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途經
至臻集團大樓所在的位置是B城中心區，而肖則敘經紀人毛先生約見簡如琢的躍龍影視基地在城郊，少說也有一個多小時的車程。
雖然天已入秋，但午後的溫度還是居高不下，陽光鋪灑下來毫不吝惜，大有一種要把人照到頭昏眼花的來勢洶洶。
簡如琢這一次的運氣還算不錯，剛到NG傳媒樓下的公交站，就等到了直達躍龍影視基地的公交車。如今形勢風雨飄搖，她還是能省則省，打車什麽的萬一離職了不能報銷，倒不如坐公交車來的穩妥。
腸胃仍舊在時不時作痛，痙攣這個小毛病是她小時候就落下的。自打那年被關在地下室餓了三天滴水未進之後，這個毛病就會時不時地冒出來犯一犯，然後提醒她很多年之前發生過的不堪回首的往事其實並沒有被忘記。
算一算，已經過了十六年了。
這十六年她在舅舅一家的庇護下過得沒心沒肺，可她知道，該麵對的東西早晚有一天還是要麵對。而當她真正落腳在B城的時候，內心就隱約感覺那一天不會太遠了。
公交車搖搖晃晃地往前走，車上的人上上下下，行色之間各自承載著截然不同的人生。簡如琢覺得自己在這種環境裏，非常容易被突然觸動。也不知道到底是因為哪一個人的哪一個眼神，或者窗外飛過的一直蟲亦或一隻鳥。
這種公眾交通工具好又不好的一點，是逢站必停。
正當簡如琢迷迷糊糊幾乎要睡著的時候，車子在西啊一個站牌停下了。
“成渝集團站到了，請乘客們從後門下車……”
成渝集團。
這四個字猶如一把尖刀一般，猝不及防地紮入簡如琢的內心深處，讓她倏然間完全清醒——就如同，那天在何小川的口中聽到季懷誠三個字的時候一樣。
她轉頭看向車窗外，那座大樓還如記憶當中一般模樣，隻是經過了近年來的修繕和管理，看起來倒是金碧輝煌了更多。陽光之下，大樓側麵的成渝集團四個大字很神氣地閃閃發光。作為這座城市首屈一指的大財團，這裏不知道是多少初入職場的求職者的夢想之處……可也會是有些人的噩夢之所。
公交車站正對成渝集團樓前的廣場，從這個角度，簡如琢能非常清楚地看到一輛銀灰色的勞斯萊斯駛入到大門前。駕駛室門開，一個高大挺拔的身影出現在她的視線之內，旋即見副駕駛座位上風風火火地跑下另外一個人影，業務嫻熟地坐進駕駛室，利落地把車子開走。
簡如琢的心驟然揪成一團，卻緊接著眼眶發酸。她知道自己不應該笑，但即便內心盤亙著那麽沉痛的憤恨，卻仍舊抵擋不住初見那一瞬間所迸發出的欣喜。
他果然還跟年少的時候一樣。
簡如琢閉上眼，腦海當中隱約浮現了泛黃的畫麵。還是個少年的男人摸了摸她的頭發，一雙眼眸笑得彎彎。
他說：“自打上回出了車禍之後，我就說過這輩子再也不會坐別人開的車。但是……你除外，等你長大了就開車帶我去兜風，好不好？”
簡如琢鼻頭堵堵的，她現在已經學會了開車好多年，開的也還挺不錯。可恐怕再也沒機會完成小時候的那個承諾了吧。
這一站很多人都下車之後，車廂當中變得空蕩蕩起來。過了成渝集團所在的這個商業中心之後，再接下去就已經逐漸駛離了城區，站與站之間的間隔長了起來，車速也開始加快。
簡如琢好不容易平複了心情，抬起手看了看時間，剛剛過兩點鍾。
“小姑娘，你也是去躍龍影視基地看肖則敘的吧？”
誒？
她聽到這句問話之後左看右看前看後看，整個車廂裏不知道什麽時候隻剩了她一個人，而問話的是剛好能從後視鏡裏看到她的司機師傅。
既然有這麽個聊天的機會，簡如琢倒也樂得搭茬，省的接下來的路程那麽無聊。
“您怎麽這麽問呀？”
她背上包一溜小碎步坐到距離司機師傅最近的地方，這位師傅皮膚黝黑，看上去得有五十多歲了。
隻聽司機師傅爽朗一笑，目不轉睛地盯著前方開口回道：“我開這趟車可有十三年了，出了城還在車上的，十有八九都是奔著躍龍去的。這陣子每天上午都有一大群跟你差不大的小姑娘坐車去，她們說是肖則敘在哪兒拍戲，要去探班。等會兒回來我這車保準又是滿滿當當，你信不信？”
簡如琢捂著嘴笑出了聲，跟這種老師傅聊天莫名就讓人心情轉好。
“那您可猜錯了，我的確是奔著躍龍去的，可我不是去看肖則敘。”
我是要去跟他的經紀人掐架的。
“不是？”司機師傅有些疑惑，但隨即就又有了另外一個想法，“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應該是從至臻那一站上車的。應該是他們公司的記著吧？以前我也遇到過你們的同事，說是要去采訪來著，這對不對？”
簡如琢有點訝異，真是各行各業都有人才啊。之前車上那麽多人，他居然連自己在哪一站上車都能記得住，了不得。
“師傅，這回您猜對了，我就是去采訪的。”簡如琢嗬嗬一笑，轉言說道，“您還真是真人不露相，三兩下就能猜出正確答案來。”
“那是當然，我老許開車這麽多年，眼力價還是有的。尤其是這條線路統共那麽幾個地標，基本錯不了！別說你們記者沒有記者車的時候會坐我的公交，連那些明星偶像啊我可也見過不少！”
“真的嗎？”
“你別不信，肖則敘就坐過！雖然喬裝打扮的很嚴實，但我一眼就看出他來了。我還跟他聊過天，就跟現在跟你聊天一樣……”
“您還跟他聊過天？”看這司機師傅淳樸的樣子，倒也不像是在說大話，“那您可得讓大半個祖國的女孩子們羨慕了。能冒昧地問一句，您都跟他聊了些什麽嗎？他這個人怎麽樣？跟在電視裏頭一樣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