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傳話
“簡如琢。”
聲音不高,帶著舒服又熟悉的磁性,很是抓耳。
在公司裏頭,習慣於這麽直白稱呼她的人並不多,絕大多數都會叫一聲簡記者。
所以幾乎是瞬時間,她就有了一個確切的反應。
頓足轉身一瞧,果然不錯。
隻見盛洛河優哉遊哉地坐在前台工作區裏,就像他們第一次見麵時那樣,手裏拿著報紙。
簡如琢跟這位前輩加上司的關係素來不錯,有種亦師亦友的和諧。再加上彼此之間知根知底,所以相處起來很是輕鬆,偶爾在工作時間之外,也會聊聊互相都感興趣的話題。
“盛主編,真巧您也在。不過,您這是主編不愛做了,所以又來前台客串嗎?”
簡如琢小小地開了個玩笑,不過心裏頭倒是很疑惑——因為,她隱約感覺,盛洛河在這兒並非是個偶然,就像是在故意等她來一般。
果不其然。
“巧是算不得巧,要不是因為你的事兒,我也不想非工作時間來公司晃蕩,顯得自己跟多敬業一樣。”他放下報紙,瀟灑地從座椅上站起身來,抄著口袋走到簡如琢麵前,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她一圈,“嘖嘖,果然是感情催人瘦啊,你瞧瞧這小臉兒,都不水靈了。”
“……”簡如琢一頭黑線,“是,怪不得盛主編一日胖過一日,都快把你那張英俊的臉胖脫相了。”
懟人誰不會?犯不著吃什麽啞巴虧。再說了,她跟盛洛河的互懟都已經成了習慣,知道這位前輩不是個小心眼兒的人,說幾句倒還能拉近彼此的距離。
“哈哈哈哈……”盛洛河果然沒往心裏去,笑的還挺開心,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在瞧別人的笑話,“你這丫頭還真是嘴裏不饒人,是個當記者的好材料。要不然從下周開始,你做我的貼身秘書怎麽樣?我把我會的所有東西傾囊相授,絕對不留一分一毫!”
要是任何一個在職記者,聽到杜若前輩這番話,八成都會高興的蹦起來。
但這其中,偏偏就不包括她簡如琢。
她撇了撇嘴,退了一步表明自己的立場,開口說道:“別以為我不知道您打的什麽主意,我不想被您當擋箭牌,成了別人的靶子。所以您還是換個人教吧,要不幹脆就圓了蔣文舟的心願,說不定還能促成一段好姻緣。”
“打住。”盛洛河及時叫了暫停,無奈說道,“我真是怕了你這張嘴了,你當年怎麽不去考外交學院?國際舞台才是你的天下,做個娛樂小報的記者豈不是可惜了?”
“我覺得您說的對,我現在就辭職,再回學校深造深造,說不定還能在國際舞台上奮鬥出一個位置。”
“……”
盛洛河無話可說,這丫頭的打法從來都是這麽劍走偏鋒,讓人措手不及,著實有趣。不得不說,裴尚予的眼光是很優越。即便這個點子是自己出給他的,但是他在執行這個層麵,早就超出了自己最初的預期。
本來想著,就是讓裴尚宇胡亂敷衍一下,不受擺布而已。到時候就算是裝不下去了,或者有什麽別的機會了,也好立馬抽身。
可現在一瞧,抽身肯定是抽不了了,這裴大少爺恐怕要直接溺死在這個溫柔鄉裏。
“盛主編還有事兒嗎?沒事兒的話我就先上去了。”
簡如琢看了看大堂掛鍾上的時間,已經過了六點。從NG傳媒到西岩山,少說也得半小時的車程。即便今天放假不堵車,可總不能遲到不是?
“當然有事。”盛洛河出聲叫住她,“如果沒事兒的話,放著假不休,來這兒守株待你做什麽?”
“你知道我要來?”簡如琢反問,但因為之前的預感在前,倒也沒有很驚訝。
“要不然呢?”盛洛河聳了聳肩,心中又暗暗佩服了一下那個深藏不露的小子,“裴尚予讓我轉告你,他並不是有意隱瞞你。他本來想妥善解決掉這件事,不讓你兩難,但是出了點意外。”
簡如琢眸光閃爍,但什麽都沒有說,臉上的表情波瀾不驚,似乎事不關己一般。
“他說,如果你想休息一段時間的話,直接跟我請假就好了。時間不能太長,半個月之內還是可以接受的。”
話說到這兒,盛洛河哼了一聲,氣道:“你們這兩口子還真是了不得,工作戀愛一點也不耽誤。請假就請假吧,怎麽還得讓我親自來跟你說請假的事兒?交給人事不成嗎?”
“盛主編,您就別裝自己不知道了。”簡如琢一眼就窺破了這位前輩拙劣的演技,“您跟他好的能穿一條褲子,裏裏外外的事兒知道的巨細靡遺。他能讓你在這裏等我,還能不告訴你到底發生了什麽?你這麽八卦的人,能忍的了?”
這話說得盛洛河尷尬地清了清嗓子,片刻之後沉吟說道:“從我的立場來說,是應該幫那小子說幾句好話的。但是這是你們之間的感情問題,我一個局外人也不好插手。我跟裴尚予認識那麽多年,對他還算是了解。他是個對感情及其看重的人,不會隨隨便便與人牽扯不清。這一點,我以自己的人格擔保。”
……
即便是取了東西下了樓,坐上了去西岩山的出租車,盛洛河的那番話仍舊回蕩在她的腦海當中。
請問這個世界上有多少人,有幸能夠擁有一位朋友,能用自己的人格為他做擔保?
無關酒肉,無關義氣,俱是真心實意。
盛洛河是個從來都淡如水的人,但在說這話的時候,卻烈如豔陽。他想把自己的堅定傳遞給她,想讓她也跟著相信。
有這樣一個朋友,還真的是挺幸運的。
夜幕已經落下,就連天邊最後的那一抹赤紅,也已經落荒而逃,再也沒有了半點痕跡。
出租車挺穩在西岩山腳下,簡如琢拉高拉鏈下了車,抬腳往山上走去。
這座山,對她來說,實在是太熟悉了。甚至說這片區域對她來說,都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存在。
畢竟,她從小就生活在這裏,直到大廈傾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