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 不正常
裴尚予離開之後，肖老爺子透過窗戶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視線當中，唇角微微上揚，眼神當中彌漫著些微的讚許之色。
“出來吧，他走了。”
聽了肖老爺子的召喚，季懷城這才從小隔間裏頭走出來，臉上的神色有些尷尬。
“你怎麽這麽沉不住氣了？”肖老爺子指了指對麵的座位，開口說道，話中有另外一層含義。
聽他這麽一說，季懷城的臉色更尷尬。剛剛把書本碰到地上的行為的確是沉不住氣，他自己也沒想到會出現這種無厘頭的失誤。
如果不是因為肖老爺子打圓場，恐怕今天的場麵就不好收拾了。
“算了，過去就過去了，你也不要太在意。這人嘛，總有點失神的時候。”肖老爺子把酒杯推得遠遠的，給自己斟了一杯茶，“剛剛我說什麽來著，裴家的小子不一般吧？”
言語當中，評價很高。
在肖老爺子這裏聽到誰誰誰不一般這種話，基本上算是最高的肯定了。
“的確跟我想的不太一樣。”季懷城沉吟說道，“之前他還沒回國的時候，名聲口碑都差得很。外人都說他是實打實的紈絝子弟，沒什麽出息，隻是命好運氣好罷了。但是今天一看，他藏得還真是夠深的。”
“如果藏的不深的話，不早就被他那些虎視眈眈的家人親戚分刮幹淨了嗎？如果隻是表麵上看起來那麽簡單，你那個未婚妻還能那麽上趕著非得跟你結婚？”
肖老爺子說話直白，一針見血。
“老爺子，裴洳玉現在還不是我的未婚妻。”說起這個名字來，季懷城眼神裏的溫度幾乎冷卻到了冰點，“雖然她有意，但我也不是隨隨便便就把終身大事定下來的人。”
“你不滿意？”肖老爺子明知故問。
“您覺得我應該滿意？”在不涉及自己妹妹的情況下，季懷城的腦子和唇齒都很明白和犀利。
“這誰知道呢？”肖老爺子端著茶盞轉著端詳，“你看就跟這杯子裏的水一樣，表麵上看起來風平浪靜，可是誰也不知道它底下到底是有多波濤洶湧，有什麽樣的味道和溫度。”
這幾句話，說的很抽象。肖老爺子很少說這種含蓄的不知所以的東西，但是這人年紀大了，故作深沉一點好像也不錯。
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誰也不能幫誰做決定，就像誰也不能過另外一個人的人生一樣。
隻是在這些後輩麵前，他總希望能有所提點，免得日後看他們過得太糟糕的時候，自個兒心裏頭過意不去。
肖老爺子的話中含義，季懷城是明白的。他難道不知道如人飲水冷暖自知的道理嗎？隻是連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對冷暖的感知到底還存不存在。
但是現在，似乎不是談論他的生活的時候。
季懷城想了想，開口說道：“肖爺爺，剛剛裴尚予來，似乎並不像你想的那樣，是因為妙妙。”
他從頭到尾，半個有關妙妙的字都沒提，肖老爺子這是對他期望值過高了吧？
不過說實話，季懷城心裏頭還挺不舒服，畢竟之前他可是聽肖老爺子說了，那裴家小子對自己的妹妹到底是多麽多麽上心，多麽多麽不一樣。雖然他一點都不想讓妙妙跟裴家扯上一丁點關係，可如今瞧著他一點都沒反應，如同事不關己的模樣，卻還是氣不打一處來。
“不是嗎？”肖老爺子若有所思地反問，然後避而不答地話鋒一轉，“你覺得裴尚予說的那件事，怎麽樣？”
那件事，就是指舊城改建計劃的事。
“倒還真是挺出人意料的。”季懷城思忖回道，“他沒有傳聞當中的那麽草包。最起碼，包括裴洳玉在內的大部分人都低看了他吧？原本裴家內鬥看起來失衡，裴盛中暗地裏做手腳，打算讓自己的親侄子狠狠地栽個跟頭。但沒想到，居然白白給人送了一份大禮。”
這禮，真的算是大禮了。
不僅僅是這次的舊城改建項目重新回到裴家的手上，如果背後牽扯的那些利益集團洗牌完畢，裴尚予的人際關係網也將很容易伸到那個領域。到時候，越是上頭撥下來的項目，他就越有優勢。
甚至不用仔細分析計算，季懷城就能斷定，隻要不出什麽意料之外的大變故，裴家的地產業會在裴尚予的管理之下上一個新的台階。
不得不說，這個裴家紈絝少爺的本事，還真是有點看頭。
季懷城的眸色深沉，他已經打定了主意，等回去之後一定要讓路西法抽出時間來徹底調查一下裴尚予的相關信息——這個人在他的全部計劃當中，都很重要。
“還是你們經商的人更能明白對方的處境。”肖老爺子笑了笑，接著說道，“不過，你知道他為什麽來找我嗎？”
“是因為您跟明主任的關係？”雖然不知道肖老爺子明知故問是為了什麽，但是季懷城還是回道。
“那你知道他跟明子龍之間的關係嗎？”肖老爺子反問。
“啊？”季懷城一時沒有反應過來，裴尚予跟明子龍……有關係？
“倒也不用避諱你，說給你聽一聽也無妨。不過這件事知道的人少之又少，你聽了也當沒聽過吧。”
言下之意，自然是不讓他亂說。
肖老爺子看著窗外，看模樣似乎想起了之前的往事：“裴尚予的母親蘇清雅，有個親生姐姐叫蘇清然，早年在裴家的至臻集團做秘書，是明子龍的初戀女友。如果不是蘇清然福薄命淺，二十多歲時就病逝了，那麽現在，裴尚予應該要叫明子龍一聲姨夫。”
季懷城眼睛微瞪，儼然很意外，他沒想到還能追溯到這樣一段往事上來。
隻聽肖老爺子接著說道：“蘇清然沒了，明子龍這麽多年來也沒再找，一個人一直到現在，足以見得用情至深。雖然明麵上他跟裴家沒有任何關係，跟裴尚予也沒有任何關係，但是實際上與家人無異。”
話說到這兒，他看了季懷城一眼：“所以他放著他們兩個這層關係不用，還到我這兒來繞個圈子說這件事，你覺得正常嗎？”
正常嗎？
當然不正常。
放著捷徑不走，還非得繞這麽一個彎子，那就隻能說明一件事——裴尚予別有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