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過山車的麵試
至臻集團，人力資源部。
簡如琢乖巧地坐在椅子上，雙手十指交叉摩、挲，稍微有些局促。
在她麵前三米開外坐著五位麵試官，兩男三女，悉數精英裝扮。一個個表情嚴肅異常，哪怕坐在那兒不說話，都能營造出一種強大的壓迫感。尤其是居中位置上的那位女士，鬢發一絲不亂，帶著一副古板的黑框眼鏡，儼然像極了讀書時候讓人聞風喪膽的教導主任——雖然年紀看起來並沒有那麽大。
大公司果然是大公司……
簡如琢小小地吞了口口水，她還記得上一份工作麵試的時候，統共隻用麵對兩個人。
也怪不得先前等麵試的時候，前麵有小姑娘哭著出來。沒有強大的心理建設，恐怕連說話都會聲音發抖。
片刻之後，主位上的麵試官瀏覽完手裏的資料，毫不拖泥帶水地開口：“簡如琢？”
“是我。”小簡同學瞬時正襟危坐，耳朵豎的高高的。
“A大畢業，之前在A市商報做了三年記者，說說看你想要來至臻集團工作的原因。”
聽她說完這句話，簡如琢小小地鬆了口氣——這題沒超綱。
“至臻集團是行業頂尖的大公司，在這裏工作是每一個新聞從業者的追求，我如果能……”
“下一個問題。”還沒等簡如琢準備好的這篇小作文說到第二段，就被意外地喊了停。主考官臉上雖然沒有明顯的不耐煩神色，但眉心的紋路比先前深了幾分。
“如果在你采訪的過程當中，遇到明星藝人極不配合的情況，你會如何處理？”
啥……啥？！
如果她沒聽錯的話，這個問題的主體是明星藝人？她申請的不是商業板塊的采訪嗎，也會接觸到娛樂版的東西？或者是，麵試官隻是想看看她觸類旁通的應變能力，所以換了個看似超綱的設定而已？
應該是這樣沒錯吧？
“如果在你采訪的過程當中，遇到明星藝人極不配合的情況，你會如何處理？”
見簡如琢一時半會兒沒有回複，另一位麵試官再度重複了一下這個問題。
“如果遇到這種情況，我會先詢問清楚對方不配合的原因，如果問題出在我的采訪方式和內容設計上，我會盡快進行調整。如果是因為某些突發狀況導致，我會選擇與對方協商新的采訪時間。”
聽完簡如琢的回答，麵試官連眼皮也沒抬一下：“果然是商報出來的，思維固化，萬金油答案。”
簡如琢的心猛然咯噔一下，她知道這可不是什麽好評價。
但是話說回來，她的答案是安全牌不假，那他們想聽的又是什麽？有什麽處理辦法能在符合邏輯和實際的同時，又能靈活多變劍走偏鋒？
“下一個問題，”麵試官的作風毫不拖泥帶水，“如果你的采訪對象整個采訪過程的回答都毫無出彩之處，甚至完全沒有營養價值，你會怎麽成文？”
“首先我會反思是不是自己的采訪流程設計存在問題，如果……”
“怎麽成文。”麵試官抬眼看著簡如琢，一字一頓地重複了重點。
“額……”
在這種思路被完全打亂的情況下，說不緊張是假的。簡如琢一雙手無意識地捏著衣角，腦海當中思緒瘋狂運轉。
這是個很危險的主觀題，因為太容易跑題了。
按照她之前的工作經驗，但凡是設計好了采訪問題，無論如何也都能有東西可寫。畢竟商業版追求的不是嘩眾取寵，絕大部分人還是喜歡看幹貨的。
所以這個問題，有意義嗎？可既然對方這麽問了，那就應該是有意義的吧？
“我會以事實為基礎，對成文內容稍加潤色。”
她思忖之下給出的答案……好像也很萬金油？
“你所謂的稍加潤色的度量在哪裏？”鏡片精光一閃，麵試官緊接著拋出了下一個問題。
“這……”
簡如琢稍有窘迫，這種問題怎麽回答？
“潤色的少，你的成文仍舊很無聊，毫無看點。潤色的多，你能確保不被說扭曲事實？”麵試官唇角帶了一絲不耐，“下一個問題，如果在采訪之後，被采訪方的工作人員認為受訪者言談失當，要求你按照他們的說辭重新成文報道，你會怎麽做？”
聽了這個問題，簡如琢的眼睛睜得大大的。說實話，她在商報工作的這幾年，大大小小不同職位的人都采訪過不少，但從來沒遇到過這個問題裏描述的情況。
“我會……如實報道。”
簡如琢已經放棄分條理，就之前幾個問題的過程來看，這位主要麵試官是個不喜歡聽長篇大論的人——她能從第一句話，判斷這是不是自己想聽的那一類答案。
“看來也是個惹禍精的苗子。”
麵試官一句聽似隨性的感慨，讓簡如琢一頭霧水。
她怎麽就被扣上惹禍精的帽子了？難道說謊和妥協才是NG傳媒的生存之道？
這簡直是……滑稽。
在問完這幾個問題之後，主麵試官沒再繼續，她低著頭不知道在寫什麽，十有八九是這次麵試的測評結果——這是至臻集團麵試特點之一，當場宣布錄用與否。
片刻之後，主麵試官停筆抬頭，字正腔圓地說道：“經過考量，我們認定你不能……”
“抱歉打擾了，葉主管，您的電話。”
循著聲音看過去，麵試室的門被人從外麵推開，先前讓簡如琢進去麵試的女人站在那裏，手裏拿著一部手機。
被稱呼葉主管的那位主麵試官見狀，一臉不悅地回道：“等結束之後再說。”
“葉主管，您還是現在接吧，是……”
一邊說著，她一邊伸出手指向上指了指。
……
簡如琢從至臻集團出來的時候，莫名有點恍惚。也不知道是因為頭頂潑灑而下的陽光晃眼，還是麵試過程裏三起三落如過山車一般的心境。
“恭喜你，你被錄用了。”
接電話回來後的葉主管，帶著一種頗為諷刺的神情，對她說了這樣一句話。
結合前後態度的對比，簡如琢幾乎可以確定，那通電話應該就是扭轉她今次麵試的關鍵點。從絕境到逢生，這種轉變可一點也不好玩。
就在這時，簡如琢的手機鈴聲響起。
“琢啊，有件事兒我得跟你道歉……”
電話那頭傳來的，是嚴楚潼異常心虛的聲音。