
如果今天，能在睡夢當中看到媽媽，她想她一定會發自內心地衝她笑的。
……
確認了簡如琢入睡之後，裴尚予在加濕器裏添了幾滴助眠的香薰精油，然後輕輕地在她額頭上落下一個吻。
他輕手輕腳地離開房間關好門，客廳裏路斯卡和簡不讓之間的氣氛有些尷尬。不再是之前那種躲避和緊張，反倒多了一種微妙的異樣。
先前簡不讓去南荒山道觀回來後，跟路斯卡有過一次時間不算長的談話。談話的具體內容裴尚予並不知道，但經過那次之後，兩個人的關係顯然就緩和和親近了一些。
想必……也是某一些心結被解開了吧？
“我是不是應該識趣一點，不當電燈泡？”裴尚予大大方方地坐在沙發正中間，說的跟做的截然相反。
“別整天油嘴滑舌的，一點也不正派。”簡不讓略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然後開口說道，“小琢睡了？”
“睡了。”裴尚予回道，“季家的事情，路斯卡跟你說了吧？”
“說了。真沒想到……”簡不讓說話之間有些唏噓，一是沒想到這麽多年來的事情真相是這樣的，二是沒想到得知真相居然還是靠了其他無關緊要的人。
“接下來你打算怎麽辦？”裴尚予挑眉問道。
“還能怎麽辦？”簡不讓窩在沙發裏，看起來有些泄氣，“堅持了那麽多年的事情，突然被證明是完全沒有意義的，心裏頭說不難受是假的。”
真的就像主心骨突然之間被抽空了一樣，有點無所適從。
當初他硬著頭皮接觸計算機是為了小琢，後來在這行裏麵堅持度日也是為了小琢。如果不是因為季家的事情，他恐怕真的不會跟計算機技術結緣。如今可能早就像早逝的小姑姑和小姑夫一樣，成了考古學家了吧？
“這怎麽叫完全沒有意義？”路斯卡眸色深深，沉聲開口，“如果不是你把她保護的那麽好，季懷城在季家也不會放心。你不要總是因為一點小事就否定自己的價值，這不是你。”
簡不讓慘然一笑，閉著眼睛靠在沙發上，不言語。
裴尚予和路斯卡對視一眼，在彼此的眼神裏頭看到了一種無奈。然後互相對對方搖了搖頭，意思是——讓他自己先緩一緩，多說無益。
人都有心裏那個過不去的坎兒，都有自己跟自己不停較勁的時候。但他們能看出來，簡不讓現在的狀態雖然頹廢，可實際上還是輕鬆了的。畢竟他這樣一個看重家庭親情的人，什麽都不如家庭和睦更重要。
在簡不讓自我開解的時候，路斯卡起身走到酒櫃前，開了一瓶紅酒。在酒精柔和的安撫之下，簡二少爺的情緒也愈發緩和起來，喪氣一點一點退散消失。
“別忙著自己叫苦了，還有重要的事情得做。”裴尚予用手指彈了彈杯壁，聲音清脆。
“還有什麽？”簡不讓沒精打采地回問，他現在沒什麽思考的動力，完全隻想讓自己的腦袋放空。
“你不記得季懷城說的嗎？當初讓小琢母親遭遇那些的除了季家人之外，還有外人聯手。”裴尚予劍眉微蹙，目光裏頭泛著幾絲疑惑，“季懷城一直在查，但是至今也沒有定論。我說我們可以幫他查，但是被他拒絕了，聽起來沒有什麽轉圜的餘地。”
“為什麽？”簡不讓總算有了些精神，睜眼坐正。
“這就是我想不明白的地方。”季懷城果決拒絕的模樣至今還非常清楚，“下周路西法就結束季家的雇傭關係，轉戰歐州了。以他們的行事作風，絕對不可能再插手上一個東家的私事，給錢也不行。連路西法都查不出來的事情，他還能再找誰去查？我認為我提出的這個建議是非常合適的，對他而言應當是雪中送炭。”
“我這個堂哥的脾氣，小時候特別陽光燦爛，但自打姑姑出事之後，他就跟換了一個人一樣。前幾年聽說他愛上了一個女孩，結果最後不知所蹤，打那以後脾氣就更奇怪了。”簡不讓思忖回道，“先別管他同不同意吧，我們先查，總歸查到再說。”
“我就是這個意思。”
裴尚予點了點頭，把杯子中的紅酒一飲而盡。其實他還有半句話沒說，那就是他最後問季懷城的那個問題——難不成這件事跟裴家有關？
季懷城給的答案是否定的。
但是那種一瞬間的神色變化，不像是否定的模樣。
如果……如果這種直覺是真的，那又該怎麽辦呢？這種念頭乍一出現在裴尚予的腦海當中，他就覺得腦仁一陣刺痛，一種喘不上氣的壓力驟然浮現！
所以，他必須要查。
而且必須，要在季懷城查出結果之前，查個徹底！
隻有這樣，他才能……有計可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