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裴少的舊疾
“你……看起來怎麽不太高興？誰惹你了？”
簡如琢偏著頭，看著身邊悶聲不響、不發一言的裴大少爺，忍不住開口問道。
車裏的空間本來就不大，這家夥還不斷地散發出這種讓人難受的低氣壓……早知道他臨近下班發短信給她，說要一起回去，結果就是默默地看他擺臉色，她就應該果斷地搭上何小川的順風車，或者自己打車回家，無論如何都比現在還舒服一點——最起碼，何小川和司機師傅都不會對她吊臉子。
不過說來也奇怪，之前她明明跟裴尚予講好了，以後兩個人上下班各自走。結果第一天他裴大少爺就出爾反爾，也不知道搭錯了哪根神經。
思前想後，簡如琢斷定，這家夥十有八九是在公司裏被人欺負了，來找她尋求安慰，或者出一口氣。
但簡如琢這句話雖然問出了口，可半天也沒有得到裴大少爺的回複。
這她可就不高興了，有事兒說事兒不是嗎？別說她今天沒招惹他，就算他的不高興是因為自己，那裴尚予正確的處理辦法也應該是一五一十的說出來，對不對？像個悶葫蘆一樣算是什麽，還真以為這個世界繞著他轉，所有人都得主動去猜他的想法？
沒成想，就在這時，裴尚予居然嗤笑一聲。
“我不講話，不衝你笑，就是不高興？就是對你使臉色？我不高興就是有人招惹我？我自己樂意生悶氣不行？”
這一番反問，把簡如琢噎得不輕。
道理是這麽個道理，可問題是……他說話的語氣那麽衝，跟吃了槍藥一樣，這不是不高興還是什麽？
眼見著一邊說話，車速越來越快，簡如琢肚子裏就算有再多的牢騷也不敢現在頂回去。
這家夥的毛病太要命了，脾氣不好就喜歡開快車，這是個什麽發泄方法？
於是，簡如琢定了定神，訕訕回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沒有主觀臆斷你的想法，就是隨口那麽一問。如果真有什麽問題，我還可以試著幫你不是？不過也確實是我不對，你看咱倆本身也不是很熟，我也不太清楚你生氣跟高興各自有……哎呦！”
還沒等她把話說完，裴尚予突然一腳急刹車，差點把她彈到擋風玻璃上。
“你如果不會說話，可以閉嘴不說。”
簡如琢揉著自己被安全帶勒疼的肩膀，覺得自己特別委屈。
敢問她是哪句話說的不對嗎，至於讓裴尚予發那麽大的火氣？明明每句話都很善解人意、實實在在了，不是嗎？
自打她跟這位裴大少爺認識以來，一直覺得他的脾氣也還算穩定。最起碼這大半個月的時間裏，算上這一次他統共隻跟她發過兩次火而已。
上一次是因為她被裴洳玉打那兩巴掌，裴尚予生氣她倒是可以了解。畢竟自己給他添了麻煩，還讓他遲到早退地照顧了幾天。
可這一次，她實在不明白到底是幾個意思。
要是以後他隔三差五就莫名其妙地生氣一回，她可是真受不了。
見她沒有說話，裴尚予再度把車子提速，重新往家的方向開。
簡如琢偷偷地瞥了裴大少爺一眼，覺得他這次可能是真氣得不清。看看看，這臉怎麽煞白煞白的，連血色都快氣沒了……哎，等等！
突然意識到了不對，簡如琢探手覆住了裴尚予死死抓著方向盤的一隻手——冰涼。
……
秋天的夜來的很快，下班路上還是傍晚紅霞滿天，回到家就已經華燈初上了。
簡如琢滿心擔憂地握著裴尚予的手，支撐著他往電梯間的方向走。他腳底下已經有些虛浮，掌心裏沁出的冷汗濕漉漉的，唇角緊緊地抿作了一條繃直的線。
也多虧了這高檔公寓樓設施便利，從停車場到電梯間距離不長，出了電梯就是家門。
一進門，裴尚予憑著自己最後的一絲力氣闊步走到臥室，躺在床上蜷縮成一團。
簡如琢火急火燎地跟進來，在擔憂之外還有一絲愧疚——先前她可真是錯怪他了，任誰難受成這樣還得聽別人喋喋不休，脾氣都得爆炸。
“喂，你到底是怎麽了啊？”
她蹲在床邊打開床頭小燈，聲音綿軟。映著昏黃的燈光，她能清楚地看到裴尚予緊緊皺起的眉間溝壑，和被冷汗打濕成一綹一綹的額前發絲。
他的表情異常隱忍，可正因為這種隱忍，才更說明了裴尚予現在到底是什麽狀態。
他很疼，疼到連一句話都沒辦法跟她講。
“你可不要嚇我啊。”簡如琢有點慌，她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我打電話叫救護車行不行？你可得堅持住啊！”
她一邊說著，一邊手忙腳亂地摸出手機。
但還不等她撥出那三個熟記於心的號碼，一隻冰涼的手就連帶著手機一道握住了她的手。
“不用。”
裴尚予微微睜開眼睛，薄唇一張吐出了兩個字。
“可是你……”
簡如琢怔怔地看著他，不知道自己心裏這種翻攪著的難受的情緒到底是怎麽回事。原來他那麽傲氣的人也會生病，而且還會疼的那麽嚴重。
可是，她知道裴尚予的脾氣。
歎了口氣後，簡如琢探過手去摸了摸裴尚予的額頭。同樣是冰涼的，跟他手指尖的溫度一般無兩。
幸好，這種難捱的沉默沒有持續太久。
裴尚予似是緩過來一些體力，啞著嗓子開口說道：“床頭櫃的二層抽屜，有藥。紅瓶子三顆，白瓶子兩顆。”
原來是陳年舊疾！
簡如琢舒了一口氣，比起那些不知道如何處理的急症，這種情況還算稍微理想一點。
抽屜的藥瓶子裏沒有標簽，她也無從查起這到底是治療什麽的藥物。
倒了杯溫水讓裴尚予吃了藥之後，他的眉頭逐漸開始有了些微的舒展，最後睡了過去。呼吸聲輕若羽毛，這幅安靜病弱的模樣，與以往都完全不同。
簡如琢站起身來，去廚房煮上了米粥。她又想著舅媽以前照顧舅舅的樣子，簡單地做了兩個清淡易消化的小菜。
就在她忙完這些，準備去看看裴尚予的時候，一轉身卻發現那家夥不知道合適居然站在了廚房門口，悄無聲息。
“你……你什麽時候醒過來的？”
簡如琢被他一驚，差點打翻了手邊的碗。
但裴尚予對她的問題置若罔聞，他看著麵前這個小女人，眸色幽深，然後冷不丁地丟出來一句話。
“簡如琢，咱們兩個的合作關係結束吧。”
“為什麽？”
簡如琢睜大眼睛，全然不可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